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租室友A，有段時間把親妹妹帶來暫住，在BJ找工作，他妹妹長得挺好看，人也很機靈，很快就搞定工作去上班了，周末時不時來看A。

有一次A還沒下班，我是請假剛拔完智齒回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用冰袋冰敷紅腫的半邊臉，因為我的智齒是橫著長的，所以拔這顆牙也是一個不大的手術，費時很久，臉腫的象個肉包子。我口齒不清地跟A的妹妹表達，讓她先坐這里看會電視她哥很快就下班回來了。

可能是電視不好看，她看了一會就開始問我，這長智齒的問題，我就咬字不清地斷斷續續地說給她聽，像是我糟了多大的罪，幾個小時的時間才拔掉，還花了一筆讓我肉疼的錢。她開始跟我講她的故事。她說她也長過智齒，臉也腫了，去拔牙的時候兜里全部掏出來不夠20塊錢。我問，是沒發工資嗎？她給我講了一個挺長的故事。

她說她家兄妹三個，她是最小的，前面有一個姐和一個哥。姐姐和哥哥學習都特好，她讀初三那年，哥哥考上了BJ的大學，而那會姐姐也在BJ上大學，實際她的學習成績也很好。只是父母都是地道的農民，家里真的很窮，每多一個大學生就更窮。哥哥考上大學的時候，他父母為了給哥哥湊齊學費借了不少親戚的錢。想想后面還要供哥哥四年，姐姐那會也還有兩年才畢業，她在讀初中快考高中了。她說實在不忍心看著父母為孩子上學發愁了，家里已經窮得負擔不起三個孩子的學費了。于是她主動跟父母提出來說不想上學了，想跟村里的人一起出去打工，這樣她不但可以養自己，還可以幫父母供姐姐和哥哥讀書。所以她初中沒畢業就去了廣東，進廠當了廠妹，然后每月一發工資就把錢都寄給父母，只留一點零花錢，因為工廠是管吃管住的。也就這會，她也長了智齒，可是兜里自己留的生活費連拔牙都不敢去正規醫院。所以她去小診所拔牙，就是為了便宜。

~你和父母一起把哥哥姐姐供完大學的嗎？后面你沒想過繼續讀書嗎？

~哪里敢想哦，上班每天只想多加班多賺點錢，生產線上的人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我們在工廠每天工作超過12小時，有時候趕活還有夜班。8小時以外的時間都有加班費，每天都盼著加班，這樣錢多，除了上班就是吃飯和睡覺，也沒心沒力去學習，想法都沒有。

~生產線是不是也能升職啊，比如當個組長什么的，能多拿點錢？

~學歷太低了，我連初中畢業證都沒有拿，當組長也要高中吧，反正去了工廠時間就不是自己的了，沒初中畢業也當不了什么班長組長。我就在工廠認識了孩子爸爸，他也是普工，人很老實，跟我一樣沒讀什么書，還是老鄉，他對我好，我們就回家結婚了。

~實際我聽你哥聊過，說你初中學習成績很好的，沒繼續讀書真的可惜了。

~家里窮啊，那會我姐已經在BJ讀了兩年了，我哥又去BJ，BJ是大城市花費高，我哥第一年的學費都是借的，那會我爸一個人在外打兩份工也遭不住啊，我媽在家照顧家還有我在讀初中，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我要是出去打工，家里不止是少養一個，還多了一個賺錢的。我們是農村人，從小吃苦，知道父母不容易，就是想替父母分擔家庭債務。

那一刻真的好心疼她，因為她沒有繼續讀書，所以她只能在做最底層的工作，然后認識了一個同樣吃苦的男人，這輩子就這樣過著很吃力的生活。我聽她哥說過，她姐在北京大學畢業后回了省城，在某對口的科研事業單位當職，有了體面的工作，嫁了一個體面的體制內的科員，她們的姐姐過的很幸福。而她哥在BJ畢業后，留京進了國企，戶口留在了BJ，也準備在BJ買房，雖然哥哥在BJ，但是哥哥也只是普通員工，沒有出人頭地的當官也沒有賺大錢，為了在BJ定居，她哥跟我們合租，生活也一直很節省。我知道他妹妹過的很辛苦，只是長大后，各有各的生活，姐姐和哥哥都讀了大學，也只是普通人，在生活上幫不了她太多。而這個妹妹一直很懂事，她說她從來沒有找哥哥姐姐借過錢。她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她在廣東工廠里的時候，她說最怕生病，因為每個月發工資，她幾乎把所有的錢都寄回給了父母，那幾十塊零花錢真的不敢生病，不敢去醫院。

后來她在BJ干了兩三年，又跟老公回去了老家縣城，她老公考了駕照，然后聽說她找哥姐借了點錢，給老公付了出租車的份子錢，在縣城開出租車，然后她們小倆口就一直在老家縣城生活。

每次我想到她，都覺得懂事的孩子沒人心疼，而且吃苦吃得最多。明明自己也能有更好的生活，為什么要自愿讓自己的人生打折呢？借錢上學，一定會是不一樣的人生吧。她那么努力犧牲自己的人生，成全了姐姐和哥哥，可是她的人生呢？誰來成全她？她長得也很漂亮如果有學歷，我相信她的人生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我覺得人啊在關鍵時刻應該自私一點，畢竟人生關鍵的就那幾步，在你選擇放棄的時候，不只是后退了一小步，有可能是面對今后完全不一樣的人生。我們都在平凡的日子里拼命掙扎，只是這種掙扎往往是有條件的，要么你人才出眾，要么你學歷出眾。大多數時候我們的主動付出，并不能得到相應的回報，所以在我們決定放棄的時候，多替自己想想，人生的路是自己在走，你的大義感動不了太多人，卻會換來自己失去太多的人生，沒有人可以替我們負重前行，而青春只有那么幾年，失去了就錯過了，這就是一輩子，沒辦法重來。這世上所有的美好都是靠自己努力爭取來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