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陽光透過教室的窗戶灑進來，林小夏抱著課本走進教室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三排靠窗位置的男生。

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袖子隨意地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結實的小臂。陽光在他側臉上鍍上一層金邊，連睫毛都染上了淡淡的金色。他正低頭在筆記本上寫著什么，修長的手指握著鋼筆，在紙上劃出流暢的字跡。

林小夏的心跳漏了一拍。

“同學，這里有人嗎？“她走到他旁邊的位置，輕聲問道。

男生抬起頭，林小夏這才發現他的眼睛很好看，是那種深邃的琥珀色，像是盛滿了陽光的蜂蜜。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嘴角勾起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沒有，坐吧。“

“我叫林小夏。“她放下書包，主動自我介紹。

“顧言。“他簡短地回答，又低下頭繼續寫字。

第一節課是微積分，教授在講臺上滔滔不絕地講著極限的概念。林小夏偷偷瞄了一眼顧言的筆記本，他的字跡清秀工整，公式寫得一絲不茍。她突然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戴著一塊黑色的運動手表，表帶有些磨損，看起來用了很久。

“喂，“她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他，“借支筆？我的沒水了。“

顧言頭也不抬地從筆袋里抽出一支黑色中性筆遞給她。林小夏接過筆時，指尖不經意間碰到了他的手，他的手指微涼，讓她莫名有些心跳加速。

下課鈴響起時，林小夏還在和一道導數題較勁。顧言收拾好書包準備離開，看到她苦惱的樣子，突然開口：“這里要用洛必達法則。“

“啊？“林小夏愣了一下。

顧言重新坐下，拿過她的草稿紙，三兩下就寫出了解題步驟。他的字跡遒勁有力，和筆記本上的工整字跡完全不同。

“原來你會說話啊。“林小夏笑著說，“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呢。“

顧言瞥了她一眼：“我只是不喜歡說廢話。“

“那現在怎么愿意說了？“

“看你太笨了，實在看不下去。“

林小夏氣得鼓起腮幫子，顧言卻已經站起身往外走。她連忙收拾書包追上去：“喂，你這個人怎么這樣啊！“

從那天起，他們就成了固定的同桌。顧言總是安靜地看書、做題，林小夏則像個停不下來的小麻雀，時不時就要找他說幾句話。有時候顧言被她煩得不行，就會用筆敲她的腦袋：“安靜點。“

但林小夏發現，顧言其實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冷漠。每次她遇到不會的題目，他都會耐心地講解；她忘記帶課本，他會把自己的推過來一起看；她上課打瞌睡，他會輕輕推醒她。

漸漸地，他們之間形成了一種奇妙的默契。林小夏知道顧言每天早上都會去圖書館自習，所以她也會早早起床，假裝“偶遇“他。顧言知道林小夏喜歡吃食堂二樓的糖醋排骨，每次都會提前去幫她排隊。

一個下雨天，林小夏忘記帶傘。顧言什么也沒說，只是把傘往她那邊傾斜。雨水打濕了他半邊肩膀，他卻渾然不覺。林小夏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混合著雨水的清新，讓她心跳加速。

“顧言，“她輕聲說，“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顧言沒有回答，只是把傘又往她那邊偏了偏。

大二那年冬天，林小夏在體育課上扭傷了腳。顧言二話不說就背起她往醫務室跑。他的后背溫暖而堅實，林小夏趴在他肩上，能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

“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她小聲說。

“別動。“顧言的聲音有些喘，“你那么笨，萬一再摔了怎么辦？“

林小夏把臉埋在他頸窩里，偷偷笑了。她知道，這個看似冷淡的男生，其實比誰都溫柔。

他們就這樣打打鬧鬧地度過了大學四年。顧言依然話不多，但林小夏已經能讀懂他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的含義。她知道他心情不好時會去天臺吹風，知道他最愛喝的是冰美式，知道他其實很怕打雷。

畢業前夕，顧言突然說要出國。林小夏站在空蕩蕩的教室里，看著他們坐了四年的座位，突然覺得心里空了一塊。

“一定要走嗎？“她問。

顧言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說了一句：“對不起。“

林小夏記得那天顧言送她回宿舍，他們一路都沒有說話。到了樓下，顧言突然拉住她的手，把一個東西塞進她手心。她低頭一看，是他戴了四年的那塊黑色運動手表。

“留著吧。“他說，“就當是個紀念。“

林小夏抬頭看他，發現他的眼眶有些發紅。她想說些什么，卻發現自己什么都說不出來。

第二天，顧言就走了。林小夏站在機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安檢口，突然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陽光下的少年，安靜地寫著筆記，仿佛整個世界都與他無關。

而現在，他真的要從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林小夏低頭看著手腕上的表，表帶還殘留著顧言的體溫。她終于明白，有些感情，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已經結束了。

林小夏站在機場的落地窗前，看著那架載著顧言的飛機緩緩升空，最終化作天邊的一個小點。她低頭看著手腕上的黑色運動手表，表盤上還留著一道淺淺的劃痕，那是大二那年顧言為了救她而留下的。

那天他們在實驗室做實驗，林小夏不小心碰倒了酒精燈，顧言眼疾手快地把她拉開，自己的手表卻被濺出的酒精燒出了一道痕跡。

“對不起啊，把你的表弄壞了。“當時她愧疚地說。

顧言卻只是輕輕擦去表盤上的污漬：“沒事，反正也用了很多年了。“

現在想來，或許從那時起，這塊表就已經不僅僅是塊表了。林小夏摩挲著表盤，仿佛還能感受到顧言手腕的溫度。她記得顧言總是習慣性地用右手調整表帶，記得他寫作業時會不自覺地用左手轉動表盤，記得他每次打籃球前都會小心翼翼地把表摘下來放進書包的夾層。

回到宿舍，林小夏打開電腦，發現郵箱里躺著一封未讀郵件。發件人是顧言，發送時間是凌晨三點。

“小夏：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在飛往倫敦的航班上了。有些話我一直沒有勇氣當面告訴你，現在終于可以說了。

其實從大一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了。記得那天你穿著淺藍色的連衣裙，頭發扎成一個馬尾，笑起來眼睛彎彎的。你問我這里有沒有人，我緊張得差點說不出話。

這四年，看著你笑，看著你鬧，看著你為了考試焦頭爛額，看著你因為吃到喜歡的糖醋排骨而開心得像個孩子。每次你靠在我肩膀上睡著，我都希望時間能永遠停在那刻。

但是對不起，我必須離開。父親的公司出了狀況，我需要去英國接手那邊的業務。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突然，但請你相信，這個決定對我來說同樣艱難。

手表留給你，就當是我的一部分還陪在你身邊。如果有一天你想我了，就看看它，就像我還在你身邊一樣。

顧言“

林小夏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鍵盤上，她顫抖著手回復：“顧言，你這個笨蛋，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她突然想起大四那年冬天，顧言發著高燒還堅持陪她去圖書館復習。她當時問他為什么這么拼命，他只是笑著說：“因為想多陪陪你啊。“

原來，他一直都在用他的方式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