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母每次割喉殺雞,都讓我用一只手來抓住不斷抽搐的雞爪。
我,當時也就二年級吧。其實,手心是可以感受到生命從有到無的整個過程的。我厭惡做這些!畢竟死,總歸不是什么值得慶祝的事,尤其,你還只是一個孩子,卻要近距離的一次又一次的感受割喉放血的整個過程。
有一次宰殺的時候,繼母突然提出,要我嘗試把一只活雞,從衛生間反卡的盆里抓出來,送到廚房。我被迫著,努力的嘗試了一次又一次,卻始終不敢伸手去抓那只活雞。逐漸地,她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于是,我幾乎是被推打著,跌跌撞撞的進了衛生間里??晌?,還是不聽從繼母的命令,站在原地不肯動。不出意外的,那不耐煩的情緒,化作一拳兩拳,密密麻麻的再一次落在我身上。在衛生間被打,其實更激烈的,還有一次。
那一次,我的頭發被野蠻拉扯著,往瓷磚墻壁上,那些外露的自來水管上撞去。我雙手抱住頭,想要去護疼??墒?,無論我怎么哭喊和求饒,那雙手也沒有松開。
那次,是因為我的父親從繼母抽屜拿了錢,卻沒及時和她交代,繼母以為我拿走的。
一般這樣的教訓,父親是不知情的。這些,常發生在他不在家的時間里,直到那一次,我的臉大面積的被毛線針劃破了。
我記得,我滿臉都涂了帶色的藥水。
臉,我那該死的自尊心??!要怎么完整的起來呢?!我需要,編造和熟悉謊言,來面對他人的好奇。好在,你會發現,別人似乎也不會那么的關心自己似的去關注你。
在這里,我要感謝自從我有了公眾號,就每天來閱讀的一個朋友,陶娟。謝謝你,陪著那一日,鼻青臉腫的我,在麥當勞餐廳坐了很久。我那會,哭一會說一會,要不是你陪著我,開導我,我想,我應該是沒有一點勇氣,頂著那張臉去上第二天的班。
我也不懂事的,去埋冤過我的父親。為什么要讓這個人進入我們的生活!后來,我又想到,其實父親更不易的。我記得,我曾經私下求過父親,不要在繼母面前幫我說任何話。因為我發現,父親只要出口,我就被懲罰的更加厲害,好像就是在教訓,被父親庇護的我,讓她非常得意。
二十歲之后,我總是無法長時間的陪在父親身邊,一方面,是自己的原因,我實在受不了我的呼吸,都會成為吵鬧打罵的導火索。我走了,或許一切都會平息吧,只是,父親,他的話更少了。
每次我回憶到那些不堪的片段時,更心疼的是我的父親,當你安靜的吃著早餐,大人們聊天似的爭吵兩句后,餐桌子就被掀翻了,滿地的飯菜和破碗。每次爭吵,父親是不說話的,他總是默默點上一根煙,去陽臺嘆氣。
我的焦慮癥治療主任,李勇,是個很可愛的人。他第一次見到我,那時的我,還非常的虛弱,無法自己行走,是醫院大廳的保安師傅攙扶我上樓的。
我候診的時候,李主任讓我坐進他的診室,那面大玻璃窗下,去曬太陽。那時候,我并不知道我的胸悶。心慌,和四肢無力是焦慮癥驚恐發作的軀體癥狀。他幫我做了最基本的檢查后,突然問了我一個問題“你父母的感情好嗎”我突然的,在診室里,旁若無人的大聲的哭了出來。奇怪的是,眼淚出來后,我身體的不適癥狀也隨之消失了。這就是我為什么會堅持喝了他一年的,那么苦的中藥包。他每次看到我復診都會笑瞇瞇的訊問“你最近怎么樣?”,也會鼓勵“這不是很好嘛,你恢復的很好啊”。
沒有解藥的毒藥,怎么辦呢?
不是還有中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