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慶，那陶娥有回應沒，她有說什么時候來嗎？”

院子落圍了一圈人，屋內也站著許多人，床頭坐著幾個，里里外外護擁床里頭傷著不醒的人。

人頭攢動卻都沉默，暗地憋著一股躁動。

“陶師姐沒說要來，只問了情況，給了我些藥，讓我帶來。”被叫做小慶的侍女一進門來收到好許目光“她說來不來都是服這些，囑咐我伺候好姑娘好好服用。”

“把藥拿來我看看！”對面捉過藥來，“她過來這個院子左不過幾步路，還得費事找她請來治，一早得到姮音受傷的消息就該緊著來！”

對面坐離床里人最近的位置，擺弄著藥，聽口氣，她很不滿這個叫陶娥的。“姮音不是小傷，這要緊的關頭，她能出事兒嗎？那小妮子擺譜也不看狀況！”

看清楚藥，把藥遞過給身旁穿金衣的一個小姑娘，同時吩咐人去煎藥。金衣小姑娘仔細上藥，傷口一早清理好了，床里人看情況不上藥也好很多，呼吸平穩下來。

“二師姑～”一旁金衣小姑娘手上不停，轉向那人忙來打圓場“您忘了？陶確師姐哪能趕過來？老早關禁閉著呢，這時間她還沒罰完呢！她說不來也沒事，那郗師姐定是沒事的！人這下藥也送來了，反正現在情況已經很好了！”

“規矩能禁得住她？她就是不來！一沒良心的東西！”胡荷冷哼一聲，臉上嫌棄臉色，分分明明。

“二師姑，您定教的規矩，陶師姐怎敢有犯，一定是這樣的。”金衣小姑娘和事說。

“我明明白白告她過來這里，請都請了，還待怎樣！”胡荷的意思是她發了話，那陶確得暫停禁閉立刻過來。

“哼！那么她現在要是敢來，就是犯了禁！我自有藤條招呼她！”是要她還是不來，也沒人敢反駁她，現在宗門里，還剩下沒多少長輩人，她胡荷道人說了算。

趕巧，這時人群中，一聲響動，正說著那人，那個叫陶確的，來了。

靜默著穿過人群，進到屋里，近到床邊，挑起床簾，挨著金衣小姑娘坐下，從袖中抽出繡織錦的藥枕，從被里捉出無醒息的手腕，瞥一眼床里人，便低頭診斷，不作聲響。

屋內一時悄無聲息，沒人會在醫師把脈的時候打擾她。

那人細細診斷，左右手各把了一回，方收手起身整衣斂容。

“陶師姐。”金衣小姑娘叫了她一聲，她不作答。

攏袖合手端立在一邊，對著臉色不太好的胡荷恭敬地作揖，謹慎喚道“二師姑。”

挑不出錯，卻沒想給她好臉色，胡荷板著臉跳過詰責，直接道，“你師姐怎樣了？”

“問題不大，內傷需要靜臥調養，外部傷口，用里頭藥丸和藥粉解決，就是中了點毒，剛剛需要煎服的藥就是解毒的。”語調平平，陶確肯定道，“服了藥，便會醒。”

眾人松了口氣，以為其人因內傷太重而昏迷不醒，原是中毒。既知毒，又知解，便好治。但受傷這事得有個交代。

“你怎知你師姐中毒了？”胡荷眉頭并未放松，陰沉盯著對方，她覺著不對，“是在這個院子周邊發現她被誰人打傷，我得訊時，她還倒在墻角，血都流透了！”

換句話說，沒人知道是什么人、為什么在和郗好月對打，從有打斗痕跡的現場來看，很可能內部人給打傷的。

這也是這個院子現在站這么多自己人的原因之一，胡荷召合這些人，認為傷人者在其中。

能把郗好月打傷的宗內人、實力不弱，又有明顯動機的，在場胡荷最懷疑面前人——

———陶確，似乎與郗好月不和，之前不久就吵過一次架，“只要見面就能互掐起來，”也許可稱道兩人矛盾。陶確這幾年沒少給她師姐使絆子。

最明顯有次，就不久前

郗好月正式繼任必宗掌門人，此前第一次執樞邀朋宗開盟會。與會時，陶確得罪了藥王谷，鬧得她師姐好不稱心，被胡荷看在眼里，這就是陶確使的一次拌子。

胡荷一向惡劣之，因她早悉知陶確溫婉謙謹偽面下是不分輕重的偏執任性。遠不比她師姐識大體。偏奇怪她明明離群索居，宗內竟還有愿與之交好的。

現在金衣小姑娘就在幫她說話：“不是您派小慶，把郗師姐的病狀告訴陶師姐了嗎？有了病狀，她定是能推出來的。這她擅長的。”

“哼！你信她醫術有那神？不事先知？”胡荷壓低聲音，“陶娥，你有何說法，啊？”

這是打定主意懷疑到她陶確頭上，她應該也算事先知，或者說算事先料想。陶確也不作辯解，只干脆道，“傷人者，藥王谷主孫。”

聽者嘩然。

金衣小姑娘松了口氣。不是本宗門內人，那便好。

胡荷卻沉了口氣，事情更加復雜，從個人牽扯到了宗門。

胡荷：“我以你此前得罪藥王谷，下我必宗臉面，與你禁閉幾月作懲，不過小懲大誡耳，是否你心里不忿，想假此事開脫？若要我信你，你要拿出真憑實據。”

一時間氣氛有些低壓，胡荷說話口氣有些難聽，陶確也不惱，淡定說出看法：“我無真憑實據…..”信件處理掉了。

胡荷冷聲截斷：“空口白話，便可指名道姓？我宗教嚴明，由不得你胡編！”

“你可有冤枉人？”神情卻嚴肅，知八九不離十。

“未有憑白無故冤枉藥王谷同輩，我無真憑實據，那時我正禁閉中，宗里來了幾封來自藥王谷孫的密信，而那些信件都處理掉了。二師姑不知也正常，有些直接發到了我院中，沒人瞧見，未經他人。”

“什么信件！”

“信里邀我解幾味的毒，我答應了。”

“你答應了！信是干嘛的？毒是做什么的？你隨便應了！此事為何不上報？你為何私自答應與之交！”胡荷又匪夷所思又怒，喝斥“然后就出事了！因為你？！”

陶確很鎮定：“確實現在出事了，部分密信交由我，還有大半被送到了這個院子。”凡事都有前因后果。

…….

“姮音竟然知……”胡荷聽后立即啞聲。

“她前番來我院里……一通旁敲側擊暗示了她對此事的安排。”

“我并不知主要合作是什么，但師姐同意，指示我跟進合作。接下來便好猜，事出有因，想來師姐對今天是有準備的。”陶確繼續，不可覺察地泛起惱意，“反正她是掌門，按照規矩，她知道的多。”

“你們醒來后問她吧。旁的我也不清楚了，我只聽令行事，過來看個大概便走，應該已交代全了。”已撇清害人，然后作勢就要告退。

“等等！所以，”胡荷還有幾分不解，“你說姮音早有準備，故意受那重的傷？你事先與她謀好？幫她中個毒？”

“不完全算。并非我醫術如何，不過要受傷的人提前告知了醫者，她要受什么傷，中什么毒。”陶確走到胡荷近前說道，“其日前來我院鬧了好番氣，這氣也出過了，順便找我討要份解藥，衣服口袋里就放好了，根本不必招我過來。”

“當下情況，是她安排好的。”她壓低聲音，眉目淡淡，奇奇怪怪道，“她自己有主見的很～”

胡荷知道此事沒那么簡單，還要在人前瞞一瞞，她看一眼床上的郗好月，轉頭斜眼陶確：“既姮音有她道理，莫與旁再透了細節！”

“我除了奉命配藥，旁的什么都別管，這掌門原話。”陶確聽著垂眼，很聽話地點頭道：“你們找她，與藥王谷，我這邊已了斷。”顯然是不愿招惹麻煩的意思。

“你好去了。”胡荷不看她擺了手。

“我回去禁閉，我一定安分地待在院里，安安靜靜過自己的。”陶確多說一句。

“自然凡事不會沾你！”胡荷冷聲道。

陶確最后親切溫和地朝金衣小姑娘的頭安撫了一下，認真向胡荷行了禮告退。

“陶師姐……”金衣小姑娘面露不舍，知道不愛見人又禁閉不能見人的陶確得好長一段時間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