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綃，再給我講講以前的事？”葉蓁蓁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好了，不再像之前那樣走兩步都要紅綃扶著，晚上睡得好，一日三餐也吃得好，但她還是什么都記不起來，或者說，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那日在鳳凰山上，她在驚雷中醒來，又驚又喜的紅綃絮絮地給她講了許多將軍府的事情，她感覺像是聽別人的故事。更奇怪的是，醒來后幾乎每一晚她都會做夢，每晚的夢境里面卻跟將軍府一點關系都沒有。

如今回到將軍府，兩個晚上都是一夜無夢到天明。葉蓁蓁覺得自己好像變完整了，不再是白天一種生活，晚上另外一種生活。

“紅綃，你隨我去拜祭一下父親和母親吧”葉蓁蓁讓小丫鬟橘紋稟了伯母，就帶著紅綃出府去拜祭父母，隨行的還有張媽媽。

到了葉家祖墳，看到綠樹掩映的墳地打理的干干凈凈，撫摸著‘護國大將軍葉荊賢伉儷之墓’幾個字，葉蓁蓁的眼睛不知不覺中有淚珠滴落。

“爹爹、娘親：女兒回來了”，她跪坐著把祭品一樣樣擺好，抬頭對著墓碑輕聲低語。“今天這酒不好，下次女兒帶了好酒再來”。

“大小姐，大將軍以身許國，當時并未找到尸身，這里只是將軍的衣冠冢；倒是夫人，收到了將軍陣亡的消息，一病不起，扔下小姐隨了將軍去了。”張媽媽在一旁拿著帕子擦了擦眼角說。

“回吧”。葉蓁蓁在墳前佇立良久，直到雙腿有些微微發麻，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三次大禮離開了。

“小姐，何夫人送了帖子過來”，黃鸝滿臉笑意地說，“是約你后日去何府賞花”。

“賞花宴，去嗎？”紅綃有些擔心對過往一無所知的小姐。

“去”葉蓁蓁覺得何夫人這帖子送的正是時候，“你讓小廚房做些荷花酥，再取些茉莉藤茶，再裝一盒金絲蜜棗，就這幾樣帶過去吧。”

說著就回了房間，坐到了書桌前看了看幾只筆，黃鸝立刻眼明手快的拿出宣紙鋪好，也不退下，就在旁邊磨墨。

“你識字嗎？”葉蓁蓁溫和地問黃鸝。

“回小姐，奴婢不曾識字”，黃鸝有些羞愧。

“看，這是你的名字”葉蓁蓁在紙的右下角寫下了兩個漂亮的草書，指給黃鸝看。說罷又刷刷幾筆下去，一枝老梅、一只鳥兒活靈活現地躍然紙上。

“呀，太好看了，那鳥兒像真的一樣！”黃鸝不可置信地叫出來。

“安兒你又取巧，畫梅總是畫一枝，鳥兒也不肯多畫一只嗎？”葉蓁蓁的腦海響起了一個溫軟的女聲，她放下畫筆。

“黃鸝，你去找一塊雞血石給我”她有些怔忡地說。

她用狼毫筆在紙上寫了安安兩個字，把雞血石料覆上去，就用刻刀開始刻印章了，雖然手感覺有些生疏，力量也有些不夠，但心里很清楚要怎么雕刻，差不多兩個時辰過去了，印章終于雕刻好了。

紅綃心疼地拿了濕帕子給小姐凈了手，又細細地涂上一層面脂，然后用紗布包了起來，足足一刻鐘才肯打開。

黃鸝拿出紅色的印泥，葉蓁蓁把章蓋了上去，“小師妹又賣弄她的書法，明明是同一個字，非要寫出兩種寫法。”耳邊又似乎回響著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是晚上不做夢，改成白日夢了嗎？葉蓁蓁有些困惑，她想不起來過往，卻有很多無師自通的本領。

看到食物，她知道應該怎樣做更好吃，拿起筆，她左右手可以寫不同的字體。

還有那個儲物的鐲子，雖然別人看不出來，但她知道那就是一個青玉鐲子。

可是，她為什么想不起來了呢？據紅綃說，她小時候確實啟蒙很早，一邊學文，一邊習武，十歲的時候已經是名滿京城的小小才女了。

后來將軍和夫人雙雙驟然離世，她突然就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再說話，整日呆呆的，飯要喂到嘴邊才吃一點。

當時府中忙忙亂亂，開始的時候沒人發現大小姐的不對，只以為她是傷心過度，等到后來發現了，請了許多大夫上門診治，都說無能為力。

還是大夫人請的一個頗有修為的道人，說需要去某個方位的某個山上，慢慢將養，假以時日必定可以大好的。

“爹、娘，對不起啊”葉蓁蓁心中有些慚愧，“哈哈，我看你是等不到安安道歉的一天了，她什么時候認過錯呀”腦海里又是一個爽朗的聲音。

“紅綃，我有乳名嗎？”她忍不住問。會不會，我的乳名叫安安呢？

“有的，小姐，你的乳名叫桃桃。”紅綃忍著笑回答。

罷了，且不要想了。葉蓁蓁讓紅綃帶她去演武場，沒有合適的衣服，兩個人只在那里繞了幾個圈子就回到瑤光閣了。

“后日起，我們卯時去演武場”。

“好的，我這就給小姐縫制兩身騎裝。”紅綃脆聲答應。

“讓針線房做吧”

“不好，這個騎裝我做得最好。”

回到書房，葉蓁蓁又鋪開宣紙，讓黃鸝去幫忙研墨調色，畫了一張牡丹圖，半個時辰左右就畫好了，看著畫中的綠葉和深紫淺紅的花苞，黃鸝忍不住問：“小姐，這牡丹為啥一朵盛開的都沒有？”“是沒開呢，沒到時候。”

“小姐，這沒開的花拿去送禮是不是不妥呀？”黃鸝大著膽子問。

“不會”，葉蓁蓁回到床上躺下說到“明天你也隨我去。”

黃鸝是個活潑愛說話的，百靈卻不像她的名字，她手腳麻利動作輕快，每天把幾個小丫鬟要做的事情分配好。小姐沒吩咐的時候，她就在房間的角落里做針線。

葉蓁蓁躺在床上有些難過，以前的事情想不起來，為什么會想不起來呢？十歲那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那些時不時在腦海中響起的聲音又是什么人的呢？

不管怎樣，已經回到家了，也，不做夢了。這也算是好些了吧。

以后，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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