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回事?張泰好端端的怎么會被人給廢了喉嚨呢?”
從鳳翔府歸來的胡縣令,看著堂下的顧凌跟韓驍,不由得皺起眉來,言語間很是不滿。
顧凌正要開口解釋。
但韓驍卻先一步站出來,咬牙道:
“叔,這事兒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一時大意中了白家的計。
“要不是最后關頭小凌讓人趕過來提醒我,恐怕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張泰就不僅是被廢喉嚨那么簡單了。”
“你、我,哎.......”
胡縣令看著低頭的韓驍,終究還是沒忍心責怪自己這個子侄,只是嘆氣道:
“罷了罷了,總歸人還沒死,以后說不了話就讓他寫字吧。”
話雖如此,但胡縣令臉上的愁容卻未曾散去,顯然說明心里是有些壓抑的。
哪怕他本來就知道,一個小小的張泰不見得就能扳倒白家,但能讓白家為此難受一番,也是極好的。
但現在,隨著張泰喉嚨被廢,重傷昏迷,那么白老頭接下來一定會趁這段時間拼命護盤,將他未來有可能吐口的事情全都處理干凈。
等到來日,就算衙門再能從張泰嘴里找到些蛛絲馬跡,怕是也定不了什么大罪了......
這第一回合的交鋒,他們雖然贏了,逼得白家不得不折翼求生,狼狽而逃,但白家終究還是站住了啊。
而第二回合的交鋒,又是轉眼在即。
這讓胡縣令心頭不免有些惆悵煩躁。
畢竟有鹽道加持的白家到底多難對付,以前他也不是沒見過。
顧凌見胡縣令如此,沉吟了片刻后,問道:
“大人,如果咱們拋開張泰這條線,直接去追白盛和白勇......能辦到嗎?”
胡縣令一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擺了擺手道:
“張泰從來都不是重點,只是一個由頭而已。
“這次去鳳翔府,上面本來就是不同意強動白家的,因為白老頭這些年太懂事了,他們手上握的鹽道又是暴利,能將不少人都喂飽,你明白嗎?
“上面可能會允許我們適當敲打一下白家,他們好從中撈到更多銀子,但絕不可能允許白家真的出事的。
“因為白家一旦倒了,很多人都得跟著餓肚子。”
顧凌沉默,若有所思。
這些話記得姜璃曾經也隱約跟他提起過,那時他還不是很懂什么意思。
但現在看來,那姑娘想表達的想法應該很簡單。
只要白家一日握著鹽道生意,手中有著能讓上層滿意的利潤,就一日不可能倒臺!
而能抗衡鹽的,只有鹽!
顧凌抬起頭來,思索著問道:
“大人,上面之所以不肯動白家,是不是只是因為鹽?”
胡縣令愣住,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問,但還是點頭道:
“不錯,指望這幫當官的有感情,倒不如指望母豬會上樹!”
“......那如果,咱們手上也有鹽呢?能把上頭拉回來嗎?”
“呵呵,你知道能滿足一縣需求的鹽意味著什么嗎?”
胡縣令聽到這話,本能的以為顧凌只是在跟自己做假設,也沒當真,只是無奈的笑道:
“意味著手里至少有一座小型鹽礦!
“如今大宣的天下,皇室衰落,各鎮諸侯雄踞一方,能夠支撐開采的鹽礦大部分都在他們手里攥著,你上哪兒整那么鹽去?”
顧凌饒有興趣的問道:
“既然這樣,那白家的鹽是從哪來的?總不可能是他們跟那些諸侯有什么關系吧?”
胡縣令擺了擺手:
“當然沒有。
“白家的鹽都是從金豐商會手中拿到的,而這個金豐商會是整個并州最大的晉商,是他們跟上頭的諸侯有點關系。”
顧凌恍然,摩梭著下巴。
果然,無論什么時候,階級永遠存在,上層不可能親自出面去跟底層的百姓搞什么生意往來,所以才需要一個中間人角色。
也就是俗稱的白手套,錢袋子。
并州諸侯手里有鹽,金豐商會是他的錢袋子,白家又跟金豐商會打好了關系,那自然不愁做不了鹽的生意......
嘶,要照這么說,姜璃手里也有鹽,豈不是說明她家里也跟這天下哪一鎮諸侯有點關系?
顧凌突然想到這一點。
難怪人家姑娘會看不上區區一個白家呢,因為即便是強如地頭蛇的白家,也得“舔”著金豐商會。
而姜家背后的勢力,不見得會弱于金豐商會。
想到此處,顧凌重新看著胡縣令,說道:
“大人,如果我能搞到鹽道,讓上面滿意,那咱是不是就能扳倒白家了?”
見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復,別說一旁的韓驍了,就是以胡縣令的定性,都忍不住狐疑了起來:
“你真能搞到鹽?沒開玩笑吧?”
顧凌眨了眨眼,七分真三分假的答道:
“咳,那個,是以前跑地面的時候,認識的朋友,她手里有鹽道,前段時間問我來著,但我剛來,就沒回她。
“如果只是有鹽就能打倒白家,那我可以試著聯系一下她。”
胡縣令目光訝異的看著他。
他知道顧凌以前是跑地面的,而這種活兒基本就是在江湖上跟三教九流打交道,認識一兩個“貴人”,并不奇怪。
所以胡縣令也沒懷疑,只是拍著胸脯保證道:
“只要你能搞到鹽讓上面滿意,白家......隨時能拿捏!”
顧凌點頭,將此事答應了下來。
似乎是壓力一下子沒那么大了,胡縣令解了解腰間的帶鉤,連帶語氣都松泛了起來,說道:
“趁著白家還沒緩過來這口氣,咱們時間緊,任務重,就兩條腿走路吧。
“小凌,你這段時間就負責幫忙聯系鹽的事,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
“是。”
“二妞,你這邊除了負責幫忙照看張泰,還有就是準備一下,跟白家洽談的事。”
“我?跟白家談?”
接到命令的韓驍一愣,指著自己說道:
“我跟他們有什么好談的?”
“當然是談后續運作白盛的事了。”
胡縣令冷笑道:
“白家這次收手,和上面談的條件里就有讓我們放了白家人這一條。
“但白勇當街殺人,性質太惡劣,不可能放,所以重點是談談白盛這邊。
“上面開口,只是給了必須釋放的條件,但怎么放,何時放,就得我們來談,總不可能他白家空口一張嘴,就想把人要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