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緒并不知道陳綏害喜有多嚴重，無止境的嘔吐讓她更加消瘦，她只能每天不停地喝藥，就算吃了吐也要逼迫自己多喝一碗湯，她的小腹已經(jīng)開始顯懷了，柔軟的手輕輕撫摸著微隆的小腹時，眼里總能懷揣幾分作為母親的愛意。

看得陳今安一陣陣的心疼，蘇嘉嫻坐在一側，她也看不太得陳綏這般，終究還是有些不舍的。

一道身影緩緩走入殿中，宮人道是榮太妃求見。

陳致知退位后，有子嗣的妃嬪都隨子嗣去了王府或公主府，沒有子嗣的都放了自由，唯獨榮太妃沒有跟隨陳文宓去她的封地，一直待著宮中。

今日求見，陳綏有些詫異，卻沒有忘記那個印象里婉嬺的女子，她看到榮太妃的鬢角似乎染上一抹白發(fā)，又憔悴了很些。

她一步步走進來時，看著陳綏，目光卻異常的亮。

“榮娘娘……”

榮太妃一步一步快步走近，臉上帶著幾分瘋狂和恨意，手在靠近陳綏只有半米的時候在袖中掏出一只剪刀直刺陳綏的小腹。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陳綏當場愣在原地，一時間做不得任何反應。

反而是陳今安眼疾手快擋在了陳綏的跟前，“姐姐！”

蘇嘉嫻更是一聲呵斥，“快來人。”而后緊緊上去扒住榮太妃的手。

四喜在外聞訊而來，見狀急忙上去擒住榮太妃，榮太妃滿面惡毒地看著陳綏和背后被剪刀刺中的陳今安，蘇嘉嫻跌坐在地上。

陳綏余驚未了，只覺得小腹一陣陣墜痛，她扶著自己的小腹，額上凝下汗來，蘇嘉嫻見狀急忙差人去請?zhí)t(yī)，一邊又令人扶住陳今安，侍衛(wèi)趕來壓住榮太妃、

被壓住的榮太妃不停地嘶吼，“憑什么我的闕兒就要死，你們卻都有孩子……”

“是你們害死了我的闕兒，是你們！！！！”

一室驚慌，太醫(yī)替陳綏將胎兒穩(wěn)住，為陳今安看過傷勢，傷勢不重，蘇嘉嫻攔得及時，并沒有刺進多少，而陳斯衡也查出來一件事。

當年是榮太妃偷偷掉包的陳綏和陳今安二人，在那條路上、甚至所有人都在她的局中……順和二十七年二月三日，陳斯衡急病，還是太子妃的方景素宣太醫(yī)診治，于此同時，四子陳斯闕重癥，前后不過半個時辰，陳斯闕氣絕而亡，陳斯衡又大病一個月。

陳斯闕自幼便體弱，可榮太妃卻將陳斯闕的死放在陳斯衡和方景素身上，甚至不惜為此做出掉包二人的舉動。

她恨透了方景素，認定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是她故意不讓太醫(yī)去為陳斯闕看病的。

可她怎么知道，是因為陳斯闕的命數(shù)在此，只有四歲的光陰。

榮太妃死了，她是自己自盡的，死在了她的兒子死的那一天。

彼時陳綏有孕將要滿五個月，紫堇回來了，風塵仆仆地趕回來了，她的手里拿著一封信，看到挺著肚子的陳綏，猛地一下便哭了，她跪在陳綏的跟前抱著她的雙膝紅了眼眶，“殿下，您受苦了……”

紫堇帶來了祁明緒的書信。

一一吾妻，展信佳。

見字如晤，孟春猶寒，分心兩處，相憶纏懷，離別至今已有一百三十日，日日思量、寢食難安。子衍之過叫卿憂慮、使卿不安，更叫卿孤身嘗身懷六甲之苦，無丈夫侍候身前，謹此為吾妻致歉，待來日相見必將負荊請罪。

海天在望，依依思念，夫祁子衍書。

一封書信聊表了祁明緒的思念之情，又安了她的心。

陳綏淚流滿面看著這封書信，止不住的流淚和心酸，緊緊握住紫堇的手，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來。

……

在陳綏滿懷第六個月的時候，她才不再害喜，慢慢能吃得進東西，可肉眼可見的是她這幾個月來瘦了很多。

旁的人懷孕時或多或少都有些許發(fā)胖，唯有她越來越瘦，瘦到所有人每每看到她時就是止不住的心疼。

雪消融之后，陳綏站在院子里看著枝頭上冒出的一抹嫩綠，她微微一愣，有些想不起這樹蔥蔥綠綠時是什么模樣的了。

身后有一道腳步聲漸漸走近，步子沉穩(wěn)而緩慢，陳綏微微斂下眼眸，她撫摸著自己的小腹，感受到小腹的震動，她倒吸一氣，伸出手便等著身后的人快步上來扶住自己，臉上的吃痛尚未消下去，反而見這胎動得更厲害，她扶著小腹一點點將身子傾倒在來人身上。

卻不見來人有任何反應，恍惚感受到他扶住自己之后便僵硬著身子，陳綏有些不滿地開口，還帶著一絲吃痛的聲音，“大哥哥，你……”

她的鼻尖聞到一抹久違的清香之味，身子一滯，連胎動帶來的疼痛都減少了不少，她的指尖微顫抬起頭去看身后的人。

他一身青色衣裳，眉目間的無措在他的臉上赫然明顯，那熟悉和久違的臉龐，陳綏的眼眶微微泛紅，她看著他，一點點蓄滿了眼眶的淚水，砸落在他的手上。

“阿緒……你來了……”

祁明緒風塵仆仆而來，甚至可見他的衣裳上的灰塵和稍微有些凌亂的頭發(fā)。

他望著陳綏和她隆起的小腹，手指發(fā)顫，腦子一陣混沌，身子卻緊緊與陳綏貼在一塊，更是不自覺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將陳綏扶穩(wěn)。

“一一。”

陳綏的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角，又猛地將他推開幾步，憤怒的眼眸不掩飾她當下的情緒，“祁明緒！你怎么還知道要來？”

喉結滾動，祁明緒望著孕中越發(fā)消瘦的女子，上前一步想拉住她的軟掌。

焉知迎來的是陳綏伸手的一巴掌，“啪——”的一聲響徹在德儀殿內。

臉上的刺痛和灼熱，讓祁明緒一時間愣在那兒，他的頭被陳綏打偏過去，而他的心狠狠一揪。

回過頭望向陳綏那雙擒淚的眼，“對不起……”

不懼怕于陳綏的怒、惱，他再一次靠近陳綏，將陳綏抱在懷中，輕輕撫拍著她的后背，輕哄著陳綏。

“對不起……對不起……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