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珪與兩個兒子就這樣在太守府中暫住了下來。安道全每日都會親自前來問診,他細細觀察諸葛珪的氣色,不時詢問幾句病情,然后看著他喝下一碗碗苦澀的藥汁。
華佗本欲早早離去,他一生游歷四方,懸壺濟世,不愿在任何一地久留。
但賈梁卻誠心挽留:“華神醫,東萊之地亦有沉疴百姓,翹首以盼神醫搭救,還請您多留數日。”
看著那些滿懷希望前來求醫的病患,又見安道全每日忙碌的身影,華佗行醫救世之心被觸動,便也答應暫且住下。
兩位當世神醫聯手,日夜研討醫案,共同為諸葛珪診治。
然而,一劑劑湯藥灌下,諸葛珪的腸癰之癥卻未見絲毫好轉,反而日漸沉重。
諸葛瑾和諸葛亮看著父親日漸消瘦的臉龐,心中如同被刀割一般。每當看到父親露出痛苦之色時,他們都會忍不住淚流滿面。
在這段艱難的時光里,賈梁時常前來探望,每次都帶來些衣食補品。他關心諸葛珪的病情,也關心兩個孩子的生活。他看著諸葛瑾與諸葛亮那強忍悲痛的模樣,心中亦是暗嘆。幼年喪母已是不幸,如今又要親眼看著父親離去,這對這兩個孩子而言實在太過殘忍。
日子在不經意間悄然流逝,諸葛珪與賈梁之間的關系也越發親近。兩人從最初的一見如故,到后來的無話不談,儼然成了莫逆之交。
日子一天天過去,諸葛珪的病情卻日益惡化,臨近年關時,已經到了無法下床的地步。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眼中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安道全站在床邊,眉頭緊鎖,雖然他醫術高超,但此刻也只剩深深的無力感。
他伸手搭上諸葛珪的脈搏,那微弱的跳動,仿佛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華佗也搖了搖頭,嘆道:“我等盡力了。諸葛兄病入膏肓,已非藥石可醫。”
諸葛瑾和諸葛亮站在一旁,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諸葛亮緊緊握住父親冰涼的手,試圖用自己小小的手掌,傳遞一絲溫暖與力量。
“大人,一定要挺住啊。”諸葛瑾哽咽著,跪倒在床前。
諸葛珪艱難地睜開雙眼,目光在兩個兒子臉上緩緩掃過,竟擠出一絲慘淡的笑容。
“瑾兒,亮兒……莫要悲傷……”
“人生在世,生死有命……為父能有你二人為子,此生……足矣……”
聽到父親的話,諸葛瑾和諸葛亮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他們緊緊抱住父親,仿佛這樣就能留住他即將消逝的生命。
賈梁站在一旁,目光凝重地看著這令人心碎的一幕。諸葛珪的臉龐已毫無血色,在劇痛中徹底昏死過去,眼看就要撒手人寰。
他的心中五味雜陳,心想史書上明明記載諸葛亮八歲喪父,諸葛珪應該還能挺三年啊。這究竟是史書記載有誤,還是因為自己這只蝴蝶扇動了翅膀,引發了未知的效應?
賈梁看向安道全和華佗,兩位神醫都束手無策,看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行險一搏了。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諸葛瑾面前,語氣沉重:“賢侄,事到如今,我尚有一法,或可救令尊一命。但此法風險極大,必須先征得你的同意。”
此話一出,絕望中的諸葛瑾猛然抬頭。
他連忙問道:“君侯請講,只要能救家父,小侄萬死不辭!”
賈梁點了點頭,語氣嚴肅地說道:“這腸癰之癥,說白了就是有一小截腸子壞死了。為今之計,唯有——”
他頓了頓,說出了那個足以顛覆時代認知的療法。
“剖開腹部,尋出病灶,將其切除,再行縫合。如此,方有一線生機!”
石破天驚!
闌尾炎手術在后世只是尋常的小手術,但以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和技術水平來說,卻無疑是難如登天。賈梁雖然知道手術的方法,但他畢竟不是專業的醫生,只能看華佗和安道全的了。
華佗與安道全聞言,皆是渾身一震,面面相覷,眼神中充滿了驚駭與難以置信。
“這……這能行嗎?”安道全遲疑道,給人開膛破肚,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華佗卻是猛地攥緊了拳頭,胡須微微顫抖。
“此等療法……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他喃喃自語,“在下解剖死囚、研究人體脈絡多年,確曾有過類似設想……但在活人身上動刀,稍有不慎,便是血崩而亡!”
賈梁知道他們在顧慮什么,繼續說道:“諸葛兄此刻已在鬼門關前,我等無論做什么,境況都不會比現在更糟。放手一搏,尚有一線生機!兩位神醫都是當世名醫,我相信你們的醫術。”
華佗和安道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躍躍欲試的神情。醫者父母心,他們豈能眼睜睜看著病人在他們面前死去?
諸葛瑾卻聽得心驚肉跳,開刀取出腸子,這聽起來就嚇人啊!他看看床上氣若游絲的父親,又看看賈梁和兩位神醫,一時間心亂如麻。
“君侯……這……這法子……當真能行?”諸葛瑾聲音顫抖。
“賢侄,我不敢保證一定能成功,但這是唯一的希望。”賈梁如實說道。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諸葛亮突然開口了:“我相信君侯,相信兩位神醫!”
諸葛瑾看著年幼的弟弟,那稚嫩的臉上沒有半分孩童的恐懼,讓他心中一陣觸動。反正父親已經是無藥可救,還不如按照賈梁的想法去試一試。
“好!全靠君侯做主!兩位神醫盡管施為,無論結果如何,我兄弟二人,永感大恩!”諸葛瑾咬緊牙關,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對著賈梁和兩位神醫深深一揖到底。
賈梁心中暗贊,好一個諸葛孔明!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膽識魄力,當真不凡!
他拍了拍諸葛瑾的肩膀:“賢侄放心,我定會竭盡全力,協助兩位神醫救治諸葛兄。”
他當即下令,清空房間,準備烈酒、沸水、嶄新的利刃與絲線。
一場跨越千年的外科手術,即將在這小小的太守府中,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