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春腳步一滯，沒想到溫泛月會問的如此直接，月色下瞧著她白皙嬌俏的面容，這長相和她一身倔強確實不符。

“泛月姐姐成了二等丫鬟不高興嗎？”她問。

“怎么會不高興呢，我不是問二等丫鬟月銀多少嗎？你說這月還有十日才結束呢，我又當了兩日的三等丫鬟，我到底是按三等丫鬟月銀算還是二等的？”

一連串發問都離不開錢這個字，二春覺得自己是沒把話講明白，她繼續解釋；“咱們院里成為二等丫鬟都不是沖著錢去的?！?

“那是沖著什么去的？”

世間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溫泛月眼眸明亮，像只無辜小狗看著新奇事物，瞧著她呆萌的模樣，二春噗嗤笑出聲。

這會四下無人，她大膽且小聲說著：“當然是沖著大爺去啊。”

溫泛月一怔，很快就明白過來，急忙擺手表明自己的心思：“我可沒那想法！”

這幾天她想明白了，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中都不可靠，只有自己的荷包鼓了，有獨門獨戶單干的資本才可靠。

二春信她說的，可她隱約聽過殷紅說的，溫泛月是和小侯爺私通被主家發現，本來是要驅趕出府的，小侯爺好心要了她，以為是當通房呢結果是進府當丫鬟。

當時殷紅說的暢快，應該是八九不離十。

之前是私通，這會怎么就沒了攀主子想法了？

溫泛月看著小姑娘眼珠子來回動，一下就猜到她的想法，張嵐風好歹是員外郎家女兒，今天又看見張致恒和大爺有來往，那自己自然不能說張嵐風的事。

“院里傳的都是假的，我不過是被爺買回來的婢子?！?

“真的？那攀附主子的罪名可就大了！”二春著急，扣緊碗邊想著明兒就去后罩房幫溫泛月解釋，溫泛月急忙打斷她的好意。

“這種傳法也有利有弊的，沒這種說法，廚房的人還不一定服我呢?！?

二春不同意：“明明是泛月姐姐有真本事?！?

溫泛月刮她的鼻尖，笑瞇瞇：“你就哄我！”

二春現在就是溫泛月跟班，一到廚房就把今晚的事給諸位講了，其中王婆子最為高興，這才回香樟院一天啊就升了二等丫鬟。

她老婆子眼睛沒看錯，溫泛月就是爺心尖上的人。

廚房干活的粗使仆人自然比不得小侯爺身邊的丫鬟，現在溫泛月成了二等丫鬟，大廚子的脾氣斂了幾分，當然也瞧著她手藝確實不錯，留下肉臊子讓他干了兩碗面。

“恭喜泛月姑娘了?！贝髲N子冷臉拱手賀喜，然后轉身從斗柜的縫隙中拿出一小袋白果，“秋日里存的，姑娘拿去烤火吃。”

溫泛月接過一摸，分量不少足足一斤多。

他送禮了，二廚子和王婆子更不能空手，二廚子拿出自己偷藏的白山瓜子，訕笑說準備過年炒來吃呢。

王婆子白他一眼，原來是他偷拿了瓜子，上回幽蘭生氣找來，罵了自己好一陣說白山瓜子產量不多，外頭賣得貴，一斤是她半月的月銀，讓他們廚房做事的得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別什么東西都敢拿。

“泛月這是個好東西，你趕緊收下?！蓖跗抛映哆^袋子往她手里一塞，順帶著送出自己的禮物。

是自己討好王婆子的珠釵。

王婆子小聲說著；“你是爺的人，不打扮怎行？往后高升了別忘記我這個老婆子就成?！?

廚房院里人心眼多但不壞，溫泛月一一謝過：“那我就不客氣了。”

回到香樟院，幽蘭在小花園里等著溫泛月，她眼色晦暗不明帶著一絲不甘，嘴角勾起笑，面上看起來還是很平易近人。

“咱們院子二等丫鬟是有屋子的，殷紅屋里本來還有鋪位，但現在二春跟著她，殷紅的性子你也知道，要是來硬的只怕要為難二春。”

“所以你暫時還住在后罩房，被褥和衣衫我已經給你換了新的?！?

知道她在后罩房里不受歡迎，本以為溫泛月會辯解幾句，誰知她笑著默認這件事。

“謝謝幽蘭姐姐，我在后罩房挺好的。”殷紅和她不和，要是去她屋，老人欺負新人的事常見。

幽蘭也是衡量過，一人欺負她不如一群人。

剛回到后罩房，屋里就有人開口：“才一天時間就升了二等，怕不是明兒就是一等了？”

沒人接話，但嗤笑聲一片。

“趕緊把門口的位置讓給泛月姐姐，怎么能讓姐姐睡末尾呢?！遍T口通風，相比較之下霉氣味少許多。

溫泛月沒理會，看著自己床位確實放著新的被褥和二等丫鬟衣衫，原先的被褥放在小柳位置上，她走過去抱起來準備塞進柜子里。

后罩房長而窄，門口碳火熱氣不夠到末尾，既然幽蘭沒收走這舊被褥，她就留著等深冬時候用。

“泛月姐姐，你就放心放在小柳床位上吧，反正今兒她也不回來?！?

“你別瞎說，要是殷紅好心，她今兒還是能回來睡覺的?！?

“她怎么了？”溫泛月問。

“下午時候她說錯話，這會在雜房打掃呢?！?

香樟院有兩處雜房，就在后罩房隔壁，一間放置不用的家具，另一間放置一些瓷器文玩這類，而小柳就打發去了第二間，不能蠻干，得拿著棉帕一點點擦，別的不說就八寶斗柜夠她擦到下半夜。

溫泛月環視這群嬉笑看熱鬧的人，原先還以為她們關系好呢，沒想到也有站隊的人，院里應該分為幽蘭和殷紅兩潑，兩人都是顧楚宇身邊老人。

溫泛月沒打算管，她不想做一輩子婢女，她從王婆子那里打聽過了，小侯爺每五年要放一批人出去，離下次放人還有兩年，這兩年就得獨善其身不惹事。

睡到半夜，溫泛月伸手一摸，身邊的冰涼驚醒她，瞬間睜眼看著屋里漆黑一片，靜下來能聽見隔壁清掃聲，這聲音她熟悉，是棉帕掃過木格子的聲音。

張嵐風喜歡收藏絹布娃娃，特意做了八寶格放置娃娃，小小格子剛好能放進一個娃娃，她寶貝的很從來不讓別人碰，那清掃的事只能是溫泛月。

棉帕捏著手掌之下，從格子邊一點點伸過去，再小心翼翼縮回來。

再苦也是小柳咎由自取的，自己已經提醒過她。

可再閉上眼卻翻來覆去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