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蓮花從沙界中一躍而出,不再猶豫,向著山頂奔騰而去,頃刻間越過十余人。
“好!好!好!”
看著這一幕,長河宗主連吐三字,顧不得天眼真君尚在,長河峰頂大殿內,一聲冷笑蕩開,隨即一個聲音響起。
“徐長老,本次招生我長河宗預招幾人,此刻已達山頂幾人,山下還留有幾人?”
長河宗主對面,正站著一面容圓潤的道人,在一眾高手的威壓之下,身影顯得格外單薄,原本圓鼓鼓的肚子此刻都顯得扁了幾分,聞得這聲冷笑,此人更是脊背發涼。
就在方才,宗主將他從山下急召而來,剛從半山腰來到此地,此刻還有些摸不著頭腦。聞言,小心翼翼開口道:“回宗主,本次預召千人,已達山頂五百,山下還有兩千正在試煉。”
“很好,是時候了,那便啟陣施術吧。”
長河宗主長袖一揮,直指水光鏡中的許蓮花。
徐長老聞言從懷中取出一陣盤來,手指連動,頃刻間數道法力就落在陣盤不同方位之上,陣盤飛天沖出殿外,與那左側登山之路遙相輝映,一道天光自陣盤而起籠罩整個登山路。
殿內眾人隨陣盤而出,立于半空之上朝陣盤及登山路望去。
徐長老以法力點破指尖,在半空中寫下八字。
“天道之下,眾生平等”
又寫下兩字。
“五百”
指尖連彈,兩行血字先后被打入陣盤之中。
陣法光芒大亮,徐長老人卻變得萎靡了不少,似乎又蒼老了些。
天眼真君瞧得清楚,方才那徐姓長老至少流失了百年壽元,心中不免好奇,究竟是什么樣的陣法,竟要修行者以壽元催動,要知道多數修行者所求的莫過于一個長生罷了。
身處陣內的許蓮花頓感不妙,就在方才瞬間,他竟感知不到體內有絲毫的法力,仿佛回到十年前還從未見過習氣經的時候,之前疾馳時所伴隨的破風聲,山石樹木的殘影也統統消失,就像是一個奔跑在林間的普通少年,身體上感受到了久違的疲累。
不僅是他,整個登山路上的考生皆有此感。
不待他們有所動作,只見密密麻麻的驚雷從天而降,所過之處石裂山崩,兩千名試煉的弟子,此刻已法力全失,根本閃避不及,縱有機警者翻身而過,下一刻迎接他們的便是山石塌陷,絕壁深淵。然而遠遠看去,天雷縱然密集,卻仍有弟子所在的位置安然無恙,不見半分異動,細數之下剛好是五百之數。
許蓮花顯然沒有那么幸運,并不在這五百弟子之列,此刻他正隨著山石向深淵之地滾去。
長河宗主看到此情此景,眼角微挑,此陣完全隨機,顯然這許蓮花運氣算不上好,然而片刻后,幾聲輕咦響起。
卻見許蓮花下墜的身影,在隨著山體滾落幾圈后戛然而止!
不遠處絡繹不絕的慘叫聲仍在繼續,許蓮花強行提氣,勾動手指,向著石壁上方攀巖而去,只見他的手上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副鐵齒銅勾的護手來,也正因此才保下一命。身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然而他卻顧不得許多。
怕死是真的怕死,不過剛才也多虧那暗中跟隨自己的聲音提醒,他才來得及在靈力散盡前的瞬間從儲物戒中取出這么一件東西來,然而現下的情況也并不容樂觀,他每用力向上攀爬一次,便是撕心的疼痛。
此情此景,天眼真君,長河宗一眾人等,眼中也多有異色。
這少年,年紀輕輕不僅可剝取本源,此刻更是對這陣法似乎未卜先知,頗有世家大族的底蘊,不禁開始懷疑起他的來歷來。
生死關頭許蓮花可顧不得這許多,他咬緊牙關一點點向上方挪去,眼看距離山頂不過數十米,突覺眼旁一抹白光閃過,緊接著背后一沉,清淺的呼吸落在耳側,一抹涼意襲上脖頸,明晃晃的刀刃之下,有血液滲出。
遭此變故,許蓮花手臂一軟險些跌落山崖,先前橫于脖頸的刀刃轉而嵌入山石,助他穩固身形。顯然與自己一樣不想死且有本事不死的人,此地并非只有他一個。
“不想死,就繼續往上爬!”
聽這聲音是個女聲,好聽的女聲,只是此刻透漏著一絲隱忍的痛苦與冷冽。
許蓮花心想她一定是受傷了,只是感受到這背后沉甸甸的重量,那遠本還剩下幾十米的距離瞬間變得遙不可及起來。他臉色變得陰晴不定起來,身上跌落懸崖時產生的傷勢,加上眼前的距離,他能自救已是艱難,更何況現在還多了一個累贅,他自詡不是一個熱心腸的人,尤其是個在生死關頭提著刀威脅自己的人。
背上的人似有所感,收刀貼近了幾分。
“幫我。”語氣不復之前的強硬,說完這兩個字便再無動靜。
許蓮花長嘆了一口氣,瞧了瞧懸崖底下,繼續向上而去。
天眼真君看向長河宗主。
“宗主不打算再度出手?”
長河宗主盯著許蓮花背上的身影,看不出喜怒。
“既沒死,也算是他的運氣。”
天眼神君低聲笑道:“長河宗主,當真是毫不惜才,好歹都是些天賦出眾的年輕人,竟也死的如此兒戲。好一個,天道之下,眾生平等的殺人術。”
“說到底這星河萬界缺的從不是天才,而是能活下來的人。”長河尊主頓了頓,繼續說道:“其實這術法還有一句,虛實相生。只是今日真君在此,此術注定只能施展一半。虛實相生,施此術便是虛,不施此術便是實。我長河宗的收徒大典,還是第一次如此血腥。真君可還滿意?”
“本君自然沒這許多的同情心,都殺了倒也省事,可這不還剩下一千零二個嗎?宗主打算如何,不若本君出手,也省了你們的力氣。”
長河宗主聞言苦笑。
“還望真君手下留情,這余下弟子已然算是我長河宗入室弟子,長河宗的傳承還不能斷在我的手上。”
天眼真君睨了他一眼。
“本君奉命來此,一族之運與一宗之運,你倒是給本君個選擇長河宗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