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錯錯，是我的錯....”

放著嗨曲，大船摩托車速緩慢的進了縣城。

人在一個大環境下總會被同化，會習慣于某些曾經的感覺尬穿地心的事物，諸如當下的土嗨、諸如那震撼的大音響。

甚至，連后座的趙依牧竟然都出奇的沒有抗議，沒有要求關掉。

北方的鎮子，一般在一些街道上，會自然而然的在兩側道邊形成早集，俗稱‘早市’。

早市中，除了油條果子大餅子，各式土雜，花鳥魚蟲，還有一些出自家庭的作坊的產品，自灌香腸、自灌散白等等。

如果說繁華夜市夜生活是南方人拍胸脯驕傲的人間煙火，那早市，便是北方人于寒風中‘嘶哈’的那口最撫暖人心的熱乎氣。

興盛于當初大下崗時期，后來逐漸演變成一種特有的地方文化。

沒有管理費、亦沒有攤位費，只要你夠勤快，能早早起來占到位置，那么今天這塊地就屬于你。

失業的人能有一份營生。

余人也能享受一份便宜的暢快，用最少的錢獲得最多的收獲感。

最主要、帽子叔叔一般是不管的，睜只眼閉只眼，畢竟阿sir也要吃買菜、也要吃早餐。

步行穿梭在人潮擁擠的早市，趙依牧并行在旁邊，心情不錯，柳眉揚起：

“相比逛商場，我還是更愿意逛早市。”

“很舒服~”

寧追撇了他一眼，停在一處果子攤前，要了三塊錢的炸丸子，轉而輕快笑道：“這么喜歡煙花氣，那下回帶你去更煙火的。”

“哪里？”

“殺豬現場。”

趙依牧臉上頓僵，然后一雙玉手便啄在了寧追胳膊上，啄出一個淺淺的淤青。

“好、好、姑奶奶，錯了，錯了。”

‘豬’痛苦的嚎叫了起來。

直到他囧著張臉，貢獻了手里的另外一半肉丸子，她才作罷，傲嬌的將頭一扭，啐碎了一顆炸肉丸。

“讓你嘴賤。”她盈盈一笑，笑容深刻。

果然是天蝎座，黑的很....寧追無奈聳聳肩，誠懇道：“下次還來。”

說完就‘蹭蹭蹭’的快步拉開了距離。

不給任何機會！

但忽然，疾行十余步，在看到一處攤位前，眼前一亮，兀的停了下來，不忘轉頭抵擋，擋住了趙依牧的黑手。

趙依牧順著他的眼光看去，那是一家用木頭搭起來的簡易‘酒坊’，后面連接著居民樓的一樓門市，屬于‘私搭亂建’的典型。

上面掛著塊紅底黃字的牌牌：葡香坊。

像這種‘私搭亂建’的作坊，這條早市上還有許多，都是沒人管的，興許管、興許交了點保護費。

“你要喝酒？”她撇了撇嘴，看向兩眼發直的寧追，疑道：“你不會，大早上的要去喝酒吧？”

寧追恍然，搖搖頭，但眸光沉凝，道：“進去看看。”

“喂，你還真要喝酒啊。”

趙依牧急了，今天就她們兩個過來，若是喝酒，誰去騎摩托。

“老板、老板。”

進了屋，喚了兩嗓子。

不多時，中年大嬸從屋里出來，掛著圍裙，腰間系個收錢的腰包，但看到年輕的一男一女，不禁閃出一絲詫異，但收斂后，依舊笑呵呵保持生意人的笑容道：“小伙，要打酒？”

說話間，她麻利的、熱情的操起小酒盅，接上一小杯，送到寧追面前：“要不先嘗嘗。”

“咱家葡萄酒都自己釀的、純野生山葡萄。”

趙依牧目光如刀如劍的刺來、寧追啞然失笑，接過酒盅后只是聞了聞，便老實放下：“挺好的，挺好的。”

他仔細打量了一圈的玻璃酒罐、繼而指著一只顏色較深的問道：

“老板、這個是不是果汁含量較高一點。”

“小伙、一看你就識貨。”大嬸笑成一朵花：“這是咱自己家釀的、平時咱自己都喝。”

“自己喝？”

“您家在這開多少年了。”

他忽然奇奇怪怪的問道。

大嬸皺了皺眉，被問的丈二摸不到頭腦，但略一思考，還是答到：“起碼...起碼得有十多年了吧、周邊的都知道咱家。”

“十多年了啊。”

“平時喝的勤么？”

“勤啊。”

“嗯、那冒昧問下，您家有心血管病的么。”

大嬸忽然滿臉悵紅，不悅道：“你這小伙、怎么說話呢，誰家有病啊。”

“.....”

趙依牧也拽著衣角提醒道：“你到底要問什么？”

大早上到人家，東西還沒買，就一通問東問西問些亂七八糟的，連她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總感覺像來砸場子的。

生怕寧追再沒頭沒腦的來一句、恐怕人家就要提著掃帚將他們掃地出門了。

而且，她也的確不清楚這個家伙又在打什么算盤。

寧追假裝沒聽見，下巴微抬，露出一個令人安心的弧度，道：“那嬸，給我打兩斤。”

“25一斤的，還是35一斤的？”

“35。”

“好！”大嬸重新愉悅了起來。

趁著她拿塑料瓶打酒的功夫，寧追忽然又有一搭沒一搭的探問了起來：“嬸，那你們自釀葡萄酒，山葡萄從哪來？”

“看你們這量、應該還蠻大的吧。”

“有渠道？”

大嬸兀的警惕起來，歪頭遞來狐疑的眼神，喃喃道：“不會同行吧。”

顧客不合常理的年紀，本來現在小年輕的就都愛喝那些洋酒、瓶裝酒、幾乎沒怎么看見過這個年紀的小孩來買散裝。又聯想到方才那番沒頭沒尾的試探。

早市雖小，但同樣也是個小江湖，能在早市長年干下來的核心競爭力是夠獨特，非品牌。

這是護城河、不能告訴人。

她搖搖頭，將酒裝滿，‘老江湖’依舊保持著該有的笑容，回道：“哪有什么自己的渠道，都批發，薄利多銷罷了。”

寧追嘆口氣，知道對方是不愿告知。

眉頭緊鎖的思考半天，他忽然嚴肅起來：“嬸、有意向合作么？”

“是這樣、咱也不掖著藏著，我們是下馬屯的。”

他笑著指著外面一處攤位前外擺的，最近火熱的風靡全鎮的‘下馬屯’優質玉米，道：“就是那個下馬屯。”

大嬸目光一凝，頓了頓：

“怎么個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