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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禍事

  • 十里春風夢逍遙
  • 青蓮君
  • 3127字
  • 2014-08-07 20:53:42

坐著來時的馬車回程,天早已大亮,為了避免閑話,車停在了相府附近的街上,秦奉儀走在人群之中,方才的事情仿若一場噩夢,她頭有些昏沉,沿著墻壁慢慢走著,前方一陣馬蹄與車輪聲傳來,她讓開道,無意間抬頭看了一眼便又垂下頭去,猛地一下愣住,這不是……?

皇城的大街與蜀中多有不同,雖然道路寬廣許多行人卻也多了不止一倍,阿昌小心的駕車緩緩向穆府別苑駛去,余光卻掃到一個紅色的身影,雖是魂不守舍的模樣,在人群之中仍十分搶眼,他將韁繩交予車夫,撩開車簾輕聲道:“王爺,是秦姑娘?!?

半晌卻無人應他,他再一瞧,李青揚以手撐頭,大約已經睡了過去,這幾日舟車勞頓,好容易到了皇城也得不到片刻休息,周轉于個個官員的府邸,晚些時還要入宮,著實辛苦,他輕輕掩上車簾,吩咐車夫道:“再走慢些,讓王爺多睡一會兒?!?

再說秦奉儀看到穆王府的馬車不由得驚疑,李青揚竟然已經回了?!他走過這條路必是去了相府,那么……她加快了腳步向相府行去,她沒有梓慎那樣縝密的心思,也沒有夕顏的聰慧,但李青揚的回京其間的重要性她還是能猜出一二分,無論是對相府還是對夕顏,韓家即將有大動靜,卻不知是福是禍,風正昊信誓旦旦的威脅言猶在耳,她急急穿過回廊,跑向悅閑堂,卻見韓梓慎正在整理相府的賬目,好似并沒有任何不妥,她立于門口,癡癡看著他的身影,她的輕功極好,走路幾乎沒有聲響,當韓梓慎抬頭看見她時已不知過了多久。韓梓慎放下手中賬本,走到門邊將她拉了進來,語帶責怪道:“站了多久了?怎么也不出聲?”

秦奉儀掩去情緒,笑著搖搖頭:“才來,看著你在忙就沒打擾你?!?

韓梓慎先讓了她坐下,自己又整理了會子賬本,將方才看完的整齊放于一旁,余下的也不顧了,走到書柜前打開抽屜,自屜中拿出一個精致小盒,走到奉儀身邊也坐下,那盒子雕花精細著色艷麗,又帶著股子淡香,勾起了秦奉儀幾分好奇:“這是個什么物什?”

韓梓慎小心翼翼打開與她瞧:“上好的螺子黛,前幾日忘了給你?!?

秦奉儀探頭一看,只見一橢圓墨錠靜躺在盒內,刻有陰文螺子黛三字,風家堡做的航運生意,各國的稀奇貨見的太多,自然知道此物貴重,卻逗他:“你幾時見過我畫眉,還是留給夕顏吧。”她的眉眼長的極好,又總是一身男裝,這樣的麻煩事她確是懶得做的。

韓梓慎將那小盒放到一邊,“如此我便替你收著,待成親之后我每日于你畫眉可好?”

奉儀聞言鼻尖竟有些酸澀,恐懼一絲一點的蔓延開來,她緊握住韓梓慎的手,不敢答他,只能轉移話題道:“方才見到穆王府的馬車了,是王爺來過嗎?”

韓梓慎反握住她,見她面有憂色安撫道:“你不必擔心,凡事有我?!?

這人總是將所有重擔都自己承受,秦奉儀知道他不愿她卷入過多,這樣子的苦心她本不愿接受,今日卻有了轉變,她自己也有了不愿講于他聽的秘密,原來有些欺瞞是只為愛人而存在的,她輕聲應道:“萬事小心?!?

韓夕顏拎著裙角一路連走帶跑的去向宣德宮,她滿心的喜悅好似春日的清泉般向外奔涌,今日的天空格外湛藍,今日的空氣格外清甜,她幾乎被歡喜沖昏了頭腦,平日里看著冰冷莊嚴的宮殿此時也親切了幾分。終于到了宣德宮門口,她掏出手帕擦擦兩頰的細汗,整理了下儀容這才邁步而入。

馮濟守在南書房門口,遠遠便見著她走來,一襲月白襦裙,上身著件櫻草色短半臂,發上帶了支金步搖,以孔雀石雕琢而成,綴以珠玉,精巧細致,很是好看,她行至馮濟跟前屈膝行禮道:“馮公公~”也不等馮濟說話,起身抬頭巧笑道:“公公今日被趕來守大門了?”

自她入宮以來,馮濟從未見過她那樣燦若朝陽的笑容,好像萬物都是灰白,唯獨她獨自有著最最鮮活的色彩,他自然知道是為何,也笑著答她道:“王爺才剛入宮,還得段時間呢。”

韓夕顏一雙杏眼似月牙般彎彎的極好看,她不在意的回他:“我在這等就好了~”說著也不再打擾馮濟,自個兒找了個陰涼地兒,捧著本《茶經》讀起來。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數十尺。其巴山峽川有兩人合抱者,伐而掇之,其樹如瓜蘆,葉如梔子,花如白薔薇,實如栟櫚,蒂如丁香,根如胡桃?!?

這本《茶經》是馮濟贈予她,教她閑情之余好好了解一下茶道,夕顏雖愛讀書,卻有偏好,什么史書兵書都能看的津津有味,這個茶書嘛,收了這么些天,卻是第一次翻開。抬頭看一眼書房,沒人出來,還早著呢,不急。

‘具列或作床,或作架,或純木純竹而制之,或木法竹黃黑可扃而漆者,長三尺,闊二尺,高六寸,其到者悉斂諸器物,悉以陳列也?!?

夕顏站著腿酸,干脆找了個隱蔽地方坐下,時不時探頭出去看看,進可攻退可守,她十分佩服自己的小聰明,捂著嘴偷笑一陣,又看起書來。

‘剡縣陳務妻少,與二子寡居,好飲茶茗.以宅中有古冢,每飲,輒先祀之.二子患之曰:‘古冢何知?徒以勞.’意欲掘去之,母苦禁而止.其夜夢一人云:吾止此冢三百余年,卿二子恒欲見毀,賴相保護,又享吾佳茗,雖潛壤朽骨,豈忘翳桑之報.及曉,于庭中獲錢十萬,似久埋者,但貫新耳.母告,二子慚之,從是禱饋愈甚?!?

李青揚走了這許久,大概背后做了不少動作,要與皇上周旋稟報也不是件易事,她便坐在這里等,只隔了這么一扇門,難道還等不來他不成。韓夕顏不耐的換了個姿勢倚著廊柱,一分一秒對她來說都像是煎熬,到底要說到什么時候?

‘以絹素或四幅或六幅,分布寫之,陳諸座隅,則茶之源、之具、之造、之器、之煮、之飲、之事、之出、之略,目擊而存,于是《茶經》之始終備焉?!?

韓夕顏憤而闔上手中的書,一個時辰過去,宣德宮還是方才的模樣,她跟在李軒毓身邊也有段日子,太了解他處理起政務的勁頭,看來今日是沒完了。

馮濟張望著尋了過來,見她早沒了笑臉,嘟著嘴在一旁百無聊賴的數螞蟻,勸她道:“四小姐,瞧這樣子還得段時間呢,您要么先回長樂宮,王爺出來了我立馬遣人去知會您?!?

夕顏只鼓著腮幫子垂著頭不應他,長樂宮偏遠,萬一她趕不上下次要等到何時才能再見?她心中的思念在聽到他進宮的一刻已經像洪水一般泛濫決堤,就像一個將死之人突然迎來了希望,她全身的細胞都活了過來,但若是將這希望奪走,只怕她連今日,甚至此刻都支撐不過。

馮濟見狀也不好再勸,只輕嘆一聲轉過身,走出沒兩步,猶豫了會卻又退了回來,對她說:“您這個樣子,皇上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韓夕顏一門心思都在李青揚身上,被他這么一說突然有些發蒙,呆呆問道:“為什么呀?”

這人吶,一旦碰上感情,饒他再聰穎過人,也是猜不透看不穿的一個傻子。就像皇上,明明是喜歡韓四小姐,卻始終連自己也不愿面對,而這位四小姐,為了家族苦苦迎合,卻又日日如履薄冰,她對皇上,果真就沒有半點情誼么?

他委婉道:“我自皇上還小就侍奉在他身邊,**妃嬪眾多,有人得寵,有人不得寵,但終究也只是‘寵’而已,皇上對您是不一樣的,無論什么時候,您都要謹記這點?!?

夕顏想了想,展顏笑道:“謝謝馮公公提點?!?

馮濟點點頭,此時卻見張允慌慌張張的小跑過來,神色驚恐,到宮門口險些摔倒,他不快的喝住他:“毛毛躁躁的做什么?!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

張允平日里辦起事來格外周全,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韓夕顏登時有不祥預感,她緩緩站起身,艱難的輕聲問:“是…長樂宮出事了?”

張允一路飛奔而來,滿面通紅氣息不勻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勉強斷斷續續道:“娘娘…充容娘娘……”

韓夕顏腦中‘嗡’的一聲,梓諾!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韓家的希望,可萬萬不能有事!她扔下手中的《茶經》,急急向長樂宮跑去。

馮濟攔她不住,只得沉下臉問張允:“充容娘娘出了什么事?”

“娘娘,”張允哭喪著臉,咽了口口水喘著氣道:“娘娘不小心摔倒了,衣裙上全是血,直叫肚子疼,怕是出大事了!”

馮濟聞言駭然,這種攸關皇室血脈的事情豈止是大事!他氣的猛的一腳將張允踢倒在地,“混賬東西!娘娘既有喜為何不稟報???若是龍裔有個好歹你們就等著陪葬吧!”

張允抖似篩糠跪伏在地一言未敢發,想起長樂宮中的一團亂,可怎么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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