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成吉思汗在大草原上設立的‘千戶制度’，千夫長已經是大官了，屬于封疆大吏。

雖然隨著蒙古帝國疆域擴張，官職大有調整，千夫長已經不再那么位高權重了，然而，也不是隨便甚么人能當的。

能當上千夫長的，就沒有一個是笨蛋。

千夫長很精明，一語道破其中關鍵。

渾都海的愛子，誰敢謀害？

汪德臣即使再不高興，也不會殺也布改，頂多就是驚退，嚇阻之類。

蒙古士卒拔出彎刀，圍將上來，就要把許赟砍了。

許赟很郁悶，這是事實，但是有點離奇，要讓千夫長相信著實很難，忙道：“我已經在這里了，你要殺我也不急于一時，容我把話說完。”

到了府衙里，被蒙古士卒團團包圍了，許赟就是長有三頭六臂，也莫想逃走，千夫長揮手，蒙古士卒緊握雪亮的彎刀，把許赟圍在中間，眼中兇光閃閃，就象獵人在打量獵物。

千夫長語氣不善：“你還有何話要說？”

許赟很篤定：“我說的是真是假，等汪德臣到了一問便知。”

千夫長嘴角一扯，冷笑：“汪田哥奉大汗之命，在興元路屯田，軍機事務纏身，他會來子午關？你想胡言亂語活命，休想。”

許赟拍著胸脯：“我敢保證，汪德臣在半個時辰內會到達子午關。是真是假，半個時辰見分曉。”

千夫長右手一揮，下令：“砍了。”

蒙古士卒手中彎刀又舉起來了。

許赟吼道：“區區半個時辰，你就等不及了？若我所說是真，你就立了大功，入了六盤山大將法眼，你前途無量，飛黃騰達是必然之事。若我所說是假，半個時辰后，你可以處死我，何必急于一時。”

說得很對。

是真是假，半個時辰后見分曉。

若是真的，把也布改被殺這消息告訴渾都海，渾都海必然會感激自己。

一旦入了渾都海法眼，自己就會飛黃騰達，前途一片錦繡。

若是假的，砍了許赟就是。

區區半個時辰，還是等得起。

千夫長念頭千百轉，瞬間完成，右手一擺，蒙古士卒收回彎刀，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站好。

終于把千夫長說服了，許赟懸著的心放了下來，總算有了轉機，難忍難捱的饑餓感涌上來，難以遏止，許赟陪著笑臉：“大人，我等為了給六盤山鎮守大將報訊，不眠不休，饑餓難忍，能不能給點吃喝。”

千夫長嘴角一扯，你有謊報軍情，謀害大將之嫌，還想要吃的，做夢吧。

許赟契而不舍：“大人，半個時辰后，若是證明我所言非虛，我們還得接著趕路，去向六盤山大將報訊，若是那時再吃喝，豈不誤事？若是假的，區區吃食，你也不會放在眼里。”

千夫長微微頷首：“給他們吃食，羊腿要大要肥美，馬奶子要酸甜可口。”

許赟大喜，忙道謝：“謝大人，謝大人。”

沒多久，有士卒端來一只烤得外焦里嫩的大羊腿，還有一盆奶香味十足的馬奶子，饞得許赟直流口水，從士卒手里搶過來，坐到地上，把奶盆放下，抱著羊腿就猛啃起來，一口咬下一大塊腿肉，三下五除二吞下肚里，再捧起奶盆，大口大口吞咽起來。

噴香的羊肉和馬奶子下肚，爽得飛起，總算是覺得象個人了。

前數日，在子午道里，被汪德臣追殺得象死狗，過的是野人生活，就沒有吃一口象樣的，此時方知世上竟有如此美味也。

看著許赟象餓死鬼投胎似的狼吞虎咽，千夫長有些驚訝，許赟這饑餓樣兒絕不是裝出來的，難道說他們真的是給汪德臣追殺？

追殺應當不假，但是不是汪德臣不太好說。

孟繼堂他們在門口，如同許赟一般胡吃海塞，風卷殘云，沒多久就把大羊腿馬奶子解決光了，打著飽嗝，舒坦極了。

千夫長還算豪爽，在吃食上沒有虧待許赟，一條大羊腿和大盆馬奶子下肚，有些吃撐了。

解決了饑餓問題，內部問題又來了，許赟稟報千夫長要去方便，千夫長命一個十夫長帶人把他看起來，防止他逃跑。

來到茅廁，剛蹲下，就是雷霆轟地，好不痛快。

孟繼堂他們也是如此，個個內外通透，渾身自在。

解決了內部矛盾，許赟被押著回來，在千夫長的盯視下，無論如何不可能逃走。

時間無聲中流逝。

快到半個時辰了，千夫長看著許赟，如同看死人似的：“看來，你說的是假話。”

門口的十夫長快步進來，向千夫長稟報：“大人，汪田哥來了。”

千夫長滿臉不敢相信：“真來了？”

汪德臣奉蒙哥之命在漢中屯田，軍機事務眾多，沒有重要事情，哪能離開漢中，他竟然到了子午關，許赟所言有可能是真的。

許赟吼道：“千萬莫讓汪德臣入城。”

十夫長稟報：“他已經進城了，正朝府衙而來。”

千夫長不屑：“汪田哥是大蒙古國大將，他要進城，是天經地義。”

汪德臣進城，那后果很嚴重，他會奪取子午關的軍權，若是千夫長不從，他會殺了千夫長。

許赟好不容易取得了千夫長的信任，一旦千夫長死了，子午關的軍權被汪德臣獲得，這對許赟極為不利。

當然，這話不能明說，許赟忙道：“我們之所以能夠到達子午關，是因為我們在路上遇到一百巡邏的大蒙古國勇士，是他們為我們爭取到了時間。”

千夫長派出一個百人隊在子午道上巡邏，至今沒有消息，很是驚訝：“此言當真？”

許赟重重頷首：“千真萬確。百夫長面相是……”

把百夫長的長相說了，千夫長確認許赟說的是真的，但仍有遲疑：“你是見過百夫長，然他們未必和汪田哥廝殺。”

許赟駁斥：“你切莫忘了，我們是在被汪德臣追殺。若不是百夫長攔住汪德臣，我們能逃到這里來么？”

千夫長不會聽信一面之詞：“你們是被人追殺，然也有可能是他人在追殺你們。就算是汪田哥追殺你們，也有可能是你們有重罪。”

許赟冷笑：“若我們有重罪，汪德臣會親自追殺我們么？他麾下有的是人，他為何親自前來，何等大事能讓他親自追殺我們？”

千夫長的臉色終于變了。

哪怕許赟是南宋的奸細，竊取了軍機大事，汪德臣也不會親自追殺許赟他們，頂多了就是派麾下將領來追殺。

而目今是汪德臣親自前來，是何等大事能讓他親自出動？

也布改被汪德臣謀害很可能是真的。

不過，若是弄錯了，那不是得罪汪德臣么？

千夫長有些遲疑。

許赟出主意：“小心無大錯。先把汪德臣抓起來，然后再來細問。若是弄錯了，給他賠罪道歉便是。若是真的，你就立下天大功勞了。”

驚疑中的千夫長只覺只言之有理，大喝道：“來啊，把汪田哥抓起來。”

一聲令下，城中守軍出動。

一隊隊開出來，陣勢整齊，殺氣騰騰，朝汪德臣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