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首原山腳下，有一座道觀，是全真教在京兆府的重要道觀。

這座道觀有兩百多間房屋，間間寬敞潔凈，規(guī)模不小，若是放在他處，就是一座大型道觀了，但在全真教祖廷所在地關(guān)中地區(qū)，這不過是一座中等規(guī)模的道觀罷了。

砰。

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從丹房傳來。

觀主凈虛子頭發(fā)冒煙，道袍冒著火星，眼看著要燒成火人了，他沖身邊的小道童吼道：“快，水?！?

小道童眉清目秀，把凈虛子這倒霉樣兒看在眼里，笑得很無良：“師父，你神通廣大，道法高深，定是不怕著火?！?

凈虛子手忙腳亂拍打著頭發(fā)道袍上的火星，吼道：“逆徒，我要把你革出門墻?！?

小道童一點不當(dāng)回事，師父：“你莫說這話了，我耳朵都快起繭了?！?

指望不上道童了，凈虛子端起身旁的冷水，朝自己身上當(dāng)頭潑下。

水聲嘩嘩，渾身濕透了，成了落蕩雞。

小道童睜大眼睛，圍著凈虛子轉(zhuǎn)了一圈，雙手背在背后，笑嘻嘻：“師父，你象我昨晚吃的燉蘑菇的小雞仔?！?

“你個逆徒，我打死你。”凈虛子把水盆朝地上一放，右手伸出，去拎小道童脖子。

小道童撒丫子狂奔，沖出房間，扯起嗓子吼道：“快來看啊，師父又成落湯雞了?！?

附近有十來個道士，聽得此言，立時沖到門口，伸長脖子，睜大眼睛，瞅著凈虛子這副模樣，無不是失笑出聲，一臉古怪。

凈虛子看著還在冒著青煙的丹爐，咬牙切齒：“又炸爐了?！?

他平生愛好煉丹，發(fā)誓要煉出絕世大藥，炸爐是常有的事情。

“哼。”怒哼一聲，出了房間，凈虛子沖圍觀的道士喝道：“滾，都給我滾。”

“好的?！钡朗總冏焐蠎?yīng)著，卻是不動彈，個個睜大眼睛瞧西洋鏡似的，繼續(xù)圍觀。

凈虛子眼珠子都快瞪掉了，把圍觀的道士掃視一通，記下他們的名字，容我找機會收拾你們，然后快步而去，回到自己的房間。

房間是觀中最大的，擺放著上等杉木制成的桌椅，還有潔凈的瓷器。

正中擺放著一張等身高的銅鑒，光可鑒人。

凈虛子對著銅鑒，看著自己這副倒霉樣兒，想起道童道士們的嘲笑，恨得咬牙。然后扒光自己，把水擦干，換上一身干凈道袍。

再用一把剪刀仔細認真修剪被燒得不成樣的頭發(fā)眉毛胡須，動作熟練，經(jīng)驗豐富，經(jīng)過他一通倒飭，被燒焦的痕跡沒有了。

臉上被燒得烏漆麻黑的，很是凄慘，拿起胭脂朝臉上一陣抹，傷痕消失，恢復(fù)如初，要不是知曉他剛剛炸爐傷了自己這事，還真看不出來。

砰砰砰。

剛剛倒飭完，一陣砸門的聲音響起，小道童叫嚷道：“師父，師父。”

凈虛子怒從心頭起，喝道：“好你個逆徒。”

沖過來，拉開門，左手拎著道童脖子，右手高高舉起，重重落下，輕輕拍在道童小屁股上，道童委屈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師父，我要被你打死了。”

凈虛子一點同情心也沒有：“你叫得如此響亮，打得太輕了，我再打?！?

小道童雙手捂著小屁股，叫嚷：“師父師父，你切莫打我，我是來告訴你好消息。有個大香客，說要見師父，要和你談捐香火錢的事情?！?

“當(dāng)真？”凈虛子眼睛放光。

小道童重重頷首：“當(dāng)然，當(dāng)然。師父，我給你說，你下刀要狠，要割一大塊肉?！?

凈虛子放開小道童：“休要瞎說，甚下刀要狠，甚割肉？香火錢，全憑施主自愿。”

小道童扯了扯嘴角，不用凈虛子吩咐，沖進屋里，把拂塵拿出來，遞給凈虛子，乖巧的為凈虛子整理起衣衫，仔細認真，直到?jīng)]有問題了，這才作罷。

凈虛子把自己打量一陣，很是滿意，右手中的拂塵朝左手臂彎一搭，邁著步子出去，不緊不慢，一副得道高人模樣。

小道童沖他背影吼道：“師父，我的雞腿就靠你了，你一定要努力啊?！?

凈虛子罵道：“逆徒，出家人吃甚雞腿，道行太淺。”

許赟易容成濃眉大眼，高額骨模樣，戴著東坡巾，身著襕衫，手拿折扇，一副讀書人裝扮，坐在桌子上，看著凈虛子這副高人模樣，不由得很想笑，若不是我了解過你的德行底細，我真會被你騙了。

“無量天尊。”凈虛子進來，打個揖首，沖許赟問道：“敢問施主高姓大名。”

許赟站起身來，抱拳回禮：“在下韋小寶。”

“施主，請坐。”凈虛子坐在首位，請許赟坐在客位。

許赟坐下。

凈虛子眼睛放光：“敢問施主為何事而來?！?

許赟直奔主題：“在下需未用過的道牒百份，道袍云鞋拂塵一應(yīng)法器百件，道長開個價。”

凈虛子斷然拒絕：“施主，你找錯人了。貧道是出家人，一心向道，豈能做出如此之事?！?

許赟從懷里掏出一個金元寶，扔到桌上：“道長應(yīng)允，這就是你的。不應(yīng)，就算了?！?

凈虛子吞口口水：“施主，你把貧道當(dāng)作甚人了？”

許赟右手伸出，抓住金元寶，就要收回來。

凈虛子右手快如閃電般，按在許赟手背上：“施主與太上老君道德天尊有緣，愿賜十套法器?！?

許赟右手朝回抽。

凈虛子按住不松手：“二十件?！?

許赟依然要收回金元寶。

凈虛子不斷加價：“三十件，四十件，五十件，不能再加了。”

許赟思索一陣，很不情愿：“既然如此，那就勉強接受吧?！?

凈虛子盯著許赟：“施主，貧道如此辛苦，你得多捐香火錢?！?

許赟搖頭：“不少了?！?

凈虛子堅持：“這是太上老君道德天尊的香火錢，貧道擔(dān)了不少風(fēng)險……”

右手食中二指搓著，看著許赟，一副你要識相點的意思。

許赟一臉肉疼，又掏出一錠銀元寶，扔到凈虛子跟前。

凈虛子熟練的收起了金銀，道聲等著，回身進入里間。

等他出來的時，抱著道袍云鞋拂塵道牒公憑，朝許赟面前一放：“施主，你點點。”

許赟拿起道牒一瞧，和在巴山鎮(zhèn)得到的有些不一樣，這是道教專用道牒。認真仔細看過，沒有問題，放下手中道牒，再拿起一本，檢查一通。

五十本空白道牒沒有問題，又拿起公憑，依然是道教專用公憑，和在巴山鎮(zhèn)弄到手的有些不一樣。

一一查完，沒有問題。

又查道袍云鞋拂塵這些道士用物，沒有問題，非常滿意。

打好包，挎在肩上，離開道觀。

送走許赟，凈虛子掏出金銀，把銀元寶放到一邊：“這是給逆徒的雞腿錢?！?

把金元寶攥在手里：“貧道這些天光顧著煉丹，太辛苦了，需要松泛松泛，嗯，春風(fēng)樓的姑娘們一心向道，要與貧道交流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