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果然不出王青云所料，得了木匠恩準的朱由檢，第二天又蹬進了他的三寶殿。
“王兄，昨日的手稿可有讀完？”
“讀完了。在下受益匪淺。”
“那今日咱們就行動起來？”
“好。”
簡短的交流了兩句，王青云和朱由檢帶著筆墨紙硯就開始了考察之旅。
在王青云的計劃中，這場為期十多天的京城市場調查，需要粗略的統計各各坊市的商業種類、規模和消費群體。
因為沒有科技大爆發，這項統計學細分業務，只比后世某學科畢業生的跋山涉水，輕松那么一丟丟。
含著金湯匙長大的皇族子弟朱由檢，只堅持了三天，身體就有些吃不消了！
隊友不給力，王青云就放慢了速度。
此時王青云等待的時機也出現了！
一如后世的皮包公司一般，王青云做的也是表面生意。
干統計只是為了深入了解此時大明的真實情況，為以后的事業提供參考。
實則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只是王青云掩蓋目的的一種工具。
在這個過程中，王青云另外兩個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在悄然實施。
每當朱由檢吃不消要休息的時候，王青云要么陪他閑扯，要么消失一段時間。
……
八月初三，黃華坊主街口。
“瑪德，又他媽來老子地盤要飯。”一個邋里邋遢的乞丐頭子怒喝道。
“大哥，求求你了，就要一個時辰行不行？”陳守業跪在地上磕頭哀求著。
“趕緊給老子滾蛋。”乞丐頭子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大哥，求求……哎呀！”陳守業還要繼續哀求，被乞丐頭子狠狠的給踹了一腳。
“你個廢物，趕緊給老子滾！”
……
“師兄，我去看過了，是前幾天見過的兄妹三人中的一個。”李青山在王青云耳邊低聲說道。
“情況打聽清楚了沒有？”王青云低聲問道。
“打聽清楚了，要飯沒多久，符合第一條。”李青山說道。
“好，就他們了！”王青云點了點頭說道。
看了一眼在遠處茶樓休息的朱由檢，王青云對李青山使了一個眼色，李青山悄然而去。
王青云自己則不動聲色的走到那個乞丐頭子面前，一把薅住那乞丐頭子的頭發:“要飯的，差不多得了！”
那乞丐頭子一看是王青云，原本憤怒的臉立馬變了顏色，換上笑臉哀求道:“道爺，您大人大量，把我當屁放了吧！”
一把甩開那乞丐頭子，王青云拍了拍手:“滾吧！”
擺脫束縛，乞丐頭子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猶如斗敗的流浪狗一般，蜷縮起尾巴，哀怨的瞅了王青云一眼，灰溜溜的跑了。
無奈的搖了搖頭，王青云自嘲一笑，真是軟的怕硬的啊！
前幾天給這貨表演的手劈板磚，這貨應該還記得呢，怪不得屁都沒敢放！
“多謝恩公，多謝恩公……”
陳守業從地上爬起，一看是五天前管過他們兄妹一頓飽飯的王青云，激動的連聲道謝。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因該叫陳守業吧？”王青云笑嘻嘻的說道。
陳守業忙回答道:“是！”
“你弟弟妹妹呢？”王青云問道。
“我妹妹發燒了，我弟弟在照顧她。”陳守業神情低落的回答。
“怎么回事？”王青云問道。
“昨天跟人搶飯沒搶過，被扔水里了！”陳守業回答道。
掏出五兩銀子，王青云塞到他手里，和藹的說道:“拿去給你妹妹找個郎中。”
多久沒有人關心過我們幾個了？
陳守業攥著銀子，嘴唇都顫抖了起來:“恩公……”
“我最近手里缺人手，你們兄妹別要飯了，以后跟著我給我打下手可好？”王青云拍著陳守業的肩膀問道。
稍微猶豫了一下，陳守業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成，你先去給你妹妹抓藥，然后你帶上你弟弟妹妹去……”
情況順利，王青云給陳守業說了一下家的住址，就讓他自行離去了。
……
八月初五，南居賢坊北街。
“使勁，對，照著他頭打！”
“踹他，踹他啊！”
“對，就這么打！”
“好！”
……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吃瓜群眾，對著正在打架的乞丐，指點著江山。
正在尋找目標的王青云聞聲趕來，觀察了一下正在打架的兩伙乞丐，從懷里掏出厚厚的一沓紙就翻了起來。
“哥，別看了，我剛才都問清楚了。”馬千里走上前說道。
“啥情況？”
“人少的那伙領頭的叫丁大年，人多的那伙是三虎手底下的人。”
“呦，千里進步不小啊，比我都厲害了！”王青云夸獎道。
馬千里咧嘴笑了笑，指著遠處躲在墻角正在啃包子的一個小叫花子說道:
“哥，那個小妹妹告訴我的，他是丁大年的妹妹，叫丁小妹。”
“說說情況吧！”
“丁大年他們去年來的京城，因為年齡小，沒人雇傭他們，就只好沿街乞討了。”
“沒加入丐幫吧？”
“那些丐幫的頭子們都想賣了他妹妹，他不愿意，現在還到處亂跑呢。”
“好，就他們了！”
王青云說完快步上前加入了戰團！
三下五除二，打跑三虎的手下，王青云才轉頭打量起丁大年一伙人。
“多謝道長相助！”丁大年上前說道。
“哪里哪里”王青云笑著說道。
“哥～哥～你看這是什么？”看駕打完了，丁小妹跑上前說道。
看了一眼丁小妹抱著的一包包子，丁大年問道:“哪來的？”
“那個大哥哥給的。”丁小妹指了指馬千里說道。
“多謝這位兄弟！”丁大年拱手說道。
馬千里笑著搖了搖頭，指了指王青云說道:“別謝我，要謝就謝我哥吧！”
“多謝道長。”丁大年又對王青云道了句謝？
“不必謝我，這是你自己掙來的。”王青云笑著說道。
“道長的意思是？”丁大年疑惑道。
“你們的情況你妹妹都說了，你做的不錯，我很中意你，以后跟著我混吧。”王青云拋出了橄欖枝。
警惕的看了王青云一眼，丁大年冷聲說道:“道長好意在下心領了，在下無意跟隨別人。”
這是怕賣了你妹子吧！
掏出一錠二十兩的銀子，王青云開口說道:
“先別忙著推辭，首先我不缺錢，不會賣你妹子，第二，我家沒有大人，什么都是我說了算，
第三，我現在缺人手，你們這樣的最好，第四，你們難到要要一輩子飯嗎？”
被一連串的發問，丁大年有些猶豫了。
認真想了想，丁大年才開口說道:“道長，一個月給開多少工錢？”
王青云面無表情的說道:“吃穿我全包，暫時沒有工錢！”
“這……”丁大年又猶豫了起來。
一番天人交戰，看了看都餓的皮包骨頭的幾個兄弟，丁大年深吸一口氣，對著王青云說道:“能管飽不？”
王青云笑著說道:“管飽！”
“那成，俺跟你干了！”丁大年咧嘴笑道。
把手里的銀子丟給丁大年，王青云開口說道:“這錢你們拿著去買些行頭，一會跟著千里走，我這邊的情況他會告訴你們的。”
看看手里的銀子，丁大年咽了口吐沫，激動的說道:“多謝老爺。”
“我這沒有老爺，以后不許喊我老爺。千里先帶他們去換行頭吧。”王青云笑呵呵的說道。
對王青云點了點頭，馬千里上前說道:“走吧，大年，咱們先去買衣服。”
……
八月初八酉時五刻，崇北坊草泥巷。
剛剛占據馬千里家沒多久的二賴子，迎來了惡人磨。
“爺爺，爺爺，別打了、別打了……”鼻青臉腫的二賴子跪地求饒道。
沒有搭理二賴子，王青云對馬千里說道:“千里，解氣了沒有？沒解氣就再給他倆耳刮子。”
“哥，解氣了，解氣了。”馬千里含著眼淚說道。
拍了拍馬千里的肩膀，王青云掏出錦衣衛的令牌，拍著二賴子的臉說道:“聽說你上邊有個靠山叫劉百戶，回頭你一定要請他來報復我啊！”
看著那塊閻王令，二賴子咽了口吐沫，顫聲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三十兩銀子，這地以后就歸你了。”王青云勒索道。
二賴子哭喪著臉說道:“爺，我沒那么多錢！”
“哦，沒錢啊？嘿嘿！”王青云邪魅一笑。
看著王青云攥起的拳頭，二賴子哭嚎道:“爺、爺，現在就給您去湊。”
王青云轉頭對李青山使了個眼色，李青山會意，上前拽著二賴子就去拿錢了。
“千里，忙完今天，我給你放三天假，好好祭拜一下你的爹娘吧。”王青云對由在傷心的馬千里安慰道。
“恩。”馬千里含淚重重的點了點頭。
看著馬千里，王青云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黑蛋啊，別怪咱心黑，咱也是沒辦法，從今往后你就跟著哥哥一條道走到黑吧。
深吸一口氣，王青云收起心神，對著院子里涇渭分明的幾伙小乞丐說道:“李金狗，陳二毛，帶著你倆的人跟老子來。”
這伙乞丐里邊最弱小的兩個乞丐團伙的頭領，李金狗和陳二毛倆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喜。
這是要收留我們？
終于能離開這個狗窩了！
沒有猶豫，兩個老大一使眼色，兩伙人紛紛起身，開始爭搶起第一個出門的名額。
剛走到門口的王青云，聽到動靜，轉頭看了一眼，沒有說話，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條件有限，湊合用吧！
……
八月初九，瘦了一圈的朱由檢，又來到王青云的老窩，看著院子里又多了幾個人，就對王青云說道:“青云，你又收了幾個小乞丐啊！”
“對，這是最后一批了，再多我暫時養不起。”
“也是，那爆米花的利潤養十幾個孩子已經是極限了。”朱由檢自行腦補道。
“你就不想贊助我一下，我好多接濟接濟乞丐。”王青云嘲諷道。
“一千兩，最多一千兩！”朱由檢咬牙說道。
見朱由檢認真了，王青云趕緊打哈哈道:“跟你開玩笑呢，咱們的產業馬上就要開始了，用錢的地方太多了，好鋼還是先用在刀刃上吧。”
“你有想法了？”朱由檢一下就來了精神。
鋪開這些天記錄的手稿，王青云開口說道:“德約，你看，這是咱們這些天忙碌的成果，你能看出點什么嗎？”
朱由檢撓著腦袋想了一會說道:“糧食的需求最大，其次是食鹽，再次是生活用品，最差的是高端商品。
基數越大，利潤越小，賣量越小，利潤越大！”
“長進不小啊，居然看出來了。”王青云對朱由檢樹起了大拇指。
朱由檢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不太確定的問道:“這個就是物質需求和精神需求的區別吧？”
給了朱由檢一個贊許的眼神，王青云又提問道:“對，看來你已經初窺門徑了，有看出為何會如此嗎？”
“恩……”朱由檢想了想說道:“飽暖思淫欲？不對，精神需求和物質需求息息相關，物質需求的滿足與否，決定精神需求的層次。”
王青云滿意的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恭喜你德約，學有所成，你可以光榮畢業了。”
“畢業？”朱由檢疑惑道。
王青云笑著回道:“對，這門學問你已經學完了。”
“這就學完了？”朱由檢有點不太確定。
“假傳萬卷書，真傳一句話，這就是這門學問的精髓，再深入研究就是社會學了，咱們沒那條件去搞。”
王青云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手下，眼中精光一閃，笑著對朱由檢又拋出了下一個議題。
“社會學？”喃喃一句，朱由檢略做思量，不得其意，開口問道:“啥是社會學？”
“探究天下的學問！你說咱們有那條件去搞嗎？”王青云似笑非笑的說道。
“探究天下？”朱由檢眼前一亮，隨即就暗淡了下去。
鳳陽終生游，還是算了吧！
看著神情有些低落的朱由檢，王青云嘴角微微一翹。
貓教老虎，只能這么多了！
整理了一下手稿，王青云轉移話題道:“德約，這些手稿你可以拿去研究，我用不上了。”
“你不用了？”朱由檢疑惑的看了一眼王青云。
“不用了，我已有腹稿。”王青云神秘一笑。
“快說來聽聽。”朱由檢一下就來了興致。
“冬天快來了”王青云打了一句啞謎。
？？？？？
朱由檢想了半天，還是百思不得其解，用手捅了捅王青云哀求道:“青云，你快說說嘛？”
“給我找三個鐵匠，過了十五你就能看到東西了。”王青云提出了條件。
“好，明天就帶來。”朱由檢爽快的答應了。
“哦，差點忘了，打制樂器的銅匠你找到了沒有？
“哎呀，忘了！明天一并給你帶來。”朱由檢撓了撓頭說道。
“過來幫我畫圖吧。”王青云淡淡一笑。
……
天南海北一通亂扯，天快黑的時候，王青云才把滿心歡喜的朱由檢送出門。
看著他歡快的背影，王青云向皇城方向看了一眼，狡黠一笑。
沒做停留，轉身回到院子里，王青云又開始安排起新的任務。
此時的大明商業水平還在初級階段，可以鉆的空子太多了。
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王青云現在深有體會。
香皂、眼鏡此時已經形成了產業，王青云實力不足，暫時無意與那些巨頭們紛爭。
這些天不斷的思考，王青云已經想到了一個非常可行的辦法。
在大明現有工業基礎上另辟蹊徑，在現有產業鏈之外再開闊新的產業鏈。
既不會引發科技進步，又能促進經濟發展，提高生產力。
思路已經有了，還缺實地考察，王青云必須補上這一漏洞。
“金狗、二毛、大年、守業，明日你們幾個跟青山去一趟西山。”
“是”幾人應和道。
“青山你過來。”王青云把李青山叫到一邊，小聲說道:“你這幾天帶著他們打聽一下西山石碳的情況，就按咱們踩盤子的法來，可懂？”
李青山點了點頭，疑惑的問道:“師兄你又要干啥？”
“過幾天你就知道了，你照做就行。”王青云拍了拍李青山，轉身就要回屋，剛走兩步，忽然想起一事:
“對了，來回的路上你帶著他們順便看看，附近的村子都在用什么工具擺弄莊稼。”
“哦。”李青山撓了撓頭。
“別哦了，這個和石碳礦一樣重要，記得多轉一些村子，給我都問仔細嘍。”王青云交代道。
“種莊稼不就那幾樣嗎？這還用問？”李青山嘟囔道。
“從種到收里邊工具很多，肯定有咱們沒見過的，你可得給我上點心，咱們能不能當官就看你收集的情報了。”王青云怕李青山不給力，就給他打了一針預防針。
一聽能當官，李青山眼前一亮，忙拍著胸脯保證:“師兄，你就放心吧。”
“去吧。”王青云笑著揮了揮手，抬頭看了看快要黑的天空，深吸一口氣。
木匠你可要給點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