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爐鐵水滾滾而下，卻沒有煅燒任何事物。

它就像是某種象征，是后世炎藤學派的成員在創造“荊棘之路”時，賦予的“目標”和“意義”。

畢竟無人真正見過，名為“蜘蛛女皇”的惡魔機器到底長什么模樣，也無法完整還原小惡魔山最初的構造。

這么看來……

學派成員或許見過“火焰之指”阿圖亞？才能復原其虛靈？

想來阿圖亞曾經也是人類，應該同樣說的是雷羅語吧？

“尤格萊洛，該隱茨奧恩希。”石門外響起爆炸聲，石門洞開，火焰之指的低語便傳遍喧雜魔窟。

數不盡的魔物爭先恐后沖向門口，誓要為主人殺掉入侵者。

它們很快將后悔自己的魯莽。

入侵者獨自站在門外，早已準備好大炸特炸！

羅寧抬起眉梢。

上一次“循環”收獲大量魔源，已經全部轉換成可供“獵魔工廠”消耗的魔能，生產出足夠數量毀滅之星。

這次自己有備而來，勢要消滅所有魔物。

“讓動靜更大些吧！”他移動身形，開始投擲毀滅之星！

“嘀嘀嘀嘀嘀——嘣！！！”

“嘀嘀嘀嘀嘀——嘣！！！”

“嘀嘀嘀嘀嘀——嘣！！！”

“嘀嘀嘀嘀嘀——嘣！！！”

……

【正在轉化魔源……】

【正在轉化魔源……】

【正在轉化魔源……】

【正在轉化魔源……】

……

【已轉化魔源，獲得4960魔能。】

【已轉化魔源，獲得1820魔能。】

【已轉化魔源，獲得3633魔能。】

【已轉化魔源，獲得5532魔能。】

……

殘肢被燒焦，血液被烤干。

炸碎的巖石中混雜魔物殘骸。

死亡前痛苦的抽搐，還有憤恨哀嚎，逐漸安靜。

他步入魔窟，踏上尸山血海，仿佛在一鍋被高溫燉爛的肉湯中穿行。

一步，一步，皆是死亡。

【已轉化魔源，獲得2210魔能。】

【已轉化魔源，獲得962魔能。】

【已轉化魔源，獲得477魔能。】

身體連接的“獵魔工廠”還在轉化剩下的魔源，“生產線2”也還在產出毀滅之星。

羅寧嘴角流下沒喝干凈的龍心合劑，不受控制打了飽嗝：“嗝！好像……把這玩意兒當水喝……有點不太對勁……嗝！”

腦袋暈乎乎的，身體像是不屬于自己，極度亢奮和極度疲憊同時存在，帶來深深的迷幻感。

“埃斯蘭德的麥芽酒肯定比這美味。”他努力控制搖晃的身體，繞過巨大熔爐，踩上通往王座高處的階梯。

嘴里還碎碎念叨：“如果喝大了，最好是去色虐領主的莊園，那里有上好的姑娘！”

可惜，現實當中，自己既沒喝過埃斯蘭德的麥芽酒，也沒在色虐領主莊園里留過宿。

反倒是將人人覬覦的龍心合劑喝到飽，在無法死去的幻境中徹夜不眠。

“最初的計劃不是這樣子的……”

羅寧步履蹣跚，意識到獵魔工廠還在兀自運作，于是將其叫停。

無論是“毀滅之星”，還是“龍心合劑”，都已經產量過剩，自己一個人根本消耗不完！

“烏迪安瑪伊希歐，尼西昂密朗阿。”火焰之指的低語自頭頂落下，瞬間響徹魔窟，孤獨而死寂：“萊鷗，該尼希俄斯。”

話音一落，羅寧抬頭——火焰如瀑布般傾落，覆蓋整條階梯！

“見鬼！一起死吧！”

……

“火焰之指的虛靈厲害嗎？”安德莉亞百無聊賴。

“她回答不了，她從未遇見。”烈焰樹妖目光閃爍，全身靜止不動，似乎在感受什么。

諾大石窟光彩四溢，獸皮箱子里的兩只萬年龜奮力掙扎，撓得箱壁呲呲作響，輕輕晃動。

安德莉亞追問：“那溫蕾爾為什么知道最終要面對火焰之指？”

“的虛靈。”

烈焰樹妖補充解釋：“荊棘之路是炎藤學派的‘朝圣之路’，它象征著索奇的死亡之旅。學派將終點定為‘直面火焰之指的虛靈’眾所皆知。”

安德莉亞聽完輕蹙眉頭，沉默了片刻：“我聽不懂。”

原本話密得不行的烈焰樹妖，此時也緘口不語，兀自睜著兩顆發光眼睛，環視諾大石窟。

某種如種子萌芽般的悸動在期間生發。

“那是什么？”安德莉亞也感受到了。她穩了穩身形，打量四周。

是震動。

地面、巖壁、穹頂……

整個石窟在輕微震動！

烈焰樹妖沒有動彈，只是看向地上的獸皮箱子，語氣滿是震驚：“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石窟猛地一震，安德莉亞本能地向前一步保持平衡，卻不小心踢到獸皮箱子。

箱子翻倒，奮力攀爬的萬年龜也隨之掉出。

“那個人類果然……！”烈焰樹妖超前俯身，目光灼灼如火，刺眼發亮。

石窟的震感越來越大，已經完全不容忽視，安德莉亞快要連站都站不穩，不安而驚慌：“這里怎么了！？”

巖壁開裂，碎石崩落。

大地隆隆隆巨響，振聾發聵。

地面紋路發出層層光圈，仿佛地底藏著一顆太陽。

“呃呃啊啊啊啊啊……”

羅寧從消失的地方出現，盤坐在地上，渾身散播赤青相間的光芒。他表情扭曲，像是正在承受灼燒之苦，鉆心之痛，流光從緊閉雙目的縫隙溢出，如同銀河絢麗多彩。

“羅寧！”安德莉亞靠近幾步，不太確定他此時的狀態，愣在原地。

痛苦哀呻很快消失，羅寧身上的光芒漸漸消失。

“回來了……”他喘了口氣，在震蕩的石窟中睜開雙眼，神色疲憊：“安德莉亞？”

視野中的哥布林殺手如此之近，臉龐真實。

恍若隔世。

美麗的面孔猛地湊近！

溫柔的身軀撲入懷中，緊緊抱住自己。

“唔！”羅寧渾濁大腦瞬間一片清明，目光澄徹不少，疲憊感幾乎消失。

“沒事吧？”安德莉亞的聲音在耳旁輕吟，隨后她起身，抓著他肩膀，仔細端詳——羅寧身體如常，目光如常，神色如常。

不，耳朵好像有點發燙，臉也有點紅。

“你……”

羅寧剛要開口，卻見到安德莉亞目光一抬，猛地將他撲倒！

嘭——！

穹頂落下一塊大石，砸爛了地板！

石窟在劇烈顫動，石壁“嗤嗤嗤”裂開可怕的縫隙，往上延申到穹頂，往下撕裂地面。

“不可能……”烈焰樹妖身形忽隱忽現，仿佛隨時都要消失：“……人類！你果然……完成了荊棘之路！？”

羅寧被安德莉亞扶著站起，順手遞給她兩瓶龍心合劑：“喝了，估計你餓了吧。”

然后他看向烈焰樹妖：“燃燒的溫蕾爾，我……只是和火焰之指同歸于盡！”

為此消耗掉數不盡的毀滅之星！

烈焰樹妖喃喃：“正如索奇的終局。”

嘭——！

又一塊巨石墜落！

安德莉亞和羅寧抬頭望去，宏偉的穹頂赫然崩毀，巖壁簌簌往下剝落，地底遺跡仿佛正在遭受二次毀滅，末日重現。

光線明滅不定，魔力在狂涌。

嘭——！嘭——！……

“那！”安德莉亞興奮地指向巖壁。

正在崩毀的地底，第一次透進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