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府的第一個年禧家宴。年三十晚，家宴畢，秦桓變戲法般拿出一個火折子，便要拉著衛鹿舟嚷著去長街上。

“誒，慢些。”衛鹿舟下意識用手護著肚子。

“為夫疏忽了。”語畢，秦桓將火折子一把塞進她手中，一個橫抱就走。

衛鹿舟驚呼一聲：“何事如此著急？”

“等下便知了。”

神神秘秘的...

正對秦府的長街上擺放了一排炮仗，大的小的長的短的粗的細的...

“你要炸了盛京？！”衛鹿舟瞪大的美眸中滿是不可思議。

秦桓忍俊不禁道：“...夫人，天子腳下盛世太平說的什么話。等會你就知道了。”說罷便拿走衛鹿舟手上的火折子向那一排炮仗走去。

“舟兒，你就站在此處不要動。”

衛鹿舟乖順應下。便看見那人一頓搗鼓，奈何夜風太大，火折子一直滅，秦桓有些著急的用手護著。

“好了嗎？”

“暫且等等。”秦桓劃了最后一下。小心翼翼的點燃引線后向衛鹿舟小跑過來。

“舟兒！捂住耳朵！”秦桓大喊。

不會吧不會吧...他不會真的要炸了盛京吧！衛鹿舟連忙捂住耳朵別過頭緊閉雙眼。

嘭！

只聽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嚇得衛鹿舟把耳朵捂得更緊了，秦桓笑著附上她的雙手，慢慢拿下。低頭附于耳邊道：“睜眼罷。”

緩緩睜開，映入眼中的是漫天絢爛，焰火似曇花一現，綻放片刻便凋零。衛鹿舟看迷了眼。

長街的積雪被這火光照的一覽無余，圍觀的路人越來越多。

嘭！嘭！嘭！

震耳欲聾的三響，冗長的哨聲傳入夜空。開出一朵巨大的牡丹，熾紅的光頃刻間便散開，衛鹿舟從未見過如此別致的煙火。

“好美。”

“年禧快樂。”

耳邊的寒風呼呼的吹著，衛鹿舟仰頭看向身側的人，相視的片刻，心跳靜止。那人好看的黑色瞳仁中盡是她。閃爍著絲絲余光，亮晶晶的，好看極了。

“喜歡嗎。”

“喜歡。”

衛鹿舟抿著唇，踮起腳尖，蜻蜓點水般落在秦桓的嘴角。秦桓一怔。

只聽一聲銀鈴道：“年禧快樂。”

景和十二年立夏，衛鹿舟已有八月身孕。看著一天比一天大的肚子，行動也愈發笨重。

某一晌午，她收到了父親寄來的一封書信。信中寫著三月后宮中選秀，皇帝有意讓各世家大族女子進宮，家中只剩一庶妹還未婚假。年歲尚小，且未及笄，今年不過也才十四，父親犯了愁。

衛府二小姐，名叫衛常樂。與衛鹿舟關系頗為密切，從小到大便是姐姐的跟屁蟲。

小常樂：“大姐姐的字真好看，我也想學寫字，大姐姐教我好不好。”

小鹿舟：“哈哈，妹妹的手如今還握不住毛筆。等你再長大些姐姐教你。”

小常樂：“大姐姐，大姐姐，今日我挨了父親板子，好疼啊嗚嗚嗚嗚，父親真討厭！”

小鹿舟：“可是你又翻墻溜出去了。”

小常樂：“大姐姐，今日是你生辰，喏，罐子里都是我抓的螢火蟲，好看吧！”

小鹿舟：“你又...”

小常樂：“這是我們的小秘密哦~”

“大姐姐...”

“大姐姐~”

“大姐姐！”

嫁與二公子秦棣是不可能的，光是劉氏那里就行不通。若是嫁與秦桓為妾室，依著秦桓的性子應是不會委屈了她。可...這也行不通，衛鹿舟腦海中已然蹦出常樂義正言辭的拒絕。倘若裝作大病一場，這種三腳貓的功夫...行不通。那若是嫁與小門第為正妻，也不會受什么苦。對外聲稱兩情相悅也未嘗不可。

斟酌再三，提筆書寫：

父親安好，我知父親所焦慮之事，如今舟兒有一法子，我還記得府上有絡繹不絕的門客。其中不乏有寒門子弟，雖說門戶小，卻也不乏文采斐然天賦極好者。父親從中擇一良人與常樂結緣，常樂嫁過去為正妻。既免了選秀，也了卻了蘇姨娘心中一事。常樂還未及笄，為不遭人口舌之紛，父親可對外宣稱兩人皆是一廂情愿。

若是在宮中蹉跎此生，浪費大好年華真是可惜。此事也應詢問常樂的意愿，畢竟這是她的終身大事，那丫頭自小跳脫慣了，女兒孕已八月，實在無暇抽身回府，還望父親斟酌再三。也替我向母親問安，鹿舟筆。

“小桃，你拿些銀錢把這封信交給小廝。務必快馬加鞭送至衛府。”

“是，夫人。”

半月后，衛鹿舟收到了常樂的信：

大姐姐安好，我是常樂妹妹，勞煩姐姐為我一事掛懷，從小姐姐便事事為我操心。姐姐寫給父親的書信我已經看了，其實妹妹已心有所屬，便是三年前來府上求學的許公子，名叫許懷義。他亦是父親的門客。偶然得知他無父無母，家中清苦，每次偷偷看他時，那身布衣早已被浣洗的發白，撇腳針線縫縫又補補。他每日是最早進府的那一個，兩袖清風款款而立，我從未見過如此不染塵世之人。當年我不過十一歲。我拿出攢了好久的壓歲錢偷摸出去，買了一件極好的成衣。他婉拒了我，跟我說了一句小姐年歲尚小。我傷心了好久好久。再后來，他便不再來府上了。

再次聽到他的消息是在姐姐大婚前夕，父親與同僚在書房議事時提到他，說許懷義是他見過最有出息的學子，升了官，立了府。姐姐大婚時候的樣子好美，我那時便又幻想著等我及笄時，定要在這偌大的盛京尋到他纏著他嫁給他。可是姐姐，強扭的瓜不甜，這是你教于我的一句諺語。所以我做出了我的決定。我愿意進宮。謝謝大姐姐看完我的碎碎念，小云磨墨磨的手快冒煙啦哈哈哈，那我便不再多言了。下次見面時，大外甥，也可能是外甥女...應也降生了。

祝姐姐平安順遂，快樂幸福。常樂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