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震眼睛瞪得像是銅鏡，“又不是要逃，仙宗責罰我等于蠻荒殺妖，又沒說不許入妖域。”

褚蓑陽笑瞇瞇道：“這等九死一生的買賣，我這把老骨頭，就不跟著摻和了。”

寇斐沉吟道：“只是弄些吃食，興師動眾，大可不必，人多反而容易暴露，這主意既是我提出來的，我自然非去不可，再來一個，誰去？”

他問向眾人，謝震想也不想，大聲道：“我去！”

“好。”

都是爽快人，寇斐沒說半句廢話，謝震亦是說干就干，二人隨即出發。

作為神州與妖域的邊界，其實蠻荒亦是獨立的個體，浮沉于虛空之中。

而無論是從神州進入妖域，還是從妖域進入神州，務必都得通過這片蠻荒之地。

簡單來說，蠻荒就是兩地中間的一道橋梁，但不管踏上這道橋，還是離開這道橋，卻都需有飛渡虛空的本事。

“飛渡虛空？你行嗎？”

路上，聽得謝震說進入妖域，需要飛渡虛空，寇斐不由一愣。

謝震也愣住了，半晌后，說道：“你非要到妖域去弄吃食，我以為你行呢！”

寇斐停下腳步，“老子若是有這種本事，還去什么鳥妖域，早就一溜煙兒逃到天涯海角了。”

謝震沒好氣道：“你以為我有這本事我不逃？”

說著說著，二人都笑了。

寇斐斜過去一眼道：“怎么著，打道回府？”

謝震仰頭尋思片刻，一擺手道：“不用，我曾在蠻荒的東南方，無意間發現一處廢棄的傳送法陣，陣盤上刻著妖域的標記，應該可以直接傳送到妖域去，只是……”

“只是什么？”

“啟動傳送法陣，進入妖域，需要消耗不少靈石，我沒有啊。”

靈石？

寇斐正愁靈石沒地方用呢。

“我有。”

“有多少？”

“傳送一次，需要耗費多少靈石？”

“最少也得二十顆。”

“那盡夠了，我有三萬斤。”

謝震面色一驚。

奪少？

“敢情你不是因為揍執法者被貶來的，而是監守自盜……”

“你聽說過哪個奴隸監守自盜，能盜出三萬斤靈石？”

寇斐毫不留情地打斷謝震的胡思亂想。

謝震哈哈大笑，說道：“沒想到你還是個大財主。”

說著，突然垂頭喪氣，嘆道：“哪像我們，一個個身上窮的叮當響，在這靈氣匱乏的蠻荒之地，境界始終無法有半點提升，寇兄家財萬貫，著實令人艷羨啊。”

寇斐聽出些言外之意，念頭一閃，笑道：“今后同在一屋檐下，還分什么你我，靈石而已，盡管拿去用，無需與我客氣。”

謝震喜出望外，猛一抱拳，感激涕零道：“早就看出寇兄性情爽直，絕非吝嗇之人，往后有什么用得著謝某的地方，盡管言語。”

到時候會言語的。

寇斐心下一笑。

直奔坐落于東南方的傳送法陣，寇斐忽然詫異地看向謝震，道：“我觀謝兄雖然面貌兇惡，但脾氣狂放豪邁，絕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惡之人，何以被仙宗貶至此地？”

謝震哼道：“大奸大惡，反倒不會被貶了。我就是看不慣仙宗某些上位者的丑惡嘴臉，明明是冷血無情，假仁假義，卻要扮做仙風道骨，心系蒼生，道貌岸然，想想就惡心。我心里頭厭惡，也不想憋著，這不，就被當做刺頭，發配到這里來遭罪了。”

寇斐只覺這個謝震的脾氣，著實對自己的胃口，因為從本質上來說，謝震與他，是同一種人。

謝震打開話匣子，接著又道：“其實以我等原本在宗門中的地位，也算是天之驕子，萬眾矚目，被寄予厚望，只要不與宗門唱反調，自是前途無量，可是不行啊，有些事，看不慣，總要有人站出來說，如果連真話都沒人敢說了，這世道還有公平可言么。”

寇斐肅然道：“大丈夫自當如此，和光同塵，隨波逐流，豈不成了鼠輩。”

謝震笑道：“其實被貶到這蠻荒之地也好，雖然苦了些，至少心里舒坦，無需再在那個爛泥池子里，與那些臭魚爛蝦攪合在一起，活得孑然一身，清清白白，也不枉修道一場。”

寇斐拱手道：“謝兄嫉惡如仇，豪邁灑脫，在下委實不及也。”

謝震忙是避開這一禮，哈哈笑道：“謝某只是小打小鬧，哪里比得上寇兄，連執法者都敢揍，謝某拍馬也及不上你才是。”

幾句話下來，二人竟是惺惺相惜，直有種相見恨晚之感。

“英雄！”

“豪杰！”

二人同時豎起大拇指。

走了許久。

謝震突然停下，眉頭緊鎖，環視四方，像是在找什么。

寇斐問道：“怎么了？”

謝震道：“如果沒記錯的話，這里應該就是傳送法陣所在之地，怎的竟消失不見了……”

寇斐眼尖，往前走了幾步，蹲下身，猛一拂手。

塵土飛揚，一面刻寫著奇異符號的巨大青銅圓盤，赫然映入眼簾。

謝震恍然道：“原來是被風沙掩蓋住了。”

寇斐問向謝震道：“這座傳送法陣，通向妖域何處？”

謝震搖頭道：“不知。”

寇斐摸了摸下巴，“這要是倒霉透頂，傳到哪個大妖的老巢，或者是眾多妖族匯聚之地，咱倆豈不是死定了。”

謝震凜然道：“那還傳不傳？”

“傳！”寇斐斬釘截鐵，從戒指中取出二十顆靈石，交到謝震手中。

謝震隨即將靈石放置在陣圖中央。

刻畫在青銅圓盤上的咒語吸收靈力，泛起璀璨光芒。

謝震看向寇斐，“這趟過去，無異于闖龍潭，探虎穴，若沒命回來，能與寇兄這般豪杰共赴黃泉，也算是一大幸事。”

寇斐率先踏上陣圖，笑道：“何至于此！”

隨著光芒爆盛，身影倏然消失在天地之間。

黑。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幾乎是轉眼之間，寇斐便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然而黑暗對于他來說，無異于是薄如蟬翼的紗，他能夠清楚的透過這層薄紗，將眼前的處境盡收眼底。

這里貌似是一個山洞，到處都是面目猙獰的怪物石雕，前面有一條幽深的隧道，一眼望不到盡頭。

“寇……寇兄，你在么？”

不一會兒，身邊傳來謝震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