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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巴卡巴卡

第六十八章線索

北區偏西的郊外,一座快被廢棄的三層房屋內。

這里原本屬于貝克蘭德醫學院,但后者的主體目前已經搬遷到了更好更適合的地方,只留下少量教學人員和當屆沒能順利畢業的同學“看守”本地。

奧黛麗身披白色大褂,臉罩同色口罩,潤澤的金發亦被盤起塞入了色澤冰冷的手術帽內。

她眼眸一轉,看向做同樣打扮的佛爾思.沃爾,總覺得對方有種特別的氣質,似乎比自己更適合這樣的裝束。

額……就是那種隨時能拿起手術刀剖開病人肚子的氣質……奧黛麗沒有說話,落后半步地跟在佛爾思身旁進入了前方的教室。

從佛爾思那里得到休反饋過來的情報后,她很是嚇了一跳,因為“愚者”先生說過,那是一個簡單的任務。

考慮到簡單或許只是相對“愚者”先生自己而言,奧黛麗趁獨自偽裝的機會,誦念尊名,小聲禱告,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匯報了上去。

不過,到現在為止,她都還沒有得到回應。

穿過大門,進入房間,奧黛麗本能就先環顧了一圈,發現這里不是普通的教室,竟然擺放有四具骨骼標本和四具玻璃制成的棺材,棺材里面則灌滿了防腐劑,泡著四具膚色蒼白通體赤裸的尸體。

在教室的最上方,還豎有一個透明的玻璃柱,里面同樣填滿液體,漂浮著一具穿黑色學士服的男尸。

這具尸體的衣物緊緊貼在身上,給人極重極沉的感覺,他沒有軟倒,就那樣豎直地沉浮于中央。

像是活著溺死在里面,而不是死后再放進去……奧黛麗以觀眾的態度,做出了初步的判斷。

另外,她看見房間內各張長條桌的四周稀稀拉拉坐著好些位白大褂白口罩手術帽裝扮的人,他們都不發一言,與周圍的尸體和白骨一樣。

望了眼外面終于透出一角的緋紅之月和昏沉陰暗的夜色,奧黛麗再回首教室內的景象,一時竟忍不住有些顫栗,這里來自本能的害怕。

但同樣的,她又感覺興奮和激動。

這才是一位非凡者該有的生活……奧黛麗無聲嘀咕了一句,跟著佛爾思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又等待了一陣,教室最前方那個豎直玻璃柱內,穿黑色學士服的漂浮男尸突然睜開了眼睛,讓聲音透過重重障礙傳出:

“開始吧。”

…………

東區,達拉維街。

克萊恩身穿沾染著塵埃的灰藍色工人制服,頭戴鴨舌帽,行走于煤氣路燈只有那么寥寥幾盞還在發揮作用的昏暗街道上。

兩側的各個公寓內,有些許燭光灑下,這與艱難穿透云霧的緋紅月華交織于一塊,勉強勾勒出了路上行人的輪廓。

克萊恩遇見了一個個衣物陳舊而破爛,表情麻木中透著絕望的路人,他們是被警察驅趕著的流浪漢。

他們沒有地方睡覺,只能漫無目的地行走在街道上,偶爾能逮到機會,找個不引人矚目的角落或公園內的行道椅休息一會,但很快又會被轟走。

陰冷深沉的夜色之中,克萊恩覺得他們比自己見過的活尸更像活尸,而整個東區比神話傳說里的深淵,更像深淵。

他急促地吸了口氣,結果喉嚨被刺激到,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忙收斂住思緒,用眼角余光觀察起街口的那棟公寓,有明顯爆炸創傷還未修葺的公寓。

“要想監控案發現場,最好最隱蔽的地方就是正對著的另外那棟公寓,三層、四層和樓頂都符合要求……”克萊恩以自己在值夜者小隊學到的知識分析著狀況。

整個過程里,他沒有放慢腳步,免得被人懷疑。

來到街口,克萊恩順暢地越過門牌號為1的公寓,進入了它案發現場對面的那棟建筑。

類似的地方,他并不陌生,他在東區租的那個一居室就位于相仿的公寓內,而之前在廷根市的時候,他和哥哥班森、妹妹梅麗莎,也住了很久的檔次只高那么一點的公寓——這既是克萊恩的親身體驗,也來源于原主的記憶碎片。

思緒紛呈之間,克萊恩拉低鴨舌帽,埋下腦袋,不快不慢地踩著吱嘎作響的樓梯,一路來到三樓。

由于傍晚那倒霉遭遇,他現在沒有左輪,只能一手插入衣兜,用指縫夾住幾張塔羅牌。

沒有燈光,只得些微月色的三樓過道里,克萊恩未急著前行,認真觀察了下布局。

正對著案發現場的是左邊,監控視野最好的應該是這里數過去的第三個房間……克萊恩開始小心翼翼地緩步前行。

走過兩個房間后,他右手也插入了口袋,并輕巧地打開了鐵制卷煙盒。

瞬息之后,他的手指觸碰到了那枚“全黑之眼”,耳畔當即響起撕裂精神撐爆大腦般的囈語。

而與此同時,借助這被污染的物品,克萊恩看見了一條條黑色的詭異的細線。

這些細線飄蕩于虛空,雖然有一定的交錯和少許的纏繞,但溯源望去,依舊能分辨各自屬于誰。

相應的身影映入了克萊恩快要被煮好的大腦內,有睡在高低床上的男女和小孩,有躺于地鋪的好幾位租客。

除此之外,并沒有特殊的地方,也不存在隱藏的人物。

克萊恩忙縮回手,不直接觸碰到那只“全黑之眼”,他前方的幻覺和耳畔的幻聽這才慢慢好轉。

他忍著痛苦,繼續前行,稍有緩解,又立刻觀察起另外的房間。

可惜的是,他“搜查”完了整棟公寓內便于觀察對面案發現場的地方,都沒有一丁點收獲。

呼,呼……克萊恩縮到陽臺角落里,雙手撐著膝蓋,劇烈喘起了氣。

他眼角不停地流淚,鼻涕時不時躥出,就像突然發病了一樣。

這是短時間內頻繁接觸那“全黑之眼”的后果,以克萊恩在這方面的抗性,也無法完全免疫。

唯一讓他滿意的是,這只是刺激,而非污染,否則他早就放棄,不敢再嘗試了,那會直接導致瘋狂。

休息了一陣,克萊恩終于平復了反應,換了棟視野沒這里好的公寓,但依舊未有收獲。

難道我的解讀錯誤了?線索在案發現場?克萊恩回到街上,疑惑地用眼角余光打量那棟有爆炸痕跡的公寓。

抱著隨便試一試的心態,他又將手插入口袋,頂開并探進了鐵制卷煙盒內。

他要查看進入案發現場所在公寓的地方,是否藏著人。

嗡的一聲,克萊恩的腦袋頓時就像被砸了一下,身體都有點搖搖晃晃。

他仿佛醉鬼,踉蹌向前,望向了那棟有爆炸殘痕的公寓。

因為隔得太遠,他無法“看清楚”那些黑色細線,也不能溯源觀察到歸屬,只能勉強分辨哪些地方有細線聚集,而這樣的地方就表明有人。

沒有,沒有,沒有……克萊恩快速掃過,粗略判斷。

忽然,他發現位于三樓的案發現場有黑色細線飄蕩出來,融入了半空!

這……克萊恩瞳孔一縮,做了確認,接著快速抽手,不再接觸那全黑之眼。

被炸毀的房間內竟然有人!

那個兇手竟然瘋狂到在現場等待探查者?

他就不怕有官方的非凡者在順便查這個案子嗎?

我剛才判斷出錯,一直沒找到他,是因為我和瘋子的邏輯完全不同……

一個個想法飛快閃現,克萊恩緩緩吐了口氣,裝做沒事人般繞了一圈,繞到了那棟公寓的入口。

這個時候,他的不良反應也全部平息了。

控制住臉龐表情和肢體語言,克萊恩就像回家一樣來到三樓,腳步快速里透著些許源于疲憊的沉重。

昏暗的走廊里,他一眼就看見了那個沒有門,垮了大半墻壁的房間,然后“漫不經心”地往公共盥洗室方向走去。

快接近那個房間的時候,他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觸碰向了“全黑之眼”。

又是那讓人腦袋分裂般的囈語,又是晃動模糊的各種幻覺,克萊恩用眼角余光瞄到了一根根黑色的虛幻細線從案發現場蔓延出來。

溯源而去,他發現了一個徹底融入陰影,氣場顏色同樣如此的男子。

這男子非常高,接近兩米,嘴角略微下垂,顯得相當孤僻。

他的眼睛宛若野獸,冷漠里是掩飾不住的兇狠。

不是蘭爾烏斯……克萊恩縮回手指,放松緊繃身體,表面正常地忽略了可能存在的注視,沒有停步地走至過道盡頭,進入了公共盥洗室,未驚動那位男子。

公共盥洗室與案發現場不在一側,他擦了把冷汗,稍微平復了負面影響后,就直接翻出窗戶,熟練地攀爬往下,然后快步離開,不再停留。

他知道,再過幾分鐘,那男子就會發現去盥洗室的某人沒有回來,從而警覺追趕,所以,必須盡快遠離達拉維街。

克萊恩不是不想原路返回,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個房間,那同樣會暴露問題。

“小丑”飛快奔跑,繞了個大圈后,進入了他在東區租的那個一居室,并來到灰霧之上,確認了沒有被追上的危險。

那家伙應該和蘭爾烏斯有很深聯系……克萊恩略作沉吟,具現出了剛才那位男子的畫像,用意念傳遞給象征“正義”小姐的深紅星辰。

緊接著,他威嚴而低沉地說道:

“這是線索。”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手機版閱讀網址:m.第七十一章本能的顫栗

下午三點,東拜朗船塢,碼頭工人協會。

克萊恩身穿厚毛衣,外套棕黃色夾克,頭戴簡單的軟帽,讓自己的形象更貼近于常見的調查記者,而不是時常參加宴會和采訪有身份有地位對象的那種——這樣的裝束額外花費了他1鎊10蘇勒。

此時,他戴著金邊眼鏡,頭發整齊后梳,閃爍著油膏的光澤,臉上沒有了亂七八糟的胡須,只得繞嘴唇一周的青黑深渣,身高則比原來多了至少五厘米,力求與昨晚的工人形象有明顯區別,讓不是特別熟悉的人根本無法產生聯想。

而他衣服和褲子的口袋里,沒有了“全黑之眼”,沒有了各種符咒和草藥精油,只得一副塔羅牌,一疊便簽,一只灌水鋼筆,一個皮夾,一把零錢,一串鑰匙,以及一張假記者證。

——他不知道蘭爾烏斯目前的狀態,也不清楚圍繞著對方的那些強力非凡者來自哪里,所以,謹慎為上,不帶任何會引起懷疑的物品。

望向前方的那棟二層小樓,克萊恩穿過街道,假裝沒依賴“小丑”的直覺發現有好幾道目光在注視自己。

他推開大門,發現碼頭工會的布局相當簡陋,沒有負責接待的女士,也沒有寬敞的大廳,通往二層的樓梯位于中央,兩側是密布著辦公室的走廊,地上沒鋪木板,更別提毯子,純粹只是用水泥砌了一遍。

克萊恩側頭看了眼守在門邊的男子,靠攏過去道:

“我是《貝克蘭德日報》的記者,我想采訪你們協會的工作人員,了解你們的訴求和渴望。”

那男子穿著有不少補丁的,部分邊角甚至露出骯臟棉絮的外套,內里只得一件亞麻襯衣。

聽到記者這個單詞后,他頓時變得警惕,疊聲回答:

“沒有!我們最近沒有組織罷工,沒有!”

“我想你誤會了,我是同情你們的人,我打算做一份專題報道,描述工會在幫助工人上做的那些事情和遇到的實際困難,相信我。”克萊恩借助“小丑”的非凡能力,讓自己的眼神顯得異常誠懇。

“這樣啊……你去找蘭德先生,他是我們負責宣傳的委員,右拐,右手邊第二個辦公室。”那男子猶豫了幾秒道。

“謝謝。”克萊恩假裝松氣地行了一禮,感覺到陰暗角落里注視著自己的目光消失了。

他背部略有些冷汗地拐向右側,敲響了對應辦公室的門。

吱呀,房門打開,一個毛發稀疏的中年男子疑惑地看著他道:

“請問你是?”

“是蘭德先生嗎?我是《貝克蘭德日報》的記者斯坦森,這是我的記者證,我想以工會為主題做一期報道,幫助你們獲得更多的關注。”克萊恩幾乎快要相信自己就是一位記者了。

“我就是蘭德。”那中年男子看了眼記者證,明顯不太樂意地猶豫著說道,“我很難相信你們記者是來幫助我們的。”

“我出生在東區,我知道工人們的生活有多么悲慘,如果你不相信我的意圖,你可以始終跟著我,監督我的每一個問題。”克萊恩忽然笑笑補充道,“我有實際采訪資料做出的報道,總比什么都沒有,全憑想象寫的新聞要好,至少你們可以闡述你們的觀點,將事情往希望的方面引導。”

蘭德摸了下自己的頭皮,遲疑著回答道:

“好吧。”

“我會全程跟著你。”

“謝謝!”克萊恩險些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之后,他在蘭德的引領下,進入了一個又一個辦公室,按照提前預設的問題,采訪著工人協會的人員。

右側走廊,沒有收獲,左側走廊,沒有收獲……克萊恩表情如常地踏上木制階梯,來到二樓。

這次,蘭德帶著他進入了正對樓梯口的那個辦公室,對里面的人介紹道:

“這是《貝克蘭德日報》的記者,斯坦森先生。”

“他想對你們做一些采訪,不過我必須預先提醒你們,有些問題,你們有權拒答。”

克萊恩堆著笑容,上前兩步,做出要和這個辦公室人員一一握手的姿態。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了一道略感熟悉的身影。

雖然對方的皮膚變成了古銅色,平凡普通的圓臉變得棱角分明,眼鏡也從圓框換成了金邊長框,但克萊恩還是憑借“占卜家”的靈性直覺,發現了一絲莫名的熟悉。

緊接著,他的身體有所顫抖,臉上的笑容差點失控。

“不,不好意思,我忽然,忽然肚子痛,請問,請問盥洗室在哪里?”克萊恩用沒拿鋼筆和便簽的手捂住腹部,尬笑著問道。

蘭德和辦公室內的人員都沒有懷疑,紛紛指著門外道:

“出去,左轉,走到盡頭,就可以看見標識。”

克萊恩賠笑后退,出了房門,腳步飛快地直奔盥洗室。

進去之后,他挑了最靠窗的那個廁格,坐到馬桶上,反鎖住了木門。

他彎下腰背,嘴角咧開,無聲笑了起來,笑得似乎直不起腰,笑得有一滴晶瑩的液體落到地面。

克萊恩已經確認,那就是蘭爾烏斯!

這并非基于那很少的熟悉感,而是他在對方身上察覺到了另一種氣息,讓他印象深刻到極點的氣息!

而這也是他剛才差點當場失控的主要原因。

他身體的顫栗來源于本能的畏懼和害怕!

他情緒的崩潰來源于記憶深處的驚悚和悲傷!

那是,

那是……

那是“真實造物主”的氣息!

…………

克萊恩洗了把臉,什么事情都沒發生般地繼續采訪,哪怕面對不知為什么改變那樣大的蘭爾烏斯,他也按部就班地提出問題,記錄答案。

做好這一切,他告辭離開碼頭工人協會,走出了采光不佳略顯昏暗的房屋。

外面陰云層疊,薄霧彌漫,就像提前進入了傍晚。

“真實造物主”的氣息只可能來源于祂本身,祂的子嗣,以及在這個基礎上延伸出來的東西,比如,祂賜予的物品,比如,祂的神性……這很符合蘭爾烏斯對胡德.歐根說過的話語,再加上那一絲莫名的熟悉感,我不用去灰霧之上占卜,也能確認是他……如果不是我已經和“真實造物主”打了好幾次交道,并經常接觸他的精神污染,根本沒法辨認出那不蘊含力量和位格的氣息屬于祂……克萊恩心情非常凝重,但外表卻很輕松。

他站在街上,故意整理了下采訪便簽。

這個過程里,他瞄到對面的流浪漢中有道略感熟悉的身影。

休女士?克萊恩結合事情的經過,瞬間做出了猜測。

他沒有停留,收好便簽,向著有軌公共馬車的站點行去。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突然停在了他的面前。

“我們又見面了。”坐在馬車里的是位消瘦但儒雅的中老年紳士,他兩鬢斑白得很有氣質,正是能協助警方查案的大偵探,艾辛格.斯坦頓。

而克萊恩此時的樣子,與平常沒多大區別,只是高了一點,換了身衣物。

“真巧,我正在想上次采訪你的事情。”克萊恩故意這么回答。

艾辛格一下領悟,笑著岔開了話題:

“我是到這邊來查案的,希貝爾的死亡案件被剔除了出來,主要由我負責,而她的死亡地點和東拜朗船塢很近。”

“果然是模仿犯罪嗎?”克萊恩假裝自己才知道。

寒暄了幾句后,他坐上有軌公共馬車,沒直接回家,轉乘著前往希爾斯頓區的克拉格俱樂部。

俱樂部的休息室內,他快速去灰霧之上,確認了沒誰跟蹤自己。

到了這一步,克萊恩才徹底放松下來,感覺到了后怕。

“真實造物主”的氣息就像噩夢一樣,縈繞于他的腦海,讓他背部貼身的衣物干了又濕,濕了又干。

克萊恩為了確保萬一,于面前具現出了一張黃褐色的羊皮紙和一支深紅色的圓腹鋼筆,然后熟稔地寫下了早就考慮好的占卜語句:

“之前那種莫名熟悉感的來源。”

放下鋼筆,后靠住椅背,他邊默念邊進入了夢境。

在那片灰蒙虛幻的天地里,他看見了一道人影。

這人影五官普通,戴圓框眼鏡,始終噙著俯視和嘲諷的笑意,正是蘭爾烏斯!

總算找到你了!克萊恩不再用“小丑”的能力控制表情,咬牙切齒地自語了一句。

旋即,他坐直身體,準備回應“正義”小姐的禱告。

克萊恩控制了下情緒,嗓音低沉而淡漠地開口道:

“無需確認。”

“那就是蘭爾烏斯。”

“可以通報給黑夜女神教會,并告訴他們,蘭爾烏斯身上有‘墮落造物主’的神性。”

…………

正和蘇茜一塊看著父親訓練獵犬的奧黛麗聽到“愚者”先生的回應后,當場愣了一下。

“墮落造物主”……這不是“真實造物主”嗎?那個詐騙犯身上竟然有“真實造物主”的神性?這,這,一個簡單的任務竟然牽扯到了“真實造物主”的神性!果然,我就說“愚者”先生另外藏有深層次的目的……祂在針對“真實造物主”……不愧是“愚者”先生!奧黛麗瞬間涌現了諸多想法。第七十二章午夜鐘樓

已經與休、佛爾思約定好緊急聯絡方式的奧黛麗,很快就通過金毛大狗蘇茜,將“愚者”先生的提示當做自己從另外渠道獲知的情報,轉達給了兩位女士。

一座舊教堂的角落里,休邊思索該怎么確認蘭爾烏斯的身份,該如何制造混亂,抓住機會為威廉姆斯報仇,邊展開了紙團。

……無需確認,那就是蘭爾烏斯?休的眼睛霍然睜大,急忙掃過了接下來的內容,只見紙張上清清楚楚地寫到:

“只能通報給黑夜女神教會。”

“提醒他們,蘭爾烏斯身上有‘真實造物主’的神性。”

“神性?‘真實造物主’的神性?”休脫口而出,愕然看向面前負責送信的金毛大狗,發現對方也是一臉的懵逼。

“什么?”佛爾思聽著聽著,忽然感覺怎么有點不對,忙劈手拿過紙張,飛快閱讀。

過了片刻,她囁嚅著嘴唇,不知該笑還是該氣地說道:

“這……這是在開玩笑吧?”

“我們怎么就摻合進了有關邪神有關神性的事件?”

這只是抓個價值200鎊的狡猾詐騙犯而已!

對于佛爾思的問題,蘇茜只能用無辜的眼神來表達我只是一條狗,我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的意思。

佛爾思也沒期待一條狗能解答自己的疑惑,她側頭對休說道:

“奧黛麗小姐恐怕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天真和單純,她有著不少的秘密。”

“這也許是貴族與教會,與邪教組織的博弈。”

“不過,可以明顯看得出來,她之前也不知道神性這件事情,她也被人利用了,嗯……利用她的人或許就是她的父親,霍爾伯爵。”

“值得慶幸的是,事情到此為止,你不用再冒險了,找人通報后,你就可以安心領取懸賞了。”

休怔了怔道:

“是啊……”

“希望,希望值夜者能幫威廉姆斯復仇,他們那么強大,肯定可以,肯定可以……”

話音未落,她忽然扭頭望向旁邊,似自言自語般道:

“我還是太弱了。”

“太弱了……”

休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和鼻子。

…………

我還是太弱了……否則我會選擇親手復仇,但現在只能退而求其次……不提蘭爾烏斯身邊的“巨人”和隱藏的那些幫手,光是得到了“神性”的他,我都應該沒法對付……只要收到情報,以值夜者的反應速度,今晚應該就會動手,貝克蘭德教區是僅次于教會總部的地方,有很多封印物,有很多強者,不需要再等待額外的幫手……交待完事情的克萊恩回到現實世界,貼了點胡子,換了個發型,對著鏡子發了好幾分鐘的呆。

他有些期待,有些激動,也有些惆悵和無力。

傍晚來臨之前,他離開克拉格俱樂部,返回明斯克街,途中去了趟雜貨市場,隨意找了個生意很好非常忙碌的攤位,買了幾張面具,其中包含一張小丑的。

他決定今晚去旁觀圍捕蘭爾烏斯的行動!

他要親眼看著對方為之前的瘋狂付出代價!

當然,以他的實力,肯定只能很遠很遠地眺望,連靠近的權利都沒有。

等到11點,等到許多人已進入夢境,克萊恩換上灰藍色的工人制服,像昨晚一樣進行了偽裝,接著他戴上鴨舌帽,繞到幾條街外,乘坐出租馬車,前往貝克蘭德橋區域。

到了那里,他改成步行,一路抵達東拜朗船塢。

他昨天的采訪提問中,包含有“目前住在哪里”,“周圍的環境怎么樣”等問題,所以,他很清楚蘭爾烏斯夜晚會在碼頭工人協會提供的宿舍內。

不過,克萊恩并沒有靠近那里,謹慎繞開,目標為東拜朗船塢的鐘樓。

——在貝克蘭德,除了大型教堂會帶高聳的標志性的鐘樓,許多政府建筑也會額外配套一個,不一定太高,不一定恢弘,不一定華麗,以實用為主,比如東拜朗船塢的這個。

和周邊最高三層的建筑相比,它就像巨人一樣,聳入夜色,俯視著這片區域。

克萊恩輕松翻入鐘樓內部,沿著盤旋往上不見盡頭的階梯,在黑暗里飛快前行。

終于,他來到了目的地,來到了那巨大的壁鐘上方,四周是深黃色的圍欄,頭頂是伸手能夠觸碰到的尖頂。

上前幾步,克萊恩藏到陰影里,分辨位置,眺望向碼頭工會的宿舍。

那是一棟磚紅色的兩層建筑,偶爾路過的行人在克萊恩的眼里已經接近于了黑點。

他凝視幾秒,退后一步,更加融入了黑暗。

與此同時,他取出新買的面具,戴在了臉上。

這是一個嘴角高高上翹,鼻頭涂著紅色油彩的小丑。

開心的小丑。

…………

克萊恩就那樣戴著小丑面具,站著濃郁的黑暗里,耐心等待著預定的好戲。

這一等就是兩個小時。

當下方大型壁鐘的指針越過1點后,他忽然看見遠處飛來一樣事物。

那是一艘有著深黑涂裝的巨大飛空艇!

如果不是微薄的月華照耀,它將與夜色難分彼此,它不像報紙和雜志上描述的那樣,會發出夸張的機械轟鳴聲,它的槳葉悄然旋轉著,整體安靜得如同一只發現了獵物但還沒找到機會的禿鷲。

堅固而輕盈的合金撐起了棉布的骨架,下方懸掛著有機槍口、投擲口和炮口的箱體,一看就充滿了威懾力。

沒有聲音……這是用超凡手段進行了臨時的處理吧?戴著小丑面具的克萊恩望著緩慢下降的飛空艇,心里有了一定的猜測。

此時此刻,他最大的不解是,城市人口密集區域的小規模非凡戰斗竟然派出了飛空艇!

不怕大面積誤傷周圍的市民嗎?不怕造成恐慌嗎?

很快,飛空艇懸浮在了10米左右的半空,這樣一來,克萊恩就更加不用擔心自己會被發現了,他的位置比這高許多!

觀察著下方的情況,他忽然有了個猜測,那就是飛空艇多半不會投入戰斗,而是以制空的方式監控現場,為行動人員提供更好的視角,防備意外的發生和目標可能的逃竄。

這個時候,那兩層的磚紅色小樓前悄然出現了三道穿著黑色風衣的身影。

為首之人沒戴帽子,有一頭剃得很短的金棕色頭發,墨綠眼眸深沉得仿佛無風無光的湖泊。

他襯衫和風衣的領口高高豎著,雙掌覆蓋著一層鮮紅如血的手套!

而一個銀白金屬鑄就的手提箱正通過同色的鏈條纏繞于他的左手。

這正是黑夜女神教會值夜者隊伍九位高級執事之一的克雷斯泰.塞西瑪,他同時也是“紅手套”隊伍的三巨頭之一,這段時間正好在貝克蘭德。

塞西瑪望了前方一眼,側頭對左邊的手下道:

“使用封印物‘1—63’。”

“是,塞西瑪閣下。”那名值夜者半蹲下來,幫助塞西瑪解開了纏繞銀白手提箱的鏈條。

整個過程里,克雷斯泰.塞西瑪的肌肉都非常緊繃,似乎在對抗著什么。

左側的值夜者無聲吸了口氣,猛地往下一按,讓那銀白箱子的表面有虛幻的波紋裂開。

四周的光芒霍然消失,似乎全都被吸入了箱子內,一口不到一米的骨劍散發著潤澤的、純白的光芒,徐徐漂浮了起來。

它的劍身托著一面古樸的鍍銀鏡子。

鏡子之內映照出的景象,一層又一層,不斷疊加,沒有盡頭。

左側的值夜者拿起那面鏡子,將它對準了磚紅色的小樓。

小樓清晰映照入內,一切都似乎沒有改變。

塞西瑪卻緩緩吐了口氣,伸出左手,握住了那口不到一米的骨劍。

周圍的光照隨之恢復了一些。

“我們進去吧。”他邁開腳步,向著磚紅小樓的入口靠近。

三位值夜者打開大門,進入了陰沉昏暗的房屋,目標直指通向二樓的階梯。

就在這時,一道高大但瘦削的身影浮現于角落的陰影里,他穿著一身黑色的教士服,有淡黃微卷的頭發和野獸般的深棕色眼眸。

“你就是女神之劍?”接近兩米的“巨人”低沉開口。

與此同時,他的右掌猛然握緊。

砰!砰!砰!

這棟磚紅色小樓內的工會人員在睡夢中一個接一個地炸開,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

他們的身體四分五裂,化成了黏稠的濃郁的血肉,一半涌向“巨人”,要織成能抵御法術減少傷害的披風,一半凝聚成長毛的巨毯,覆蓋向三位值夜者。

克雷斯泰.塞西瑪只是靜靜看著,什么都沒有做。

無聲無息間,那些血肉消散了,崩潰了,如同雨點般落下,卻沒有染紅地板。

而各個房間內,一道道人影重新浮現,依然在熟睡。

“這是鏡中的世界,只針對非凡者的鏡中世界,你預設于那些普通人身體內的血肉炸彈在這里都是虛幻的。”塞西瑪將那口圣物骨劍交于右手,揚了起來,四周徹底沒有了光芒。

“哼!”“巨人”突然用右掌抓住左肩,猛地將整條胳膊撕扯了下來,然后連骨帶血地丟往正前方!

轟隆!

他那條手臂炸彈般爆開,化作滿天的血雨潑向三位值夜者。

與此同時,他左肩斷口處,血肉開始瘋狂蠕動,緩慢長出了一條新的胳膊,暫時還沒有皮膚的血淋淋胳膊。

啪啪啪!

滋滋滋!

那些血色雨點準確地避開了塞西瑪等人,落到了地板上,飛快腐蝕出又深又黑的痕跡。

但不管它們怎么努力,總是與三位值夜者差之毫厘,就像命中注定的一樣。

“我的敵人,往往都不夠走運。”塞西瑪嘴角微翹,腳步一滑,瞬間就閃現到了“巨人”的身前。

“巨人”目光一凝,身體忽然如蠟燭般融化了,化成了黏稠的血肉,飛快滲透入地板。

塞西瑪順勢單膝跪地,將手中的圣物骨劍插入了地面。

“不!”

濃郁的黑暗里,一道蘊含著疼痛與恐懼感覺的怒吼剎那爆發,旋即被安寧與沉靜徹底吞沒。

塞西瑪站直身體,抽出骨劍,看見它的尖端有一滴暗紅的血液緩緩下墜,而地板之上,血肉沁出,凝固成了一張絕望的臉孔,正是嘴角微微下垂的“巨人”。

啪!啪!啪!

塞西瑪的身周連續有三道陰影浮現,但他們全部莫名其妙地跌倒了,被許許多多的無形之物強行拽倒!

砰!砰!砰!另一位值夜者開槍了,銀白的子彈表面似乎銘刻著黑夜圣徽。

三位躲于陰影想要刺殺的襲擊者現出了身形,抽搐著失去了氣息。

“‘薔薇主教’,‘隱修士’……極光會的人。”塞西瑪皺了皺眉頭,沒轉向同伴地低沉開口道,“這件事情有點不對,很奇怪,你們要小心。”

他話音未落,就聽到了噠噠噠的腳步聲,回蕩于安寧和寂靜中的腳步聲。

旋即,他看見穿亞麻襯衣,臉龐棱角分明的蘭爾烏斯沿著昏暗的樓梯走了下來,表情淡漠而平靜,沒有一丁點恐懼。

“我很疑惑,對極光會而言,你應該是褻瀆者才對,他們為什么會派人保護你?”塞西瑪似乎沒察覺到異常地隨口問了一句。

蘭爾烏斯露出標志性的嘲諷笑容道:

“這很簡單。”

“因為我不再是純粹的蘭爾烏斯。”

他頓了頓,目光突然變得冷酷:

“我現在更是,‘真實造物主’!”

他霍地拉開了自己的亞麻襯衣,露出胸腹間沒有皮膚的部分深紅色血肉。

這些血肉連在一起,構成了一個倒吊著的人影!

轟然之間,四周的虛空玻璃般破碎了,所有的場景崩潰式瓦解了。

這是神靈的氣息。

PS:凌晨會提前更新。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手機版閱讀網址:m.第七十四章死戰(求月票推薦票)

視線對上的剎那,蘭爾烏斯猛然彎腰,合身前滾。

當!

一張牌面為天使與號角的塔羅牌如同飛刀,銳利地插在了下水道的墻壁上,而它位置的高度正好與先前蘭爾烏斯的脖子平齊。

當!當!當!

蘭爾烏斯或翻滾,或側躍,或前撲,動作異常敏捷地避開了接連而至的三張紙牌,讓它們與墻面,與石板,與水泥激烈碰撞,發出金屬被敲擊般的回響。

與此同時,他用眼角余光看到那個戴小丑面具的男子身形不比自己慢多少地緊緊跟隨著,一手握住厚厚的層疊的紙牌,一手熟稔地發牌派牌。

紙面上那長出了五官的太陽映入眼簾,蘭爾烏斯左手在墻上一撐,整個人騰空躍起,大幅度變向。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嗖的聲音,腳踝突然一陣劇痛!

發了兩張牌?一張稍微滯后,正好對準了我躲避的方向?他能預知我的動作?蘭爾烏斯心頭一凜,剛一落地就忍著疼痛再次翻滾。

當!

他原本的那個位置,又插上了一張塔羅牌,不斷顫抖的塔羅牌。

直到這個時候,蘭爾烏斯才瞄到自己右側的腳踝處,深深嵌入了一張紙牌,上面描繪的星辰、水瓶和圣水已染上了鮮紅。

嗖!嗖!嗖!

蘭爾烏斯根本沒有思考和處理傷勢的機會,一張接一張的塔羅牌化身為犀利的飛刀,射向了他身體的不同部位。

很快,右腳和胸口的傷勢,胸腹間那片空洞的殘余影響,先前至少半神級的碰撞,讓序列9是“偷盜者”,以速度快敏捷高著稱的他開始變得遲緩。

啪!一張紙牌被他打飛了出去,但他的腕部卻被割出了深深的傷口,不斷流淌鮮血的傷口。

值夜者和軍方人員很快就會追過來,不能再耽擱了!此時此刻,蘭爾烏斯的頭腦非常清醒。

突然,他停在原地,不再閃避,任由一張表面描繪著“惡魔”的紙牌準確命中了他的脖子。

幾乎是瞬間,他身上插著的那一張張紙牌被彈飛了出去,他脖子、右胸、腕部、腳踝的猙獰傷口有血色在瘋狂蠕動,長出了一個又一個肉芽,形狀惡心的肉芽!

蘭爾烏斯的皮膚之上,剎那凸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它們泛著鐵色,似乎連成了一套全身盔甲。

當!一張塔羅牌射來,被細密的疙瘩們直接彈開。

眼眸染上了血紅的蘭爾烏斯望著對面停下動作,收起紙牌的小丑,半笑半譏諷地說道:

“不管怎么樣,被神靈這么折騰了一次后,總是有些收獲的。”

話音未落,他左腳一蹬,躍過了流淌的污穢河水,撲向了對面的敵人。

戴著“小丑”面具的克萊恩像是早有預料般側閃了一步,左手隨之從衣兜里抽出,緊緊握成了拳頭,炮彈般沖打向蘭爾烏斯的太陽穴。

砰!

蘭爾烏斯側身揮肘,豎起小臂,準確地反打中了對手的拳頭。

那狂暴的力量山洪傾瀉般襲來,克萊恩竟一下被帶動了身體,腳步出現了踉蹌。

啪!啪!啪!

一聲又一聲脆裂的爆響在克萊恩耳畔炸開,一記比一記重,一記比一記快的拳頭不斷映入他的眼眸。

他似乎忘記了要保持平衡,順著腳步的踉蹌,猛地向側方撲倒,然后借助左肘的支撐,變向滾動。

啪啪啪!砰砰砰!

蘭爾烏斯拳打腳踢,又快又猛,克萊恩好幾次險些被擊中,但總能依靠夸張的平衡能力以違背常理的動作幸運閃避,他時而在墻上,時而在地面,似乎正表演雜技。

他表現得非常沉穩,一點也不急躁,好像打定了主意,要盡量拖延戰斗,等值夜者和軍方人員追趕過來。

可一旦蘭爾烏斯出現奪路而逃的跡象時,他又必然死死糾纏,不給機會。

啪!

蘭爾烏斯一拳逼得克萊恩借助墻壁的反彈做了回空中飛人,自身則毫不猶豫地轉向,往另一條通道逃遁。

克萊恩腳尖點地,身體即將如炮彈一樣飛射出去,直撲蘭爾烏斯的背心。

這個瞬間,他的腦海內突然浮現出了一副畫面:

“蘭爾烏斯像是沒有骨頭般,強行讓上半身扭轉了過來,一拳打在了他的身上。”

這是屬于“小丑”的直覺預感!

沒有遲疑,沒有猶豫,克萊恩主動減少了后續的力量。

啪的一聲中,他依然撲了出去,但比預計無力了不少。

喀嚓!

讓人牙酸的摩擦聲里,蘭爾烏斯雙腿未動,上半身霍然扭了回來,臉朝正后,腳尖指前。

這樣驚悚的畫面中,蘭爾烏斯一拳前沖,轟向克萊恩的頭部,力量猛烈到空氣都發出了爆炸般的響聲。

轟!

他的拳頭命中了虛空,距離克萊恩的臉還有二三十厘米的距離。

蕩起的勁風吹動了克萊恩的頭發,但他沒借助這個機會攻擊敵人,反倒低沉嘶啞地誦念出了一個古赫密斯語單詞:

“緋紅!”

符咒?蘭爾烏斯額角一跳,當即撲向側方,試圖躲避。

但這個時候,克萊恩卻并沒有扔出符咒,而是緊緊握著左拳,跟隨蘭爾烏斯行動。

他同樣撲向了側方,同樣跟著打滾,兩人的距離只稍微拉開了一點。

他在欺詐我?蘭爾烏斯剛閃過這么一個念頭,眼眸內就清晰倒影出了小丑那高高翹起的嘴角,以及他左拳內不知什么時候燃起的暗紅火焰。

這……蘭爾烏斯的目光頓時凝固。

輕微的噼里啪啦聲隨即傳入了他的耳朵,深沉寧靜的感覺瞬間彌漫,同時籠罩了克萊恩和他。

他想做什么?他想讓兩個人……同時被影響……以便后續的……值夜者和軍方人員……趕到……蘭爾烏斯的眼皮沉重垂落,他之前強壓下去的疲憊和虛弱藉此瘋狂反抗。

他竭力支撐著不讓自己睡著,想要依靠現在身體的特殊強行渡過沉眠效果最強烈的階段。

而克萊恩沒做絲毫的抵抗,迅速進入了沉眠。

但是,當他不自然睡著的時候,他會本能地清醒!

這是他對抗“通靈”和“入夢”的特殊之處!

這是他當初僥幸從雪倫夫人手上逃過一命的依仗!

剛才的戰斗里,他在紙牌飛刀無效后,立刻就拿出了“沉眠符咒”,緊緊握在掌心,等待使用的機會,等待影響自己也影響敵人的機會!

僅僅一個剎那,夢里異常理智的他強行掙脫了出來,雙眼內清晰映照出了搖搖晃晃的蘭爾烏斯。

呼!克萊恩整個人忽然變得非常冷靜,就像面前只是一個靶子。

他猛地吸了口氣,轉動腰背,拉扯肩膀,往前刺出了拳頭,用盡全力地刺出了拳頭!

砰!喀嚓!

他的拳頭狠狠打在了蘭爾烏斯的咽喉位置,打出了骨骼破碎的聲音,打出了血肉飛濺的效果。

蘭爾烏斯倒退了兩步,貼住了墻壁。

那劇烈的疼痛終于讓他擺脫了沉眠的影響,但是,他身上的細密鐵色疙瘩卻全部褪去了。

而克萊恩一拳命中之后,左手已探入口袋,抽出了兩張紙牌。

嗖!嗖!

兩張塔羅牌各自插入了蘭爾烏斯的一只眼睛,血色的液體瞬間往下流淌。

蘭爾烏斯竟然忍住了這種疼痛,沒發出凄厲的慘叫,他猛然前撲,要做最強烈的掙扎!

克萊恩沒有順勢攻擊,早有預料般地側過身體,退了一步。

緊接著,趁蘭爾烏斯撲到空處的機會,他兩步趕至對方的身后,雙手一搭,纏住了敵人的脖子。

喀嚓!

克萊恩雙臂發力,猛然轉身,就此扭斷了蘭爾烏斯的脖子!

做完這一切,他退后兩步,看著對方

蘭爾烏斯插著紙牌的雙眼無力前望,身體緩緩軟倒,與此同時,他非常疑惑地斷斷續續地問道:

“為什么……”

“要……殺……我……”

戴著小丑面具的克萊恩注視著眼前的仇敵,相當淡漠地回答道:

“不為什么。”

“不……”蘭爾烏斯雙眼圓睜,難以釋懷地倒至下水道的地面,氣息終于散去。

就在這時,似乎非常平靜的克萊恩猛然上前一步,緊繃右腿,用盡全身力氣地踢出一腳,踢在了蘭爾烏斯的腦袋上。

砰!

本就血肉模糊骨骼破碎的脖子再也無法承受這種壓力,蘭爾烏斯的腦袋皮球般飛了出去,重重撞在墻上,撞出了紅的白的一片!

克萊恩望著這一幕,突地伏下了腰背。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他瘋狂地低聲笑著,臉上的那張“小丑”面具是如此的快樂。

那高翹的嘴角,那鮮紅的鼻頭,那抹白的臉龐,是如此的快樂。

“哈哈,哈哈……哈哈哈……”克萊恩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比哭還要難聽。

過了幾秒,他終于平息了下來,緩緩直起身體,對下水道內最幽暗的地方擠了下左眼,然后,他翹起嘴角,無聲自語道:

“隊長……”

“你看,我們又拯救了魯恩一次……”

一滴又一滴的液體悄然滑過,落在了他的衣領上。

這一刻,他感覺到自己的“小丑”魔藥徹底消化了。

PS:今天兩章全部送上,求月票推薦票~第七十五章充滿象征意味的現場

沒有光照的下水道內,克萊恩擦了下脖子,重新將注意力轉回了蘭爾烏斯破裂的腦袋和無頭的尸體,轉回了插在對方雙眼上的兩張塔羅牌。

他原本想將扔出去的“飛刀”全部收回,抹掉相應的線索,但卻發現了一個非常現實非常嚴肅的問題。

那就是他沒有黑暗視覺。

他能夠在一片漆黑的下水道內瘋狂趕路,并與蘭爾烏斯激烈戰斗,依靠的是靈視!

他能看見蘭爾烏斯的氣場顏色,能看見各種生物的靈性光輝,并隱約把握到它們“照亮”的地方,藉此辨別道路。

可惜的是,他現在用的這幅塔羅牌并非當初來源于值夜者小隊的那副,沒有靈性銀紋,普普通通,毫無特點。

這樣的環境下,克萊恩可以借助本身的氣場顏色和靈性光輝分辨四周很小范圍內的事物輪廓,卻沒辦法在隔著一段距離的情況下,看見插在墻上地面,散落于各處的紙牌——剛才他和蘭爾烏斯一路激戰,并沒有局限在某個地方。

當然,他相信,只要給自己充足的時間,找回找齊扔出去的塔羅牌并不是什么太艱難的事情,可問題的重點在于,追捕蘭爾烏斯的值夜者和飛空艇上的那些軍方人員,下一分鐘或許就會趕到!

不能在這方面大意……我一直戴著手套……這幅塔羅牌又是來貝克蘭德之前買的,屬于全國統一款……我平時基本沒用過它……即使隨身攜帶,大部分時候也是和阿茲克先生的銅哨放在一起的……不管用什么辦法,都很難通過它們定位到我,頂多借此還原一部分戰斗場景,而我臉上有面具,鞋子有墊高……各種想法瞬間閃現,克萊恩迅速就有了決定。

他轉向蘭爾烏斯的無頭尸體,蹲了下來,探出戴著黑色手套的右掌,飛快尋找起對方身上的遺留物品。

——克萊恩沒有進行通靈儀式的想法,一是之前邪神降臨般的感覺,讓他印象深刻,不敢盲目通蘭爾烏斯的靈,除非帶去灰霧之上,二是值夜者和軍方人員隨時可能趕到的情況下,他不覺得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布置儀式,自己召喚自己,自己響應自己,然后到灰霧之上通靈。

該放棄就放棄……克萊恩無聲自語了一句,將手從蘭爾烏斯的身上收了回來。

這位瘋狂的詐騙犯逃跑得似乎非常匆忙,沒帶現金,沒帶材料,沒帶符咒,只貼身放著一個眼珠大小的徽章,上面有輕而薄的靈性光輝在靜靜閃耀。

克萊恩不害怕這件物品能被定位,因為他打算等下就丟到灰霧之上慢慢研究,于是邊站直身體,邊將徽章放入了衣兜。

他凝望了蘭爾烏斯的尸體一眼,沒去等待非凡特性析出,用戴著黑色手套的左掌,將剩余的塔羅牌拿了出來。

緊接著,他伸直左臂,讓手掌處于蘭爾烏斯尸體的正上方。

霍然之間,克萊恩松開了手掌,任由那一張張塔羅牌嘩啦啦掉落,葉子般覆蓋到了那具無頭的尸身上,它們有的表面朝上,繪著圖畫和數字,有的背部暗紅,花紋隱現。

做完這一切,克萊恩又拿出阿茲克銅哨拋了幾下,然后才頭也不回地向著下水道深處跑去。

過了快兩分鐘,一道道人影終于找到了這個地方,他們有的穿著黑色厚風衣,有的則是一身設計有型剪裁得體的類軍服。

為首者是提著純白骨劍的克雷斯泰.塞西瑪,他的紅色手套沾染著塵埃,堅毅的臉龐透出明顯的疲憊與虛弱。

他們停在了距離尸體幾米的地方,借助黑暗視覺看見了蘭爾烏斯的尸體和位于墻邊的腦袋。

那腦袋上插著兩張塔羅牌,一張是“皇帝”,一張是“命運之輪”。

無頭的尸體表面則覆蓋著更多的紙牌,其上分別描繪著“勝利者駕馭的戰車”,“披著長袍,提著燈的隱士”,“騎著白馬,穿著盔甲的死神”,以及更多的圣杯數字牌,權杖數字牌等。

周圍的墻上和地面,同樣或插或躺著“惡魔”“太陽”“審判”等塔羅牌。

這一切看起來就像是某個詭異儀式的現場,蘭爾烏斯屬于那個注定被犧牲的祭品。

克雷斯泰.塞西瑪無聲吸了口氣,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周圍的非凡者們則被黑暗環境中這幅既驚悚又神秘的畫面弄得短暫沒能回神。

…………

遠離蘭爾烏斯的死亡現場后,克萊恩迅速找了個出口離開,扯下小丑面具,在煤氣路燈的陰影里,向著東區快步前行。

而在此之前,他已經處理過鞋底的污跡。

一直到進入東區,抵達黑棕櫚街,他才稍微松了口氣,然后于租住的一居室房屋內,快速舉行了自己召喚自己,自己響應自己的儀式。

靈體狀態的克萊恩將今晚穿的全套衣物,剩余的符咒、草藥、精油,連同蘭爾烏斯那里拿到的徽章一起搬到了灰霧之上,用靈性火焰燒掉了相應的線索。

呼……他吐了口氣,終于有空閑看一眼得自蘭爾烏斯的那枚徽章長什么樣子。

這徽章只有眼珠大小,正面繪刻著命運與隱匿的象征符號,背后則是一圈緊湊細小的古赫密斯語銘文:

“持有此物,即可加入。”

什么意思?蘭爾烏斯還是某個隱秘組織的成員?克萊恩揉了揉額角,在身心都很疲憊且時機并不合適的情況下,果斷放棄了研究,打算等塔羅聚會之后再琢磨。

他迅速離開灰霧之上這片神秘空間,換上另一套衣物,除去了之前做的偽裝。

不過,他沒急著返回明斯克街,打算睡到第二天早上再走,這是因為凌晨之后在街上行動本身就容易引來查探,而剛才又發生了那么一起事件。

躺至床上,克萊恩望著窗外月光收斂的夜色,心靈逐漸沉靜。

完成初步的復仇后,他覺得自己卸除了很大的包袱,丟掉了許多壓抑,比起前面一段時間,精神狀態明顯好了不少。

“因斯.贊格威爾和封印物‘0—08’,都不是目前的我能夠應付的,而且差距非常大,只有成為高序列強者,成為半神半人式的存在,才有資格摻合這件事情……晉升序列4之前,我會假裝他們并不存在……”

“嗯,我未來很長時間內的目標就是努力提升自己,我現在已經徹底消化掉‘小丑’魔藥,等非凡材料集齊,就能晉升為‘魔術師’了。”

“之后還有‘無面人’,‘秘偶大師’,以及我還不知道名稱的對應序列4。”

“除此之外,做個正常的偵探。”

克萊恩心境寧和,思緒發散地想著未來一段時間的安排,不再那么急躁,不再那么壓抑。

想著想著,他嘴角微微上翹,無聲自語道:

“隊長,班森,梅麗莎,你們應該更喜歡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吧……”

…………

天剛蒙蒙亮,碼頭工人協會的宿舍門口就來了一批戴手術帽和白口罩,做醫生打扮的人。

為首那位一看就很有經驗的老者對迷惑茫然的住客們說道:

“你們這棟房屋發現了傳染性疾病,已經有一個叫做凱文的人因此過世。”

“我們會提供免費的治療。這種傳染性疾病有特效藥,只要你們及時服用,就不會有事。”

“凱文?”一位位住客驚愕出聲,左顧右盼地尋找起那位叫做凱文的同事,但未有任何發現。

那是蘭爾烏斯的化名。

見這個慈善醫療組織有認識的警察陪同,住客們不再懷疑,開始忐忑地排隊領取藥物。

第一個是有著一把大胡子的中年男人,他非常緊張地問東問西,害怕一瓶藥劑無法對抗那種烈性傳染病。

直到醫生們表現出不耐煩的情緒,他才仰口喝下了那瓶色澤蔚藍的特效藥。

接著,他被扶到旁邊,將嘴巴對準了一個只有同樣大小的孔洞。

嘔!嘔!嘔!

這男子突然反胃,劇烈嘔吐,吐出了一團酸臭血腥的東西。

他正想半撐身體移動視線地看一眼自己吐出了什么,卻被兩位有力的護士強行架開了。

那嘴巴大小的孔洞位于一個鐵黑色的金屬桶上,桶的底部昏暗深沉,幾乎沒有光照。

而就在那里,靜靜躺著一灘黃綠色的液體,液體的中央是一小塊血色的肉,肉上長滿了細密的黑毛!

嘔!嘔!嘔!

一位位住客服下了藥劑,于不同的金屬桶前痛苦嘔吐。

…………

皇后區,霍爾伯爵家的豪華別墅內。

“你怎么突然這么早來拜訪?”奧黛麗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面前的格萊林特子爵道。

格萊林特環顧一圈,只發現了一條蹲在旁邊的金毛大狗,于是壓低嗓音道:

“我本來打算去賽馬場的,結果路上遇見了康斯,他告訴了我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真的很有趣,我想著正好會路過這里,就過來分享給你。”

“什么事情?”奧黛麗饒有興致地問道。

格萊林特沒去注意用詞地回答:

“你應該聽說過極光會吧?就是刺殺因蒂斯大使的那個極光會,他們被逮住了,死了好幾個重要成員,一個非常大的圖謀因此而失敗。”

我還以為是涉及“真實造物主”神性的事情,休她們昨天傍晚就找人通報上去了,夜里正好行動……等等,極光會崇拜的好像就是“真實造物主”!奧黛麗眼睛一亮,矜持地追問道:

“什么圖謀?”

“我不知道,康斯不肯說,他只告訴我,負責這個圖謀的是以前一個被通緝的詐騙犯,叫做蘭爾烏斯的詐騙犯。”格萊林特攤了下右掌。

果然……奧黛麗微不可見地頷首,沒有掩飾自身好奇地問道:

“他被抓住了嗎?”

“他死了,但不是死在我們的人手里。”格萊林特頓了頓道,“這就是我說的很有意思的地方,他的尸體被發現的時候,覆蓋著許許多多的塔羅牌,周圍也是,你想象一下那個場景……”

塔羅牌?尸體覆蓋著許多塔羅牌?奧黛麗先是一怔,旋即“明悟”:

這是我們“塔羅會”做的!

這是“愚者”先生的眷者做的!

PS:推薦一本書,作者是老中醫,不,婦科圣手,不,那都是他以前的職業,現在是作者,書名《前方有鬼》,介紹:這個世界是有鬼的,也有神。可是現在,神都死了!在這個老神死去,新神未立之際,也是妖鬼們的狂歡之時,翻身之機……第七十一章本能的顫栗

下午三點,東拜朗船塢,碼頭工人協會。

克萊恩身穿厚毛衣,外套棕黃色夾克,頭戴簡單的軟帽,讓自己的形象更貼近于常見的調查記者,而不是時常參加宴會和采訪有身份有地位對象的那種——這樣的裝束額外花費了他1鎊10蘇勒。

此時,他戴著金邊眼鏡,頭發整齊后梳,閃爍著油膏的光澤,臉上沒有了亂七八糟的胡須,只得繞嘴唇一周的青黑深渣,身高則比原來多了至少五厘米,力求與昨晚的工人形象有明顯區別,讓不是特別熟悉的人根本無法產生聯想。

而他衣服和褲子的口袋里,沒有了“全黑之眼”,沒有了各種符咒和草藥精油,只得一副塔羅牌,一疊便簽,一只灌水鋼筆,一個皮夾,一把零錢,一串鑰匙,以及一張假記者證。

——他不知道蘭爾烏斯目前的狀態,也不清楚圍繞著對方的那些強力非凡者來自哪里,所以,謹慎為上,不帶任何會引起懷疑的物品。

望向前方的那棟二層小樓,克萊恩穿過街道,假裝沒依賴“小丑”的直覺發現有好幾道目光在注視自己。

他推開大門,發現碼頭工會的布局相當簡陋,沒有負責接待的女士,也沒有寬敞的大廳,通往二層的樓梯位于中央,兩側是密布著辦公室的走廊,地上沒鋪木板,更別提毯子,純粹只是用水泥砌了一遍。

克萊恩側頭看了眼守在門邊的男子,靠攏過去道:

“我是《貝克蘭德日報》的記者,我想采訪你們協會的工作人員,了解你們的訴求和渴望。”

那男子穿著有不少補丁的,部分邊角甚至露出骯臟棉絮的外套,內里只得一件亞麻襯衣。

聽到記者這個單詞后,他頓時變得警惕,疊聲回答:

“沒有!我們最近沒有組織罷工,沒有!”

“我想你誤會了,我是同情你們的人,我打算做一份專題報道,描述工會在幫助工人上做的那些事情和遇到的實際困難,相信我。”克萊恩借助“小丑”的非凡能力,讓自己的眼神顯得異常誠懇。

“這樣啊……你去找蘭德先生,他是我們負責宣傳的委員,右拐,右手邊第二個辦公室。”那男子猶豫了幾秒道。

“謝謝。”克萊恩假裝松氣地行了一禮,感覺到陰暗角落里注視著自己的目光消失了。

他背部略有些冷汗地拐向右側,敲響了對應辦公室的門。

吱呀,房門打開,一個毛發稀疏的中年男子疑惑地看著他道:

“請問你是?”

“是蘭德先生嗎?我是《貝克蘭德日報》的記者斯坦森,這是我的記者證,我想以工會為主題做一期報道,幫助你們獲得更多的關注。”克萊恩幾乎快要相信自己就是一位記者了。

“我就是蘭德。”那中年男子看了眼記者證,明顯不太樂意地猶豫著說道,“我很難相信你們記者是來幫助我們的。”

“我出生在東區,我知道工人們的生活有多么悲慘,如果你不相信我的意圖,你可以始終跟著我,監督我的每一個問題。”克萊恩忽然笑笑補充道,“我有實際采訪資料做出的報道,總比什么都沒有,全憑想象寫的新聞要好,至少你們可以闡述你們的觀點,將事情往希望的方面引導。”

蘭德摸了下自己的頭皮,遲疑著回答道:

“好吧。”

“我會全程跟著你。”

“謝謝!”克萊恩險些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之后,他在蘭德的引領下,進入了一個又一個辦公室,按照提前預設的問題,采訪著工人協會的人員。

右側走廊,沒有收獲,左側走廊,沒有收獲……克萊恩表情如常地踏上木制階梯,來到二樓。

這次,蘭德帶著他進入了正對樓梯口的那個辦公室,對里面的人介紹道:

“這是《貝克蘭德日報》的記者,斯坦森先生。”

“他想對你們做一些采訪,不過我必須預先提醒你們,有些問題,你們有權拒答。”

克萊恩堆著笑容,上前兩步,做出要和這個辦公室人員一一握手的姿態。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了一道略感熟悉的身影。

雖然對方的皮膚變成了古銅色,平凡普通的圓臉變得棱角分明,眼鏡也從圓框換成了金邊長框,但克萊恩還是憑借“占卜家”的靈性直覺,發現了一絲莫名的熟悉。

緊接著,他的身體有所顫抖,臉上的笑容差點失控。

“不,不好意思,我忽然,忽然肚子痛,請問,請問盥洗室在哪里?”克萊恩用沒拿鋼筆和便簽的手捂住腹部,尬笑著問道。

蘭德和辦公室內的人員都沒有懷疑,紛紛指著門外道:

“出去,左轉,走到盡頭,就可以看見標識。”

克萊恩賠笑后退,出了房門,腳步飛快地直奔盥洗室。

進去之后,他挑了最靠窗的那個廁格,坐到馬桶上,反鎖住了木門。

他彎下腰背,嘴角咧開,無聲笑了起來,笑得似乎直不起腰,笑得有一滴晶瑩的液體落到地面。

克萊恩已經確認,那就是蘭爾烏斯!

這并非基于那很少的熟悉感,而是他在對方身上察覺到了另一種氣息,讓他印象深刻到極點的氣息!

而這也是他剛才差點當場失控的主要原因。

他身體的顫栗來源于本能的畏懼和害怕!

他情緒的崩潰來源于記憶深處的驚悚和悲傷!

那是,

那是……

那是“真實造物主”的氣息!

…………

克萊恩洗了把臉,什么事情都沒發生般地繼續采訪,哪怕面對不知為什么改變那樣大的蘭爾烏斯,他也按部就班地提出問題,記錄答案。

做好這一切,他告辭離開碼頭工人協會,走出了采光不佳略顯昏暗的房屋。

外面陰云層疊,薄霧彌漫,就像提前進入了傍晚。

“真實造物主”的氣息只可能來源于祂本身,祂的子嗣,以及在這個基礎上延伸出來的東西,比如,祂賜予的物品,比如,祂的神性……這很符合蘭爾烏斯對胡德.歐根說過的話語,再加上那一絲莫名的熟悉感,我不用去灰霧之上占卜,也能確認是他……如果不是我已經和“真實造物主”打了好幾次交道,并經常接觸他的精神污染,根本沒法辨認出那不蘊含力量和位格的氣息屬于祂……克萊恩心情非常凝重,但外表卻很輕松。

他站在街上,故意整理了下采訪便簽。

這個過程里,他瞄到對面的流浪漢中有道略感熟悉的身影。

休女士?克萊恩結合事情的經過,瞬間做出了猜測。

他沒有停留,收好便簽,向著有軌公共馬車的站點行去。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突然停在了他的面前。

“我們又見面了。”坐在馬車里的是位消瘦但儒雅的中老年紳士,他兩鬢斑白得很有氣質,正是能協助警方查案的大偵探,艾辛格.斯坦頓。

而克萊恩此時的樣子,與平常沒多大區別,只是高了一點,換了身衣物。

“真巧,我正在想上次采訪你的事情。”克萊恩故意這么回答。

艾辛格一下領悟,笑著岔開了話題:

“我是到這邊來查案的,希貝爾的死亡案件被剔除了出來,主要由我負責,而她的死亡地點和東拜朗船塢很近。”

“果然是模仿犯罪嗎?”克萊恩假裝自己才知道。

寒暄了幾句后,他坐上有軌公共馬車,沒直接回家,轉乘著前往希爾斯頓區的克拉格俱樂部。

俱樂部的休息室內,他快速去灰霧之上,確認了沒誰跟蹤自己。

到了這一步,克萊恩才徹底放松下來,感覺到了后怕。

“真實造物主”的氣息就像噩夢一樣,縈繞于他的腦海,讓他背部貼身的衣物干了又濕,濕了又干。

克萊恩為了確保萬一,于面前具現出了一張黃褐色的羊皮紙和一支深紅色的圓腹鋼筆,然后熟稔地寫下了早就考慮好的占卜語句:

“之前那種莫名熟悉感的來源。”

放下鋼筆,后靠住椅背,他邊默念邊進入了夢境。

在那片灰蒙虛幻的天地里,他看見了一道人影。

這人影五官普通,戴圓框眼鏡,始終噙著俯視和嘲諷的笑意,正是蘭爾烏斯!

總算找到你了!克萊恩不再用“小丑”的能力控制表情,咬牙切齒地自語了一句。

旋即,他坐直身體,準備回應“正義”小姐的禱告。

克萊恩控制了下情緒,嗓音低沉而淡漠地開口道:

“無需確認。”

“那就是蘭爾烏斯。”

“可以通報給黑夜女神教會,并告訴他們,蘭爾烏斯身上有‘墮落造物主’的神性。”

…………

正和蘇茜一塊看著父親訓練獵犬的奧黛麗聽到“愚者”先生的回應后,當場愣了一下。

“墮落造物主”……這不是“真實造物主”嗎?那個詐騙犯身上竟然有“真實造物主”的神性?這,這,一個簡單的任務竟然牽扯到了“真實造物主”的神性!果然,我就說“愚者”先生另外藏有深層次的目的……祂在針對“真實造物主”……不愧是“愚者”先生!奧黛麗瞬間涌現了諸多想法。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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