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壓城城欲摧。”

烏云如沉重的帷幕，低垂在洛陽城的上空，壓抑著每一寸土地。陽光被遮蔽，只有偶爾的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了這座古老都城的輪廓。雷聲轟鳴，預示著末世的來臨，空氣中彌漫著不安與絕望的氣息。

長安街空曠而冷清，昔日熙熙攘攘的市集如今只剩下零星的行人。他們的臉上刻著深深的憂慮，步履匆匆，仿佛想要逃離這即將到來的災難。孩童的哭泣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顯得格外凄涼。

流浪漢們蜷縮在陰暗的角落，他們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已經放棄了對生的渴望。他們的存在，如同這座城的陰影，被末世的風暴無情地吞噬。

王公貴族的府邸中，燈火輝煌，卻掩蓋不住他們心中的恐慌。他們聚集在一起，密謀著如何在這場亂世的風暴中保全自己的地位和財富。

在這亂世之中，洛陽城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不安與動蕩。皇宮內的緊張，平民的憂慮，流浪漢的無奈，王公貴族的野心，都在這烏云壓頂的天空下交織成了一幅末世的畫卷。這座城市，曾經是文明的中心，如今卻在末世的風暴中搖搖欲墜。

“哎，也不知道這雨到底能不能下下來，都干了這么久。地里的莊稼也快干死完了。”

一個老頭倚靠著城墻和身邊那個年輕人攀談道。

他三代，不，也許祖上十八代都是土生土長的農民。只不過比其他人比較幸運，生在了洛陽，生活不至于太困難。有時去臨縣走親戚的時候，他們對他似乎都會高看一眼，仿佛洛陽人天生就自帶高貴的光環，哪怕只是農民。

“下不下無所謂啦，只要別把我家的貨淋濕了就行。”

原來他是個商人。

年輕人抬頭看了看那片烏云，想起之前父親說過馬上要變天了這件事。

老頭看了看他，不禁流露羨慕起來。

雖說現在世道并不太平，可是商人似乎與這無關。除了平時穿的不比那些王公貴族好，其他哪個方面比他們差？身上抖一抖，就能落下三兩黃金。他們大了一個哈欠，東西市的物價都得跟著他們變。甚至宮里那位貴人有時候都要看他們的臉色。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不知道縫補了多少次的麻衣，輕輕地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像他那樣不用再擔心每天的天氣。

而他不知道的，遠遠不止這些。

對面那位商人是洛陽城四個家族中唯一靠著商業崛起的——左家的少爺。

蔣家，宋家，楊家都是宮里有頭有臉的人物。

蔣介文是當朝宰相，兩年前被皇帝封國公爵位。要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肯定是在說他。

宋知明則是軍部尚書，統領百萬軍隊，他的兒子宋秋寒又是禁軍統領，可謂年少有為。時人稱之為“二宋”。

楊家的勢力遠不如前兩家，前幾十年年憑借著開國元老的身份，不知道壓了多少人一頭，那時候就連宋家和蔣家遇到楊家的人都要禮讓三分。后來時間一過，已經沒有多少人會關心他楊家在當年有多大的用處，甚至有一段時間朝堂之上還流傳過一些皇上有意外放楊家的消息，可也無從考證。

也就是這件事讓楊家的勢力在洛陽一落千丈，楊文昌也只是一個禮部侍郎。可即使這樣依然是四大家族之一，也是為數不多可以參與朝會的侍郎。

這些年楊家也在努力培養自己的勢力，傳言吏部尚書和楊家有曖昧的關系。

四大家族的左家雖說是四大家族中地位最低的一家，可是他們擁有的財富地位卻是其他三家不可撼動的。每年向朝廷繳納的賦稅就占了朝廷全面賦稅收入的近3成。左家幾乎承擔了朝廷官吏的俸祿。

即使這樣，在重農抑商的國策下，左家在朝廷中并沒有太多影響力，而左家也無意參與政治，只想把自家積攢的幾代財富好好經營下去。

只是坊間傳聞左家與當朝戶部尚書似乎有親密關系。不過仔細想想，作為洛陽的納稅大戶，與戶部的關系便也不言自明了。

“也不知道父親現在到了什么地方。”左思明嘀咕道。

父親受皇上之命，前往江南賑災。

江南的今年的天氣真是怪，聽父親說，江南那邊年初三月份竟然下了一個星期的大雪，耽誤了農時。本來因為三月的雪災江南早已民不聊生，偏偏本該大雨最多的七月一滴雨都見不到。不知道多少本折子從江南送過來，請求皇上體恤民情，廣開糧倉賑濟災民。可是糧倉哪里還有糧食，早就被那些貴族揮霍一空。

那些折子早已蒙上了一層灰，皇上砍了蘇州府知府的頭，貶了杭州府知府的官，流放到嶺南開化南蠻去了。

一番操作下來，再也沒有人敢把江南的折子送上來。

楊家此時竟然善心大發，在三日前的早朝上，楊文昌為江南那些死去的災民哭的死去活來，還說江南是晉國的經濟支柱，如果沒有江南的絲綢，水稻，晉國將無立足之根。

楊文昌說完，朝廷就像死水一般，沒人敢大聲出氣，他們看著眼前這個不怕死的侍郎，在心中暗自祈禱貴人如果發火，千萬別燒到了自己身上。

宋知明，蔣介文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后，都看不出來這老狐貍在干什么。

皇上司馬朗本就煩江南那些破事，明明是老天爺作的祟，怎么這些人天天來找我麻煩！

“楊文昌，別以為你是開國元老之后朕就不敢治你的罪！你個禮部侍郎操心還真多啊！你是不知道現在江南是什么情況，糧倉是什么情況嗎！”

楊文昌沒再接話。

“天天嚷嚷著讓我賑災賑災，我拿什么賑你告訴我楊文昌，楊侍郎？”

“左家！”楊文昌氣勢如虹地答到，仿佛要把皇宮頂上的琉璃瓦震碎。

此言一出，朝廷議論紛紛，連本來一臉怒氣的司馬朗的臉色也緩和了許多，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后做回龍椅，單手托著下巴沉思著什么。

“蔣相，你覺得呢？”司馬朗問。

“臣附議！”蔣介文站出來，說：“是老臣無用這么些天沒有想出解決江南旱災方法，沒想到楊侍郎一語點醒夢中人啊。左家作為洛陽最大的富商，想必每年也會留存糧食。以左家的體量，江南兩千萬的受災百姓，我相信如果合理分配的話，一定能有效解決江南的問題！”

其實這句話蔣介文說完自己也不信，只能用比楊文昌還堅定的語氣來勸說皇上。

而眼下，江南的災情有沒有好的解決方法，而楊文昌提出的方法雖說杯水車薪，但好歹也能安撫江南民心，讓他們覺得皇上，朝廷還是在乎他們的。

“那就準了。左陽成去江南賑災，具體的你們自己商量吧，朕累了。”

讓一個無官無權的商人去江南賑災，想想還真是好笑。

楊文昌可不在乎江南的災情能不能被解決，他不過是想打壓左家的勢力。宋知明在蔣介文站出來的那一刻想明白了。不過他不得不佩服楊文昌的勇氣，冒著貶職業風險提這么個建議。一旦皇上，或者蔣介文任何一方做出不同意的表態，他楊文昌這輩子別想再站起來，可能從此變成了洛陽三大家族。

還是得向這位老前輩學習啊。宋知明心中暗喜。

楊文昌這一招確實不錯。

“楊侍郎還真是憂國憂民啊，我看我這個宰相之位馬上就是你的嘍哈哈。”退朝的時候蔣介文拉著楊侍郎說。

“哪有，我只不過為蔣相您分憂，也是為了皇上分憂。”楊文昌回答的很謹慎。

“好一個為我，為陛下分憂啊。”

“那當然。”

“你真的覺得憑左家的家底，能解決江南旱災？”

“我這么提出自有我的判斷，陛下準了我的提議自然也有陛下的判斷。如果你質疑我，你又為什么附議呢？”楊文昌看了看他，不屑地說。

“哎楊老弟，你說你發什么火呢，我又沒在質問你？這不過是我們同僚之間的一些討論而已，對吧？哈哈。行啦，今天我高興，去我家喝酒去啊。前幾天托人從嶺南運來的新鮮荔枝今天也該到了，也帶你嘗嘗鮮！”

“嶺南？”楊文昌不可思議地說，“嶺南距洛陽千里之遠，就算是再快，荔枝也變味了吧？”

“哎，我有我的方法。你不會是在質疑我吧？”

“同僚之間的討論而已。”

“聽說今天在朝堂上楊侍郎跟陛下提議讓左家去江南賑災？”

帷幕之后那位雍容華貴的皇后慵懶地問道。

“是的皇后。”

“你說這不是荒唐嗎，讓一個區區左家去賑濟江南兩千萬難民，虧他楊文昌提的出來。”皇后頓了頓，說：“我看這楊文昌是打雞罵狗啊。呵呵。”

輕紗簾幕緩緩拉開，一道倩影緩緩步出，賈皇后如同月下仙子，步履輕盈，帶著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她的出現，讓四周的空氣都似乎凝固，時間在這一刻靜止。她身著一襲華美的鳳袍，金絲繡線在燈光下熠熠生輝，襯托出她那高貴的氣質。

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眼中卻藏著深不可測的星辰大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訴說著古老的傳說，讓人不由自主地被她的魅力所吸引。

賈皇后看著面前氣宇軒昂的禁軍統領宋秋寒，微微頷首，說：“你可知道楊文昌為什么這么做？”

“微臣不知。”

雖然宋秋寒的官場歷練不比其他人，但這些年在后宮的耳濡目染下，也是清楚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

“他這是想挫一挫左家的風頭啊。這些年他左陽成靠著和西域的貿易和自家的那個錢莊，早已富可敵國了。你們民間不是說這洛陽城有四大家族嗎，左家的風頭早就壓過了楊家。他楊文昌不過是借陛下的手來壓左家啊。”

宋秋寒雖然早已清楚這背后的總總，但是此刻也只能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說：“楊侍郎的城府夠深的啊。”

皇后并沒有點破宋秋寒地假意，只是微微一笑，說：

“不過我看啊，這陛下也是不想坐龍椅了，竟然就這么縱容楊侍郎。又或者說，他根本沒看出來。前些日子砍了蘇州知府的頭我就已經開始質疑他的執政能力了。”

一番話沒把宋秋寒嚇個半死，連忙跪在地上，小聲說道：“皇后慎言！”

皇后看著眼前的宋秋寒，不屑地說：“行了，起來吧。回去告訴替我像你父親問好，前些天聽說你父親染了風寒，我一直操心后宮的事情也沒派人去看望一下。”

“是，皇后恩情，宋家世代難忘。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