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清寒語調平穩，仿佛只是在談論今日天氣般隨意，“靜觀其變吧，那子母陣既然連接兩界，想來不會如此輕易便被摧毀。”

玄清無忍不住反駁：“萬一傳送陣真的崩塌，我們豈不是要葬身于此了？”

樓清寒淡淡道：“那便是天命如此。”

玄清無心中腹誹：瘋子，真是個不怕死的瘋子！

他咬緊牙關，拔出佩劍，尋覓著巖壁的縫隙，猛地刺入。

“ clang——”

劍身深深嵌入山體之中。

玄清無這才松了口氣，反手摟住樓清寒的腰身，討好地說道：

“好姐姐，要不我們還是算了吧，實在不行，我們去尋其他修仙同道，跟著他們一起回修仙界如何？我發誓，我對掖云派絕無半點意見，隨便哪個門派都行，只要能回去就行！”

“玄師弟。”樓清寒漆黑的雙眸彎起，如同新月般，薄唇勾勒出一抹清朗笑意，“你可愿追求大道，證得長生？”

玄清無心中一驚：“……？！”

什么意思？難道她看穿了自己想要殺妻證道的計劃？

不可能吧，她是怎么發現的？難道是自己說夢話暴露了？

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嘴角抽搐著，干笑道：“呃，想……當然想了，哈哈，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樓清寒伸出手，握住那柄插入峭壁的劍刃，鮮血順著掌心緩緩流淌。

玄清無大驚失色：“你這是做什么？！”

樓清寒神色坦然，語氣溫柔：“師弟，證道之途，荊棘密布，我從未聽聞過優柔寡斷之人能夠得證大道。你為何如此猶豫不決？何不放手一搏？”

話音剛落，她手腕輕輕一動，竟徒手將那柄利劍從巖壁中拔出。

玄清無驚呼：“樓清寒，你瘋了——”

話未說完，兩人便一同墜入波濤洶涌的海水中。

“嘩啦啦——”

海面掀起滔天巨浪，雪白的浪花飛濺。

然而，還未等他們繼續下沉，便被一陣耀眼的金光籠罩，卷入其中。

“嘩啦啦——”

海浪瞬間平息下來。

而在更深的海底，某個沉睡的生物緩緩睜開雙眼。

“找到了。”

一個沙啞刺耳的聲音響起，卻又很快消散在海水中。

秘境陣眼光芒一閃。

下一刻，玄清無和樓清寒渾身濕漉漉地站在那間小木屋旁，原本遍地的尸妖殘骸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幽暗的妖林深處，一個身著鳴染山制式服飾的身影一閃而過，瞬間消失不見。

那道身影剛剛消失，樓清寒便立刻施展御風術，緊追而去。就連玄清無都愣了幾秒——他還在施法烘干身上的衣物。

雖然調查尸妖的事情很重要，但他現在渾身濕透，實在難受至極。

玄清無將衣物烘干后，這才御劍追趕他們的身影。

沒過多久，他便看到樓清寒已經將那人制服。她單膝跪在那人背上，一只手抵住對方的雙手，另一只手則掐住對方的脖子，劍尖距離地面不過三寸。

玄清無的表情有些古怪。

這么弱的人，是怎么制服對方的？

荊昆鳴染山，你們的專業水平堪憂啊。

他走近了些，卻在看清那人的面容時，再次愣住，“寧師妹？”

寧師妹衣衫凌亂，滿面驚恐地看著他們，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你們——還活著？”

“你怎么也和煉妖道士勾結在一起了？”玄清無痛心疾首，“我還以為你與眾不同，是個道心純凈之人。”

“你在胡說什么？什么勾結？能不能先放開我？”寧師妹如同被撈出水面的魚兒般劇烈掙扎，同時又疑惑地看向樓清寒，“不對，難道你們是這個地方的幻境？可是為什么幻境里會出現你們？”

玄清無蹲下身，伸手戳了戳她的臉，“小笨蛋，你就沒想過我們還活著嗎？”

寧師妹更加震驚了，“不可能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放開我行不行？”

“現在情況復雜，多有得罪。”樓清寒依舊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黑眸中帶著幾分歉意，卻并沒有松手，“還請師妹先回答我們兩個問題，之后我們再慢慢解釋清楚，如何？”

寧師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停止了掙扎，“好吧。”

樓清寒：“你為何會認為我們已經死了？”

寧師妹：“是歷練回來的內門弟子們傳回來的消息啊，掌門還為你立了魄燈。”

果然，他們弟子玉牒無法使用，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玄清無伸出纖細的手指，指向自己，“那我呢？我沒有嗎？”

寧師妹：“沒有，這東西只有內門弟子才有。”

玄清無故作不滿地抱怨：“我就知道，外門弟子連上桌吃飯的資格都沒有。”

寧師妹：“……”

“第二個問題，你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樓清寒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玄清無有些驚訝，他還以為樓清寒會更加委婉一些，畢竟她向來心思深沉。

“接的任務啊。”寧師妹毫不猶豫，一股腦地說了出來，“任務內容是說修仙界里有個秘境，弟子們伏妖結束后沒有清理干凈，讓我來打掃一下，然后把秘境關閉。”

“可是關閉陣眼需要極其強大的靈力，你要如何做到？”樓清寒頓了頓，又拋出一個問題，“這個任務是誰發布給你的？”

寧師妹完全沒有意識到她已經問了兩個問題，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對方給了我幾張符箓，讓我貼在陣眼上，然后注入靈力就可以了。至于發布任務的人，我也不清楚，因為這個任務是我們外門師兄從一個內門弟子那里接來的，他說臨時有事，就讓我來代勞了。”

好家伙，層層外包啊，再外包一層，現在站在這里關閉陣眼的就該是我了。

玄清無心中暗想，不過他聽到這里，也基本可以確定，寧師妹就是一個連合同都沒簽的臨時工。

樓清寒顯然也和他想到了一起，因為她已經松開了手，將寧師妹扶了起來，用一貫的溫柔語氣向她道歉。

寧師妹也是個直爽的性子，看到她這副模樣，連脾氣都發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