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火鍋已經是凌晨了，五個人在附近辦理了入住。

由于是旅游旺季，從各地趕來的人數不勝數，這家酒店只剩下一間套房。

套房里包含兩個房間，每個房間內各有一張大床房。

“我跟蘇茜睡一起，剩下那個房間你們三個自己安排。”諾諾說。

“我們三個大男人一張床怎么夠，而且芬格爾打呼嚕就像打雷！”路明非不太情愿地說。

“怎么，那你要不要跟我們睡一個房間？”諾諾十分“通情達理”。

路明非心說也不是不行，可一看到諾諾惡狠狠的笑容就縮了縮肩膀，立馬換了副嘴臉：

“我倒是沒意見，就看兩位師兄的意思是……”說著他看向芬格爾和楚子航。

“我打呼嚕的話你可以把我踹醒，用多大力都沒事，我不怕疼。”芬格爾聳了聳肩，表示無所謂。

“沒關系，我不怕擠。”楚子航點頭說。

“就這么定了。”諾諾關上房門。

于是三個大男人輪流洗完澡，路明非最后洗，他洗完出來的時候芬格爾已經在呼呼大睡。

楚子航還沒睡，他坐在床邊，用隨身帶來的MacBook寫著什么。

親愛的媽媽：

見信安。

你應該已經睡了吧？我這里還是中午，剛剛吃過午飯，牛肉三明治和奶油蘑菇湯，營養挺全面，也很好吃。

距離開學已經過了一個月，我差不多已經適應了。

暑假沒回去，是因為我在紐約找了一份實習，整天都很忙，不過收獲很大。

到了秋天，伊利諾伊州已經開始降溫了，我今天穿了一件毛衣，你那邊天氣還好么？冷的話記得多添幾件衣裳。

這個月我多了好幾門課，微觀經濟學，機械原理，哲學史入門，機械設計，有幾門很難，不過我會努力拿到全A。

圣誕節假期我應該會回去，你喜歡什么禮物？和我說一聲，到時候帶回去。

對了，佟姨每天都有給你準備熱牛奶吧？記得喝。

愛你老媽。

楚子航

楚子航寫完這封郵件，又回過頭去檢查了一遍，然后點擊發送，收信人是他的老媽。

他松了口氣，回頭卻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路明非就在他背后，跪在床上，臉上還帶著疑惑。

“師兄你人不是在國內么？”

路明非脫口而出，緊接著連忙擺手，“抱歉啊師兄，我不是有意要看的，我只看了前面一行……”

“沒關系，反正是假的，也沒什么隱私。”

楚子航笑了笑說，“我只是不想讓老媽擔心，所以編了點兒謊話。”

“不想讓老媽擔心？”路明非重復。

“嗯。”楚子航點頭，“我每天睡前都會給媽媽寫一封郵件，盡管她不是每天都看，但她說每次打開郵箱，看見按著日期依次排列下來的信，一天都不落，就會覺得很安心。”

路明非一邊聽著，一邊拍了拍芬格爾的臉，后者咂了咂嘴，呼嚕聲消失了。

“她不知道我來交換。”楚子航說，“我也不想讓她知道，我媽媽這個人心大的時候什么都能忘記，細膩的時候卻恨不得把整個世界都裝進心里。”

路明非想起自己的老媽喬薇尼，努力回想她的形象，想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可那團影子實在太迷糊了，什么也想不起來。

“其實幾年前我說我要去卡塞爾學院的時候，她是不太愿意的。”楚子航說，“她甚至想讓我留在本地上大學，哪怕我的高考成績在國內已經能隨便挑了。”

“她覺得人非要去那么遠的地方做什么，和愛你的家人呆在一起不好么……”

楚子航還想繼續說下去，扭頭一看，路明非躺在芬格爾旁邊，已經睡著了。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感覺到房間空調開得有些冷，于是他把被子給兩個人蓋上，收拾好東西，關了燈，躺在路明非旁邊。

床不大，但擠一擠睡下他們三個也足夠了。

窗外一片漆黑，就連路燈也熄滅了，偶爾傳來夜鳥的鳴叫。

楚子航聽著路明非均勻的呼吸，以及芬格爾的呼嚕，思緒不禁飄飛到好幾年前的那個雨天……

如果那時叫住了路明非，捎他一程，是不是，是不是就不會有后來的事情了？

……

“哥哥，哥哥……”

誰啊？

“哥哥，你在哪？我好害怕……”

怎么啦，誰家的小孩子走丟了么？

“哥哥，快來找我，快來……找我！”

地球另一邊，紐約。

正午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老唐瞇了瞇眼睛，從夢中醒來。

他剛剛貌似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夢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偏偏只聽得見一個強烈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一直在喊，哥哥，哥哥，你在哪？

我是孤兒，又沒有弟弟。老唐嘟囔著從床上起來，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

他確實是孤兒，從有記憶以來就在紐約，一個人生活，一直住在華人社區里，因此普通話還算不錯。

老唐表面上是個宅男，但到了晚上卻變成了一個酷得沒邊的賞金獵人，靠在暗網接賞金任務賺錢，任務通常都沒什么危險，但相應的也沒多少酬勞，堪堪夠生活。

所以他目前仍然租住在一間破舊的公寓里，白天打游戲，晚上接任務。

他打開電腦，點開星際爭霸，然后往QQ群里瞄了一眼，幾個熟悉的群友在吹牛皮，唯獨不見路明非。

這小子好幾天沒冒泡了，游戲也不上線。

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老唐又搖了搖頭，那小子那衰樣，就算有喜歡的女生也不敢上，談戀愛更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路明非算是他唯一的朋友了，他倆打星際爭霸認識的，斷斷續續好幾年。

之前聽說路明非可能要來留學，老唐還激動了好久。

他現在正在攢錢，等路明非來了，就有機會能和他環游美國，就可以坐上老爺車在西部的公路上吹著風大口吃著熱狗。

可惜路明非后來又說不留學了。

老唐覺得那也沒事，現在交通多方便啊，等他攢到錢了，就去他未曾謀面的故鄉看看，再去看看路明非，他們一樣能吹著風大口吃著熱狗。

這時，叮的一聲，電腦屏幕上彈出了一封電子郵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