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姿如碧波柔水的高挑女警,將那頭血水怪物擊碎,沒有任何的意外。
善后的工作有其他人在做。
街道里,本來如臨大敵的氣氛已經轉淡,文京區警察署的警察各司其職,特別顧問組的他們在樹邊休息。
站在女警不遠處,源賴朝看著她在和其他警察說話,似乎是在布置什么任務,神色溫柔輕和,像天邊舒卷的云朵,又像輕拍沙灘的湛藍海水。
腰肢纖細,左側掛著一柄由淡紫色絲線點綴刀鞘的刀,有一米多長。
透過樹蔭的陽光下,高挑女警盤起的發絲泛著淡淡的青潤色澤,胸部飽滿,將警服頂起,雙腿修長挺直。
“別看了,那是大人物。”福岡正信拍了拍源賴朝的肩膀,感慨唏噓。
“多大的人物?”源賴朝問道。
“她的肩章是警視正,肯定是警視廳的課長或次長,而且就以剛才的場面看還是「氣若意使,其身如器」的大劍豪,這么年輕,說不定就是哪位劍圣的弟子,賴朝你…”福岡正信正語氣艷羨的說著,卻忽然想到剛才從自己肩膀進入的暖流,一時間就卡了殼。
他很確定,那股暖流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很像是官方宣布的本源。
再加上剛才源賴朝的淡定…
福岡正信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神色躊躇了半天,才帶著試探性的小心翼翼問道:“你也超脫了嗎?”
“是的。”源賴朝點頭承認。
福岡正信忍不住微微張開嘴巴。
哪怕就發生在眼前,但還是有種不可置信,讓他一時間回不過神來。
畢竟那可是超脫。
按照官方公布的數據,超脫者與普通人的比例低于萬分之一,這種天賦和才能,比考上東大還要更加難。
而且這比東大更有含金量。
超脫。
那是跨越階級的改變。
身份、地位、待遇,一切都會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就連適用的法律也完全不同,再算上超脫者自身掌握的力量,幾乎與普通人是兩個維度。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福岡正信不知所措,甚至變的拘謹,不知道還該不該以之前相處的姿態面對源賴朝。
于是他沉默了一會兒,神色拮據的提醒:“記得去安保委辦事廳報備。”
“其實今天就打算去的。”
源賴朝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全部超脫者都要到國家安全保障委員會進行登記報備,這是一項強制要求,這也是為了公共安全考慮,就算是各大神宮和寺廟的人員也一樣。
當然,肯定還會有人不登記。
但在覆蓋全國專門用來檢測本源波動的天眼之下,只要在城市,就很那逃脫檢測,就算粗略也總會被發現。
不做壞事的話也還好。
畢竟民間的強者也有不少,對于不愿入世的超脫者,政府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前提是老實的待著。
只要犯案,破壞社會秩序或危及公共安全,受到的懲罰要更加嚴重。
而想要從事超脫工作,比如加入四部成為官方人員,又或者其他的職權部門,就必須登記在案,但這種登記只是簡單記錄,甚至都不會過多問及超脫者的能力,畢竟只要有出手的時候,無論哪個流派都能看的出來。
但這些都是源賴朝該關心的事。
對于普通人福岡正信而言,他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憐的厚壁障了。
“加油吧,相信你有一天也會成為大人物的,以后,以后要是有什么幫的上忙的地方,賴朝你盡管來找我。”
福岡正信語氣猶豫的低聲道。
這模樣,有點低聲下氣。
就連說出這樣的話,他都感覺自己有點害臊,畢竟人家是超脫者,又有什么忙能讓自己幫,這樣說反而有點套近乎的嫌疑,非常像趨炎附勢。
甚至福岡正信都做好了源賴朝會隨口敷衍,不拿正眼瞧他的準備了。
這么年輕,成為超脫者。
換成誰不會再普通人面前得意。
畢竟年輕人又哪有不氣盛的?
然后下一刻。
源賴朝是輕肘了下他笑著回答的。
“成為大人物了,以后閑了,還能去逗佑理嗎,搶她零食你不介意吧?”
這故帶戲謔的玩笑話,明顯帶有親近的意思,沒有任何態度改變,讓本來做好心理準備的福岡正信愣住了。
他看著源賴朝,想起剛才對方還幫助了自己,莫名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當然可以,隨時歡迎。”
福岡正信滄桑的臉龐露出笑容。
“賴朝!福岡!”
熟悉的一道喊聲從遠及近。
兩人側頭,瞧見身穿警服的永山朝云大步走了過來,上來就砰砰兩拳分別捶在源賴朝和福岡正信的肩窩。
“我就知道你這家伙死不掉,害我白難過一會兒,沒想到真活下來了。”
“你這是安慰我還是咒我?”
源賴朝微笑著反問道。
“隨你理解。”永山朝云毫不在乎的爽朗大笑,明顯心情不錯,老臉都笑出了褶子,大手一揮道:“晚上我請客,去老地方喝幾杯,福岡也來吧。”
“稍微晚一點的話可以…”福岡正信苦笑著按揉自己剛才被捶的地方。
他當然也高興自己活了下來。
在這個世界,普通人能夠活著就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更何況今天他們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源賴朝還成為了超脫者,怎么算都要好好的慶祝。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身側傳來聲音,溫柔又親和,像風和日麗時在沙灘上輕推腳掌的海水。
源賴朝挪移視線,側過臉的時候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水汽,很淡,卻讓人很容易的就聯想到澄凈和蔚藍。
現在倒是能看清她的臉了。
這位唇角帶著溫柔笑意的女警發絲向脖頸收攏,然后盤在腦后用抓夾固定,既方便又顯得嫻靜,額前的幾縷烏黑亮麗的發絲,則是隨風搖曳。
眼睛微勾,像皎潔月灣,五官柔和清美,看起來好騙又好欺負的樣子。
哪怕腰間挎刀,渾身卻沒有一點鋒銳不可近人的感覺,給人的直觀感受,就像一團溫柔的水,平近嫻美。
“嗯?景川警視!”最先反應過來的永山朝云連忙一正神色,立正敬禮。
“請不必多禮。”
景川知雨點頭,笑著說了句。
她也沒有怎么拖拉,只是用猶如小溪潺潺般的柔聲笑道:“我能跟這位在您身邊的顧問,單獨的聊幾句嗎?”
永山朝云和福岡正信對視一眼。
他連忙點頭:“當然可以。”
也不廢話,永山朝云拉著福岡正信的胳膊就走了,把空間留給景川知雨和源賴朝,讓他們兩個單獨相處。
“你好,我是景川知雨,東京警視廳刑事部特別行動課次長。”她笑道。
同時還伸出了一只纖細手掌。
“源賴朝,東京警視廳文京區警察署特別事件調查顧問組常駐成員。”源賴朝低頭看了眼她的手,同樣抬手握住,隨后順勢面帶微笑的報出名號。
景川知雨的神色錯愕了下。
聽著這比自己還要長的名號被他說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警視。
但她也沒怎么放在心上。
別說擁有力量的超脫者會釋放自己的各種天性,作為警察,見到有各種怪癖的罪犯也很多,所以不驚訝。
“源顧問你好。”
“景川警視找我有什么事?”
源賴朝點頭后接著問了句。
他單刀直入的態度令人意外。
但在此之前還有件事。
景川知雨攏了下耳邊的發絲,抿著水潤的唇瓣,輕聲道:“在談事情之前,源顧問可以不用再行握手禮了…”
毫無疑問,他們還在握著手。
“抱歉,第一次碰見警視正這么高級別的警官,所以有些敬仰。”源賴朝感受著掌心的柔軟,臉上卻沒有一點見到高級別警官的緊張,只有從容。
“好吧。”景川知雨神色無奈。
感受到被溫熱包裹的松開,她也知道對方在說謊,但也不是很介意。
不過景川知雨也不想一直客氣。
她抿了抿嘴唇,在大腦中臨時組織了一下語言,便說道:“其實是這樣的,剛才在現場的時候我感覺到了另外一股本源波動,剛才請情報科的同事用天眼查驗,除我之外確有其他本源異動,而在當時憑我個人的感覺來看,不知道是不是源顧問已經超脫?”
“沒錯,是我。”源賴朝很干脆。
“但源顧問似乎…還沒有到國家安全保障委員會辦公廳辦理超脫登記?”
“前兩天才步入超脫,沒來得及登記,本來今天上午就要去的,然后被永山警部被傳喚到了這里,所以——”
“原來是這樣。”景川知雨頷首。
“景川警視還有想問的?”
源賴朝臉色溫和笑道。
“雖然這樣有些冒昧,但我還是想問下,您具體是哪種流派的超脫者?”
景川知雨神色猶豫了半響。
“我可以不說嗎?”
“當然可以。”
“那我就告訴你吧。”
“啊?”
景川知雨愣住了,即便是她也有些搞不清楚源賴朝的腦回路,幾秒后反應過來,這算是別樣的惡作劇嗎。
她看著他的眼睛:“那您是…”
“我也不清楚。”源賴朝一攤手。
景川知雨:“……”
“是真的不清楚。”源賴朝倒不是在有意挑釁景川知雨,他的確是真的搞不清楚:“我沒有鍛煉體魄,也并非陰陽師,更不是神社人員或者和尚。”
按照官方公布的訊息。
超脫分為三種。
一是鍛煉體魄修煉武器,劍豪是其中主流,二是汲取本源,供奉神祇提煉神力,神宮與寺廟是如此,三是化本源于靈力,溝通陰陽,繪制符箓與契約式神,關西的陰陽師是這種。
源賴朝從沒修煉過,也不懂修煉的方法,最多會一些基礎體魄鍛煉。
直接利用本源進行施展。
這種流派的超脫者,源賴朝在網上找了兩天都沒搜索到相關的信息。
這導致他甚至懷疑整個世界只有自己是這樣的情況,畢竟跟隨自己穿越過來的那本圣典可不是人人都有。
而且光明的力量超乎想象。
毫不夸張地說。
他似乎還能做到自然化。
景川知雨眼眸微低,清柔的臉上倒是看不出異樣情緒,抿了抿嘴唇后又問道:“那再冒昧的問一句,您超脫的能力具體是…比如說有什么特點?”
“特點?”源賴朝思索了下,摩挲著下巴:“我能夠變的比較透明吧。”
“透明嗎…”景川知雨低聲呢喃。
“除此之外還有…”
“景川警視怎么不說冒昧了?”源賴朝打斷了她的聲音,臉上帶著笑。
這句話打斷了兩人的交談節奏。
談話也因為戛然而止。
無聲的沉默讓空氣似乎都凝結了。
景川知雨并未因被打斷生氣,而是定定的看了幾秒源賴朝的臉,片刻之后雙手在小腹處合十,微微躬身的同時輕聲道:“抱歉,真是太冒昧了。”
“沒關系。”源賴朝擺了擺手。
“那我就不打擾您了,麻煩您及時到國家安全保障委員會辦公廳辦理登記手續,遵守社會秩序,另外,您既然本來就是特別顧問,如果想加入我們的話,有特招渠道,不用走社會招考,源顧問要是有意向可以聯系我。”
對于民間超脫者,政府的第一意愿自然是吸納,畢竟現在戰力吃緊。
在普通人看不見的地方。
四部的超脫者一直都在做著各種各樣的繁劇事務。
例如配合能力研究科學技術。
又例如鎮壓深淵裂隙入口,追捕邪類超脫者,巡查藏匿的類人詭異。
尤其是眼前這類超脫者。
基本在心中驗證了猜想,景川知雨已經分清輕重,因此才沒有繼續追問,反而客氣道:“這是我的名片。”
“我會好好考慮一下的。”
源賴朝接過名片,在跟對方點頭示意后就緩步離開,找永山他們去了。
只剩下景川知雨還站在原地。
她安靜的看著源賴朝的背影逐漸走遠,直到一名臉龐稚嫩,同樣腰部挎刀的年輕警察急忙走來,開口說了一句話之后才把她的思緒拉回現實。
“次長,是他嗎?”
“還不能確定。”
“但你仔細看一看他。”
青山文澤抬眼望去,看了半天直到看不見源賴朝的身影,這才有些摸不著腦袋的問道:“有什么問題嗎?”
“剛才我仔細觀察他,發現他的雙手食指和中指有一層繭,而且他現在走路的時候,雙手擺動幅度很小,這已經很明顯了。”景川知雨同時也收回了視線,掏出一個筆記本低頭記錄。
“明顯怎么樣…”青山文澤木楞道。
景川知雨正在持筆記錄的手一頓。
她深吸了口氣,清柔臉頰略顯無奈的搖了搖頭,將生的一點氣壓下去。
“很明顯,這位叫源賴朝的特別顧問并不是普通人,他很可能擁有私人槍械,而且他在說謊,危險性很高。”
青山文澤聽著這頭頭是道的分析眼睛一亮,猛一拍大腿:“原來如此!”
景川知雨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只能用筆記本捂了會兒自己的臉,半響后才平復心情,抿了抿嘴抬腳離開,走之前同時囑咐了一句。
“今晚七點半之前,麻煩青山桑把他的所有資料都放到我的辦公桌上。”
“明白!”青山文澤瞬間立正敬禮。
嗯,聲音洪亮,很有精神。
就是腦子不太靈光。
雖然有些無奈,但景川知雨對這個師父最近收的弟子只能慢慢教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