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崔彥曾的騷操作,李澤被驚的瞠目結舌。他沒想到作為崔氏家族成員,門閥世家,從小就生活在優渥的環境里,竟然會出現崔彥曾這樣貪婪之人。
這時李澤的父親李垣輕笑了一下,說道:“其實我也要感謝崔彥曾大人,要不是他我也不可能只花了五百貫,就從一個管理兩百人的小校,變成一個執掌一洲軍事的團結軍使!”
“看來父親還真得感謝崔大人,不然的話,父親大人想從小校,升到使職之位,我等小民奮其一生亦不可得!”聞言李澤也笑了起來。
笑完以后,李澤便接過父親的話題,往下說道:“就是因為父親大人,買來這個宿州團結使的位置,便被焦璐大人所嫉怨?”
“是的!”
李垣點點頭,開口道:“確實如此!按照傳統慣例,一州團結使一般都由刺史來兼任,而副使焦璐又攝宿州事,故而常理來說理應執掌團結兵。就在其積攢糧草,儲蓄緡絹準備組建團結軍的時候,我帶著手下二百兵馬,帶著崔彥曾大人的任命書到了宿州,這會讓焦璐大人認為我們是崔彥曾大人派來監視或者說掣肘他,你說他能不記恨我?”
李澤苦著臉道:“所以焦璐為了報復父親大人,便在這次龐勛叛亂的時候,便趁著崔彥曾的出兵命令,直接讓父親帶領自己的兩百人馬,外加剛剛組建的三百團結兵,共計五百人全部帶走。這可是目前為止整個宿州全部軍事力量,要是全部調走了,宿州城防如何,這豈不是義氣之爭?”
“義氣之爭?在權力面前,哪有什么義氣之爭吆!”李垣搖了搖頭。
然后一臉正式盯著李澤說道:“在權力面前,只要能成功,什么手段都有可能出現。只要將我們調離宿州,他便可以趁機,利用這一年來所積累的錢糧,重新招募州兵或者組建團結兵,手里有了兵他便能在徐泗三州獨占宿州,這樣也就有了能夠與崔彥曾分庭抗禮的實力!”
“這豈不是拿著宿州數萬百姓的身家性命開玩笑?”
李垣一臉譏諷看著李澤的說道:“不然你說呢?我等小民的生死,在他們這樣的人物眼里屁都不是!都是可以隨時被犧牲的消耗品!”
聽完父親如此真實吃人的話,接受過后世信息大爆炸的時代,李澤雖然內心明白事實就是如此,可現在聽到自己的父親親口說出,這個血淋淋的事實,依舊難以接受,他吃驚的張大嘴巴,有些哆嗦的說道:“這……這…這豈非亂命否?”
接著仿佛又想到了什么,李澤急忙開口道:“不好!宿州危矣!我等兵敗,宿州定然空虛,龐勛叛軍只要稍微打探就能獲得宿州內情,到時候定然趁虛而入,我趕緊回軍防守不然的話,宿州城里的百姓必將………”
也許突然想到了什么,李澤無力的坐了下來,是呀他已經兵敗如山倒,目前為止身邊的潰軍不過五十人,而且士氣全無,這如何面對龐勛叛軍?
看著仿佛被抽空力氣的兒子,李垣微微嘆了口氣,拍了拍李澤的肩膀安慰道:“澤兒!你要知道宿州的事情,我們管不了,也不能管,我們現在都已經自身難保了。如果回去的話,要么被焦璐趁機以治喪師之罪治罪,從而從我們手里奪走團結軍的權力;要么便是繼續讓我執掌團結軍使,但絕對會讓我們守著空城送死。”
“而且!”
說到這兒李垣停頓了一會,目光看向南方宿州的方向,語氣淡淡的說道:“而且我們也已經回不了宿州了,就算想去救也救不了。”
“這是為什么?”
李垣解釋著說道:“因為在我們從宿州北城度過汴水以后,焦璐下令所有北岸渡船全部南靠,并掘開汴水大堤,讓汴水北灌!”
“什么!”李澤刷的一下站了起來。
李澤神色不定,哆哆嗦嗦的開口道:“焦璐怎敢?他不明白汴水北岸地勢低洼,此處乃是土地肥沃之處,村莊遍布,人口密集,若是掘汴水,豈不是讓北地變成澤國嗎?如今又是冬季,夜里寒冷,一旦水淹村落,多少百姓必將挨不過一晚,而明天一早醒來,必定是凍斃者無數。他一個文人居然不曉得去上報蒼天,下澤鳥獸,保境安民撫民,反而殘民虐民,就不怕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死后入阿鼻地獄。”
一想到此次大水退后,北地十室九空,村戶絕炊,雞犬不聞,滿村人丁盡絕,尸骸枕于道的場景,來自后世重生到這兒想做點什么的李澤臉色一下子變的雪白,就連嘴唇也變得毫無血色。
然而臉色蒼白的李澤,轉頭卻看著一臉淡定的父親李垣。李澤從他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神里,看出得李垣對這種事情怕是見得很多,不然也不會如此平靜了。他心里不由得感到絕望,這世道果真是個吃人的社會啊!于是李澤不再說什么,只是目光無神的盯著廟里的河伯,他暗暗的向河伯控訴道:“你算什么河伯,連汴河河水都管不了!”
見自己的兒子平定下來,李垣繼續說道:“其掘汴水的目的,就是想讓我和胖賊血拼,要么我死賊勝,就算賊勝了也難以渡過汴水,而他也能就能守著宿州冷眼旁觀。要么我勝賊敗,到那個時候,其定然驅船北渡,我等驅寇之攻其亦可得之!”
見兒子有些萎靡不振,李垣鼓勵道:“我兒要想真的有想做為,為這些百姓做點事情的話,就得往上爬,將那些尸位素餐者踩在腳下,只有你手里的權力多了,位置高了才能為百姓做點事情!”
仿佛想通了,或者說認命的李澤不愿意談論這個血淋淋的話題,于是轉過頭看著李垣,開口道:“這也是父親大人為什么不愿意撤兵,在此徘徊許久的原因嗎?那為什么不撤到其他縣里去進行休整,也可以趁機招募壯丁,充實隊伍?”
李搖了搖頭開口道:“我乃是敗軍之將,觀察使崔彥曾大人,治軍治政苛猛,對于失地潰軍之將,定然從重治罪,作為團結軍使的我,要是回徐州的話,必然會被其拿來殺雞儆猴,成為旗下犧牲。
至于澤兒所說的去其他縣城休整,人家定然不敢開城放我們進入!”
“這是為什么?”
“匪過如梳,兵過如蓖!特別是潰軍,因為戰敗,一肚子的火氣難以釋放,入了城誰會知道我等丘八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看著被嚇住的李澤,李垣覺得幼子還是太小了,或者說癡愚之癥剛剛好轉,很多成年人話題和此時的他說的話,還是太過于沉重。但以自己現在的身體來看,自己還能庇佑他幾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