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魚焦成那樣,玄清無生氣歸生氣,終究也是吃不下去了,兩人便采摘了一些果子匆匆填飽肚子。
篝火仍在燃燒。
樓清寒繼續打坐,玄清無像只猴子一樣爬上了樹,靠在樹上看星星。
好一會兒,玄清無又開始跟樹下的樓清寒搭話,“樓清寒,你要不要上來?”
樓清寒:“為何?”
青年隨意指向一星:“天玄道不就是算命,你要不要占星?”
樓清寒若有所思:“秘境內不過是舊日景象,不過也有些道理。”
她腳尖輕點,便飛身上了樹,與他坐在同一根樹枝上。抬頭觀測了一下星象,拇指點了一下幾根手指,隨后說道:“算不出什么,多半與秘境主人無關。”
“也就是說,這人記憶里根本沒有關于星象的內容唄?”玄清無百無聊賴地歪頭,隨便把女子的頭按在自己肩膀上,惹得樓清寒也呆萌疑惑地歪著頭。
“無聊,我們要被關多久?”
“我已經給宗門和姜師姐分別發了傳訊音。”樓清寒不動聲色地挪動了一下肩膀,又繼續說道:“就看明天是否有回復,如果沒有,說明這個秘境內的陣眼不在外界,只在內部。”
傳訊傳送不出去,只能說明兩界時間流速不同。
玄清無知道這個道理,只是有些不滿,“我為了你差點死掉,抱都不讓抱?”
這話很下頭,但他已經不打算在樓清寒面前裝了,下頭就下頭吧。
樓清寒淡然自若道:“男女授受不親。”
“不是啊,氣氛都到這里了。”玄清無語氣酸溜溜的,又說:“你不覺得現在這樣很浪漫嗎?滿天星河下,你我孤男寡女同處一地,夜色下你欲言又止,我一言不發但黑眸深沉,呼吸急促,然后一把把你按在樹上——”
樓清寒一把按住他的“一言不發”的嘴,語氣冷淡:“修仙之人,應當清心寡欲,師弟慎言。”
玄清無眨了眨眼睛,好吧這也沒用。
樓清寒松開手,又說道:“玄師弟還是多用功修煉,少看些人間情愛吧。”
“修仙界談戀愛的人多了去了,你有本事把他們都殺了。”
玄清無喋喋不休,沒完沒了。
“既然星象沒什么好看的,我便下去了。”樓清寒淡笑,卻已經拉開了距離。“玄師弟不如回木屋好好休息,明日起來穿過樹林想必又是一番苦戰。師弟大傷初愈,下去時小心些。”
“豎子!你當老夫我什么...咳咳。”玄清無差點破功,游移著眼掩飾道:“開玩笑的,我這嘴太欠,再看一會兒唄,還是你恐高?”
樓清寒再次扯開自己的衣袖,淡笑,“男女授受不親,師弟松手吧。”
她對他無語的時候,倒是習慣只稱呼他師弟了。
“那好吧。”玄清無照例又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才說道:“不過我突然想起,你叫清寒,不太吉利啊,你師父怎么想的?”
對了,他差點忘了,她年幼時便被滅門了。
玄清無雖然肯定沒有愧疚,但還是小心翼翼地看向樓清寒,嗯,只是為了攻略后證道罷了。
樓清寒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對他的沒話找話似乎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師父未曾給我取道名,是我自己起的。”
玄清無愣住,腦中飛速思考了起來。
她若是被帶到仙門,不賜名的意味就很明顯了——連外門弟子都算不上。
“我懂了,你是希望天下人不像你一樣清苦貧寒。”
玄清無輕巧地換了個話題。
“是天命所言。”她頓了一下,黑眸垂落,顯得女子身上流露出幾分凄清的味道。
十八歲那年,她得以悟道。
繁星璀璨的河邊,她將微薄的修為練得的百年壽元為祭,算出六字箴言。
一歲清,半生寒。
而凡間正值大災,天玄道是需要以身扶持人間朝綱氣運之道。
樓清寒便褪去凡名,起了這個名字。
如果沒有這六字,她應該和先前修天玄道的前輩們一樣取諸如“摘星”“取星”之名。
她可能是天玄道里名稱品級最低的了。
道名道號皆有偉力,而天玄這種玄而又玄之道自然更為看重,以紫微星為首的天道象征便被推崇為名。
據說天玄道一脈已經有十幾個叫“摘星”的了,話說摘星不是逆天而行么,難怪沒一個能飛升。
后來,她憑借此道一躍成為內門弟子,得以被門派諸多照拂。也有不少師叔提點她,這個名字不好。
但她總覺得,自己連道名都沒有,被門派磋磨時更加不吉利。
樓清寒看向玄清無,“我下去了。”
“你怎么說完話又要走啊,真是受不了。”玄清無笑得捧腹,還算俊俏的臉上滿是揶揄,手指遙遙指著天空:
“既然你們天玄道都要取名摘星星,那你現在摘啊!”
樓清寒嘆了口氣,才露出清淺的笑意,搖了搖頭。
“也罷,老夫便替你摘一顆來。”青年也嘆了口氣,說著樓清寒聽不懂的話。
但下一刻她便看懂了:
青年搖搖晃晃地站起,隨意拔劍,周身靈力波動急劇,下一刻,破空之聲傳來,玄清無便乘劍扶搖之上,秘境的禁制對他恍若無物。
“你且在這等著,待我取星來!”玄清無遙遙的笑聲在空中響起。
頃刻,在樓清寒驚愕地注視下,青年瞬息歸來,撓了撓頭,對她說道:
“小樓啊,你們天玄道會占卜吧,你算算最近的流星隕星在哪,我總不能飛幾萬個光年拖個一坨星球毀滅地球吧。”
“......”樓清寒聽不懂,但大為震撼。
“玄...師弟,你既然能御劍了,為什么不御劍離開秘境?”
“對哦,那上來吧......啊!”青年恍然大悟,然后剛才還閃著爍爍銀光的劍便失了靈,和他一把跌倒在地。
樓清寒美眸眨巴著,頗為無語地看著他,她真是越來越看不透這個人了。
“咳咳,可能是秘境信號恢復了一下,話說你會占卜的吧,就別占星了,占占你未來夫君吧。”青年嫌棄地撇去身上灰塵,然后恬不知恥地轉移了換題。
樓清寒見狀語氣微冷,“我也會卜卦,倒是可以為師弟算一卦,不過這一卦之后,希望師弟不要再打擾我修煉了。”
玄清無來了興趣,站起身,“好啊,來來來,是不是要伸出手?”
樓清寒點頭,將他伸出的手放在眼前,食指輕點幾下掌心。
玄清無:“怎么樣?是不是大富大貴,飛升成神?”
樓清寒:“要注意。”
玄清無:“注意什么?”
樓清寒:“你命中有大煞,此人就在你身邊,隱忍不發。”
玄清無:“有什么特征嗎?”
樓清寒:“卦象顯示此人為人溫和,但缺乏耐心,殺伐果斷。”
玄清無:“……”
他仔仔細細地看著樓清寒,咽了口口水,又問道:“……耐心具體指什么?”
樓清寒輕笑一聲,語氣很輕,“似乎是說,被人反復打擾修煉。”
她看著他,眸色越來越深。
玄清無:“……”
他立刻飛身跑了,一邊跑一邊喊:“啊我累了,回去睡覺,晚安!”
樓清寒看著他背影消失在樹林中,這才長舒了一口氣,也飛身下了樹,繼續打坐。
奇怪,他這個變數的命卦,她居然算不出來。
而已經躺在木屋里的玄清無才反應過來,他害怕什么?他一拳能干倒十個樓清無!
不過還是沒起身,來都來了,不睡就不禮貌了。
沒躺多久,就開始感覺到一陣陣潮濕與熱意。他不喜歡濕漉漉的感覺,這會讓他想起一些黏膩的生物。
話說他的修為是不是有點不對勁,合體期還沒他金丹期時順手。
這護體罡氣像前世暖氣一樣說斷就斷,還有他離飛升兩步之遙連進個秘境都被限了牌號?
以及......山崖那柄龍隕鐵劍,到底是誰拿走的呢?
他命令自己早些睡下,一閉上眼睛卻想起那不知多少年前,墜入海中翻飛決絕的紅色身影,還有那一句語氣繾綣的聲音,“阿無,我先去等你,你一定要來。”
好像就是自從那日,他晉升至合體期......
玄清無突然感覺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