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蓮花遠遠望去,但見從金光中走出一道身影,此刻周身氣勢已然內斂,卻仍難掩其狂妄的姿態,在他右手上還滴溜著一個人,一時半會兒看不出死活。
忽又察覺到身邊有兩個人靠了過來,正是方才被天眼真君抓來的人其中之二。其中之一是個女子,許蓮花一眼就認出正是那懸崖之上和自己一起死里逃生的女子,方才更是最后才到達此地,看著似乎與長河宗主關系不淺,這女子只是略微靠近兩步,便已停止,無甚奇怪。
奇怪的是另外一人,許蓮花看他臉生,朝他看過去的時候,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來,仿佛與自己十分相熟,腳下的動作卻絲毫不停,直到與自己并肩站立。
許蓮花有種錯覺,這人靠近自己停下后,就仿佛消失了一般,明明一個大活人站在自己身側,許蓮花側頭卻感覺身旁空無一人,又回頭卻發現身旁確實多了一人。
更奇怪的是,他靠過來后,頭就再沒抬起過,一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模樣,仿佛剛才咧著嘴對自己笑的人只是一個錯覺。
許蓮花摸了摸下巴,朝此人稍遠處挪了一步,但見這人仍舊低著頭,卻又向他靠近了一步。
許蓮花無語,今日的怪事似乎格外的多,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被廣場內的聲音吸引了過去。
“天柱內收取弟子?天眼,糊弄起這群無知小兒,你倒真是有辦法。莫不是那消失一千余人都被你帶去天柱了?這事尊者他老人家知道嗎?天柱內此時此刻是不是都被擠爆了啊?”
這聲音自那落地的漢子口中傳出,響徹廣場,不乏嘲弄之意。
“石瘋子,你身為魔族跑到我人族的地界胡說什么!”
天眼真君想起山下的那兩位,倒也不懼,腰板又挺直了幾分。
“我胡說?天眼,長河宗那試煉之地的一千多具尸體怕是還沒有撿干凈吧?”
大漢石瘋子冷笑一聲,手中一直被提溜著的人直接被甩在了眾人面前。
眾人終于看清,這石瘋子之前手中滴溜著的確實是一具尸體。
“老子費好大力才從那尸山血海中尋得這么一具看起來還算完整的,尤其這臉還沒被刮花,你等倒是上前看看有認識他的嗎?”
他沖那一千余人說道。
人群中頓時一片騷動,眾人面面相覷,終究是從其中幾人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此人正是試煉弟子之一。
許蓮花也得到了答案,因為就在方才身旁不遠處那女子看到這具尸體的反應,著實不同尋常。而且沒人比他們兩個更清楚,那些人死于陣法,因為本來預計中他們也是那眾多尸體中的其中兩具。
天眼與長河宗主臉色陰晴不定,殺可以,但這遮羞布被人揭開可就不好了,人族的聲譽,長河宗的聲譽皆會被影響。更何況這一千余人后因果關系復雜,難免會生出更多的麻煩來。
天眼急中生智,正欲反駁。
“你莫不是想說是我天柱排行前十的石瘋子特意去殺了個剛剛入門的人族試煉弟子拿來誣陷你們?還是想說堂堂天河宗的試煉陣法出了問題?”
石瘋子覷了他一眼,將他的話堵在口中。
惶恐,驚疑之色,出現在廣場眾多人面容上,但卻無人敢言。
忍不了的不止天眼一人,那長河宗主更是直接一道傳音給了石瘋子。
“本宗給魔族傳消息,是讓你們來此找到心魔之種帶離我長河宗!可不是讓你們來毀了我長河宗!再拖下去,只會引來人族更多強者!”長河宗主氣急,以長河宗當下的實力對付個天眼都費勁,更遑論這石瘋子。
當初他先一步收到前線戰報,才得以趕在天眼封宗之前派人出去傳信,只是這信傳給長河宗的天柱強者肯定是行不通的,恐怕有無數雙眼睛正盯著他們,無奈之下,他想起了個折中的法子,通知魔族把這禍害從長河宗帶走。免得到時天眼找不到心魔之種,真把這次長河宗招收的弟子全都殺光。
至于那死掉的一千余名試煉弟子,本也該從試煉中淘汰,死掉并不會影響到長河宗的根基,只是做來安撫天眼真君罷了。
卻也沒想到魔族來得竟然是石瘋子,人符其名的瘋子。反正這事他打死都不能承認,哪怕是陣法出問題,又或是把那主陣的徐長老拖出來頂包,以平息眾怒。長河宗主陰冷的目光落在了徐長老的后背上,
卻見那自出現在此地后,就沒再敢說過一句話的徐長老,忍不住打了寒顫,仍舊一動不敢動。
許蓮花倒是聽了個七七八八,雖然迄今為止還不知曉,這天眼和石瘋子來此到底為何,但也曉得自己剛從那一千余名死因不明的人里死里逃生,此刻卻又進入了這二十幾名將死之人的隊列,哪里有什么天柱招收弟子?只不過是蒙騙眾人的表面功夫罷了,日后也只能是無緣無故的失蹤人口。
細思之下,若是因為自己身上這支筆的緣故,因何要殺人,殺這么多的人,如今還要殺人,他們到底為何要找這支筆,又是通過什么方法在找這支筆,殺人么?一場思想風暴在許蓮花大腦里展開……
石瘋子瞧著這場上諸多情緒演變,忍不住心中暗嘆。
“可惜了,若是九欲在此地定會十分興奮,欲魔一族可向來最喜歡吸食人族的各種情緒了。”
他也不管那長河宗主的傳音,目光似有似無的落在那場內被天眼拎出來的二十多人身上,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天眼也在暗自著急,不知那劍八荒與猴三棒為什么還不來。
長河宗主捏了一把冷汗,見石瘋子似沒有再與他們爭論的意思,目光忍不住落在了許蓮花身旁的女子身上,隱含擔憂,至于一旁的許蓮花,在他心中儼然算是一個死人。
至于場內的其它弟子大多都在盯著那具尸體發呆,思索著石瘋子先前所講的話。仿佛片刻前在他們面前還偉岸光輝的長河宗與天柱形象瞬間變得恐怖起來。
“權利。”兩個字在他們心中萌生發芽。
沒人注意到那二十多人中有一個少年,此時正眼眶發紅,似在做著什么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