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賴朝,男性,二十六歲,愛知縣名古屋市人,父母曾分別任東京都文京區警察署總務課次長、人事課第三系主任,于十四年前的一起深淵事件中犧牲,畢業于明治大學,步入社會后獨自創立了家株式會社,并加入文京區警察署特別調查顧問組,此前并未有任何犯罪記錄,一直很正常?!?
“伊集院寧子,女性,現年二十四歲,鳥取縣倉吉市人,四歲喪母,十一歲喪父,于當地福利院撫養,畢業于慶應義塾大學,目前在厚生勞動省職業安定局工作,工作期間曾被勒令停職反省兩次,并無任何犯罪記錄?!?
“兩人于三天前見面,由伊集院寧子自主上門,自那天起后者就一直借宿在源賴朝家中,此外每天都由源賴朝送她上班,而情報管理課所出具的城市周例報告,源賴朝家的位置所產生的本源波動,都是在伊集院寧子去之后,包括最近的兩次,一共三次?!?
“最后兩次,由刑事部機動搜查隊的現場勘查,的確發現了殘留的式神氣息,但氣息已經淡到幾乎都沒有?!?
“能證明是邪類式神嗎?”
與審訊室只隔了一道玻璃外的休息室內,景川知雨透過這道玻璃看著閉眼假寐的源賴朝,抱著雙臂托起擁有飽滿曲線的胸丘,手指輕點臂膀。
“式神氣息極淡,特別機搜隊去勘查的時候都差點沒發現,沒辦法確定式神氣息類別,就像被凈化過似的?!?
青山文澤苦笑著解釋道。
“那名跟伊集院寧子牽扯的厚生勞動省官員找到了嗎?”景川知雨又問。
“沒找到,咱們的人和山梨縣警本部聯合搜查,到現在幾乎把那整條路搜查了個遍,半點人影都找不到,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沒有任何痕跡?!?
“源賴朝的家呢?”
“搜捕令在我們走后就下來了,只搜到幾把手槍和兩支違規步槍,但他有持槍證,最多只能吊銷他的證件?!?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發現嗎?”
“有,在伊集院寧子和那名失蹤的厚生勞動省官員出差時,源賴朝從家出門也往山梨縣方向出發,最終于下午五點三十七分和伊集院寧子到家?!?
青山文澤斬釘截鐵道:“不用按直覺,只是用常人的邏輯推斷,我也認為他跟厚生勞動省官員失蹤事件有關聯,實在太湊巧了,不可能沒關系?!?
“你有證據嗎?”景川知雨淺笑。
“呃…沒有?!鼻嗌轿臐赡樕珜擂?。
“除了兩次本源波動,以及情況不明的式神氣息,別說定罪,就連強制滯留也對身為超脫者的他沒有辦法。”
“對他的確是沒辦法,但那個女孩的身份和嫌疑,是絕對洗脫不掉的?!?
“證據?!本按ㄖ暝俅螐娬{。
她繼續說:“已經很明顯了,那名厚生勞動省的官員估計現在已經被毀尸滅跡,而有這個能力的人只能是源賴朝,但我們拿不到任何證據,神助那段路上連半點超脫氣息都沒找到。”
“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青山文澤稚嫩的臉一耷拉,苦惱的撓了撓頭。
很明顯,剛入職的他面對這種情況只感覺到棘手,畢竟在現代社會做警察很難的,萬事都要講證據,政府對普通民間超脫者的寬容更難作為。
但有一點景川知雨沒有說。
政府對民間超脫者是很寬容,但對劃分為邪類的超脫者打擊更強力。
其實他們完全可以憑著這些嫌疑申請檢方介入,成立聯合調查組,對源賴朝進行全天候監視,就算再沒有蛛絲馬跡,也不至于都干坐在這里。
但景川知雨沒有說。
因為她有著自己的考量。
而且下午厚生勞動省派人來警視廳報案就已經是足夠蹊蹺的事情了。
按照規定,失蹤二十四小時才能報案,但從厚生勞動省那邊的說法是中午失聯,即便到了現在也還不超過十二小時,沒有上面施壓根本不可能立案,明顯這案子背后有人在推動。
“我要跟他單獨談談。”
“???”
“如果我沒猜錯,他的能力應該就是我一直在找的。”景川知雨輕聲道。
青山文澤先是愣了下,然后表情震驚起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一時之間不禁張大了嘴巴。
“這個源賴朝竟然是…”
“你先出去吧,在外面不準任何人進來,把監控關掉,我跟他單獨談?!?
景川知雨的目光閃爍了下。
“明白?!鼻嗌轿臐擅靼资虑榈闹匾?,也不管會不會有徇私枉法的行為,直接起身把監控攝像給關掉了。
在作為警察體系內的上下屬前。
他們更是同門師姐弟。
撫平襯衫的褶皺,景川知雨先去接了一杯水,隨后又重新走了進去。
審訊室內寂靜的針落可聞。
筆錄桌對面的源賴朝雙手合攏搭在腿上,微闔著眼睛倚靠在椅子靠背的邊緣假寐,呼吸平穩,胸膛有規律的微微起伏著,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咔噠的輕響隨著門被推開。
“我可以走了嗎?”源賴朝沒有睜開眼,只是用平緩的聲音開口問道。
審訊室內,身穿深藍色警服,將發絲扎成束的景川知雨雙手捧著紙杯走近,輕呼出一口氣后微抿了一口。
“這么確定能走嗎,源顧問?”沒有坐在審訊桌后的座位上,景川知雨時不時輕抿一口熱水,柔麗的臉頰兩側浮現梨渦,嘴角掛著淺淺的柔笑。
“不能走的嗎?景川警視,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源賴朝睜開了眼睛。
“您并沒有犯罪?!?
景川知雨笑著搖了搖頭。
紙杯上飄出白霧,粉嫩柔軟的唇瓣微張,輕輕呼氣,她將氤氳冒出的白霧吹散:“但是您似乎遇見了麻煩?!?
“麻煩?我怎么不知道?”源賴朝看向了她,臉上恰時露出疑惑神色。
“嗯…”景川知雨沉吟了片刻。
“內閣兒童政策擔當大臣、國家安全保障委員會反恐對策局副局長,厚生勞動省職業安定局局長、以及我目前的上司,東京警視廳刑事部部長?!?
纖細白皙的手指輕點紙杯,她每點一下就念出一個名字,最后又溫柔笑著看向源賴朝:“據我目前所知,上述的這些人都在關注您和您的朋友?!?
“景川警視竟然知道這么多。”源賴朝坐直身體,神色開始變的認真。
一位警視級別的警察,哪怕還有著超脫者的身份,都不應該對上述這些日本的高官輕描淡寫的念出職位。
要么是在詐他。
要么就是有另外的原因。
“我的師父是劍圣?!本按ㄖ隂]有賣關子,微微頷首后說出了原因。
“怪不得。”源賴朝心中了然。
他并不懷疑景川知雨在說謊。
從上次見面,再到今天突然登門帶走他和伊集院寧子,源賴朝并不認為景川知雨是一個莽撞無腦的女人。
在這個時代,亂認師父在外作奸犯科,是會受到無窮無盡的追殺的。
更何況上次福岡正信也說過她可能是某位劍圣的弟子,世界上就沒有空穴來風的謠言,特別是在這個超脫者存在的時代,既然能被一直冠以劍圣弟子的風言風語正常生活,這本身就是證明她身份的一種無聲的實證。
如果她的師父是劍圣,先別管什么預謀,這些信息都夠源賴朝重視。
劍圣。
被譽為國家的撐天之棟。
無論是在網上能查到的信息,還是官方公布的名單,全日本登名在冊并于公眾之前露面的劍圣只有三位。
是國家的最高戰力。
關西京都的兩位陰陽寮之主,三大神宮的宮司,淺草寺的一位圣僧。
再算上皇室的持劍者。
能被稱為非人,乃至于傳的神乎其神,連核彈也不懼的人只有十位。
或許民間還有大能者,但既然沒露面,或者說政府沒有讓民眾知道他們的存在,那這些人無疑是最高層。
如果源賴朝沒記錯的話,電視報道一位劍圣在北海道的札幌鎮守深淵裂隙,一位劍圣在大阪坐鎮,在東京都坐鎮的也就只有那位春海劍圣了。
怪不得景川知雨能這么平靜的說出那些高官的名字,絲毫都不忌諱。
因為這位春海劍圣,正是目前日本國家公安委員會委員長、兼警察廳長官與防衛大臣,位列于內閣之中。
這些集于一身的存在。
作為他的弟子。
景川知雨就是罵兩句也沒事。
畢竟那位劍圣擔任國家公安委員會委員長近二十年,內閣都換了幾遍他都沒動,這就是實力帶來的穩固。
至于景川知雨所說的麻煩,從自己家把他和伊集院寧子一起帶走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所說的絕不只包括他自己,雖然不知道景川知雨究竟怎么知道的消息,但既然能把相關的人說出來,就已經側面證明了所言非虛。
景川知雨見源賴朝大概有八九分信任自己,她用嚴謹的語氣繼續說:
“雖然我暫時還不清楚您和您的朋友怎么惹了這么大的麻煩,但我卻有一個辦法,可以幫您暫時解決麻煩。”
“愿聞其談?!痹促嚦聪蛩?。
“我幫你。”她一字一句的道。
“…….”短暫的寂靜之后,源賴朝主動打破了這份靜謐:“就這樣嗎?”
“我的師父是劍圣。”
景川知雨點頭時再次強調。
源賴朝無語了會兒,但也不得不承認人家說的是事實,相比伊集院寧子所發現的境況,哪怕曝光出來是能轟動全國事件,一系列身份名頭和實力集于一身的那位劍圣,也的確能彈壓住其他人,哪怕她只是他的弟子。
畢竟現在還沒有曝光,就以為沒有得罪死,在高位者眼里只有利益。
“那作為交換的條件呢?”
源賴朝想通之后言簡意賅。
想要獲得,就要失去。
享受權利,就要付出同等價碼的義務,這是更古不變的道理,他還沒自信到憑著一面之緣讓對方就幫忙。
“請您別急,談條件之前,我還是想確認一下,您是不是那類人。”景川知雨見他答應,臉色并不意外,反而用纖細柔手輕輕摩挲著掌心的紙杯。
“我是哪類人?”他疑惑道。
然而,就在源賴朝的話音還未落之際,眼角的余光就瞧見景川知雨手上盛了半杯水紙杯,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脫手了,透明無色的水液在咫尺距離之間迅速的劃出一道水幕。
源賴朝眼中金光微閃,視線內的一切開始變的緩慢,看的也更清晰。
不是他改變了時間。
而是他擁有著光的速度。
五感被光的性質同化。
在近乎時停的視線內,源賴朝看見距離自己一米多遠的景川知雨抬起那只看似纖弱的手掌,而手下脫手的熱水竟然化作一道激流,迅速纏繞在她的掌邊,開始泛起湛藍色的光華。
她的手掌纏繞著水流,五指嚴絲合縫的并攏,化作手刀沖他直劈而來。
在手刀懸而劈下之時,坐在椅子上的源賴朝半邊身體開始幻化成星沙河礫的金色光輝,直至徹底消失不見。
“呼——!”
“砰——!”
兩道震裂的聲響一前一后。
本來源賴朝坐的椅子,以及椅子前那張鋼制單桌,都被湛藍色的氣浪劈斷,哪怕是鋼鐵也扭曲的不能看。
地板也被氣浪劈出一道大約十公分深的痕跡,墻壁更是被劈的外凸。
整棟樓似乎都震顫了下。
但這半邊的審訊室卻不見半點人影,反而是另外一邊警察審訊犯人的長桌上,景川知雨的半張臉頰與長桌來了個親密接觸,力度之大甚至凹進去了三四公分,整張長桌的四條腿深嵌在地板內,底部的鋼制桌角扭曲。
她的美眸中盡是愕然,似乎充斥著不可置信,以及突然變化的震驚。
明明手刀已經落下,可景川知雨當時只察覺眼前光芒一閃,自己的視線經歷了一瞬間的天旋地轉,再接著她整個人就被結結實實的按在這里。
更令人難以明言的是,她現在察覺到了源賴朝用手壓著她的無法反抗。
景川知雨的一只手被源賴朝反扣擒拿,頭部被按在長桌上,整個人的上半身趴在上面,完全就像是平常他們警察抓捕罪犯時做出的常規動作。
似乎是為了制約她的反抗。
源賴朝體內增繼本源。
這種行為讓景川知雨極度羞憤。
她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身后源賴朝的視線在她的身體上來回打量。
這種感覺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就在時間過去了幾秒,景川知雨緊繃全身內心羞意流轉想要反抗的時候,卻突然感覺自己身后的源賴朝迅速接近,同樣彎下了身體在她的耳邊輕語,聲音溫和的回答她剛說的話。
“警視別回頭,我是好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