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復著呼吸，秦淵沉默半晌輕吐出了一口濁氣，“放心吧，這事不會就這么算了的。”

“不過...”

牧蟬聞言心神一凜，生怕是對方發覺到了什么不對的地方。

“潛伏于浩然書院的教眾有傳訊說，四宗近日似乎準備重開天元大典，意圖聯合討伐我教......”

好在牧蟬所擔心的情景并未發生，秦淵只沉吟著道，“你雖然已經暴露了身份，但也不能就怎么閑著，可以在這方面多忙活忙活收集一點情報。”

“特別是那李無書！決計不能再放任其繼續成長下去了，但凡有關于他的情報，你就直接匯報給我，明白了嗎！”

“圣子可是要安排人手對付那李無書？”跪伏在地的牧蟬心下微疑，捉摸不定地問道。

“不，我并不打算安排人手對付這李無書。”

微微搖首，秦淵不屑地輕哼了一聲，一揮衣擺道，“這么些時日來我也算是發覺了，教眾大多都是些靠不住的，不管再派多少人手都是白搭。”

聞言略一沉默，牧蟬有些訝異于對方認知的清晰。

不過，還不待牧蟬訝異完對方的穩妥，繼而便又聽秦淵說道：“所以...這回我打算親自出馬！”

“此前讓那白韻秋和顧滄玄得意了如此之久，也是時候給他們一些回禮了。”

觀其神色...

似乎還頗為自得。

牧蟬：“......”

我收回我剛才說的話。

這玩意認知清晰個damn，有點穩妥，但不多。

有孟狹淵之姿。

即使對方是結丹境的選手，牧蟬也并不認為對方就能成功拿下李無書。

察覺到牧蟬的沉默，秦淵還以為對方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危，覺得自己如此貿然行事有些不妥。

欣然一笑，秦淵當即寬慰道：“不用擔心，若要行事，此前我肯定會向宗內稟明的，倒是牧蟬你，也確實是我身邊為數不多可堪一用的人了，莫要讓我失望！”

牧蟬：......？

這個劍鬼好像真的有些見鬼。

...

...

...

伴隨著顧滄玄替李無書收下周家贈禮的一事在逸仙宗內傳播開來，李無書乃是其弟子一事同時也算是被擺到了明面上來，在宗內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我說怎么有故人之姿，原來是故人弟子！”

“我看這勢頭，搞不好靈嵐峰是要連出兩個同輩無敵啊...”

“我看不一定，上面不是還有個‘清幽劍’壓著嗎？”

“也就這幾年的事！剛才張執事不也說了嗎，顧長老本人當年都比不上李無書！”

......

一時之間議論紛紜，但作為議論中心的師徒二人此時卻是早已離開了原地。

漫步于映鍍著黃昏的漫天云海之上，顧滄玄忽而朝著李無書調侃道，“行啊你小子，沒想到在他們眼里，你都能比得過當年的我了。”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罷了，難道不是合該如此嗎？”

對此毫不謙讓，李無書同樣對著顧滄玄打趣道：“我想，師尊也不想自己的弟子僅僅只是第二個自己吧？”

【檢測到您踐行了一次嶄露鋒芒的行為，獎勵鋒芒點*5】

【當前鋒芒點：145】

“呵...”

輕笑著搖了搖頭，顧滄玄對此不置可否道，“那你可得加把勁了，單論修行進境我和你師姐的確比不上你，但要論劍意以及心境...”

“坦白來講，無書你還差得遠。”

沉默少許，李無書隨即也是意識到師尊要開始指點自己了，正色躬身行禮道：“還望師尊指點。”

“就一個字：‘順’，無書你不僅修行時日尚短，于修行一途而言，你也實在是太過順風順水了。”

看著遠方的天際逐漸暈染開一帶隱淡的夜色，顧滄玄自顧自道，“修行進境快是好事不假，但太快卻是未必見得，目前端倪未現還好，但若是長此以往下去，缺乏與之匹配的心境...”

“空有瓶身，而無內海，又何談其承重？屆時無書你的道途，必然受限！”

眉頭一蹙，李無書直接問道：“師尊你的意思是讓我放慢自身的修行進度？”

說實話，李無書原本的打算是，今日回府便直接動用鋒芒點突破筑基的，但眼下的師尊又忽而提及心境一事，這不免讓他有些舉棋不定。

當然，倒不是真的擔心自己以后無法進境，李無書只是覺得，自己也總歸不好明著跟自家師尊唱反調。

“不，誰說我要你放慢自身的修行進度了？”

但，出乎李無書的預料，顧滄玄聞言只有些好笑地瞥了眼李無書：

“修行進境毫無瓶頸，這是無書你獨特的天賦，我們為什么要棄之不用？我只不過是要你將之更好的運用起來罷了。”

“簡單來說就是，在修為進境的同時，你也不要忘記同步跟進自己的心境，懂了嗎？”

說著，顧滄玄又兀自取出了自己的本命靈劍青萍，并不調動一絲一毫靈力，只簡單朝著腳底的云海一揮——

霎時，云海開合之間，竟是直接漾開了一條綿延數十里的溝壑！

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幕，李無書不禁瞳孔一縮——

眼前的一幕與他當初前往青靈坊市之前，于靈嵐峰下加點突破劍意的一幕是何其相似！？

拋開這并未調動絲毫靈力的質樸一劍的威力不談，真正令李無書訝異的是，顧滄玄此時身上所散發出的，那股于他而言再也熟悉不過的劍意——

這股純粹的鋒銳與凌厲...

分明就是自己的極鋒劍意！

但似乎又有點與之不盡相同......

“怎么，你很驚訝？”

緩緩收劍而立，顧滄玄側首看向李無書道，“最能夠直接反映劍修心境的一點便在這劍意之上，無書你不妨想想為何我能夠僅憑數日之前的一點微茫痕跡，便施放出你的劍意。”

“......”

沉默少許，李無書躬身抱拳：“弟子不知，懇請師尊解惑。”

“很簡單。”

輕笑著拍了拍李無書的肩膀，顧滄玄道，“因為無書你的劍意純粹，卻又還不夠純粹。”

“就像是一張潔白無瑕的紙沾染上了幾點墨點，欲求全功不易，但求數點微墨何難？”

“仔細想想吧，從你修行開始直至如今，你真的是因為自己才足夠鋒芒的嗎？”

言及此處，顧滄玄不禁輕輕搖首道，“不，從來不是。”

“外門競技也好，執法審查也罷，乃至青靈坊市與如今的蠱患，你之所以敢于如此鋒芒畢露，只不過是因為你知道你的背后還有你師姐，還有我，還有那微不足道的三道劍氣罷了......”

“你知道，你始終有所底牌和退路。”

“那如果我告訴你，我給予你護身的那三道劍氣，其實你根本無法自主激活，你彼時在青靈坊市又還會那般鎮定自若嗎.....？”

“想來未必。”

言罷，顧滄玄便直接轉身離開了此地，徒留李無書一人于原地沉思——

我...

真的是因為自己才敢于銳意進取的嗎...

純粹，但又不夠純粹....

“原來是這樣么...”

伴隨著顧滄玄的字字句句不斷回響于腦海，李無書最終緩緩對著顧滄玄離去的方向躬身行了一禮：“弟子謝過師尊指點！”

而就在他躬身向下的同時...

漫天云海剎寂，繼而便像是經受了無數斬擊一般，不斷切割，不斷分化，直至......

猝然消散。

那一日，掩月峰不再掩月，終年不散的云海為一柄利劍所折服，歸還了其下本屬于五峰眾生的，久久不見的星月與夜空。

而就在這眾星拱月之中，李無書沒有借助鋒芒點，更沒有借助什么所謂的筑基丹，他就那么憑著自身的劍意.....

踏足筑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