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蘭布統的冬天。

美得不像人間！

穿著厚重毛皮的阿魯臺走大步行走在遼闊的雪原上，巡視著正在加緊操練的士兵。

草原的枯樹上的枝頭掛滿了霧凇，

似冰晶一樣的霧凇零星分布在牧場之間。

駿馬抖動著雪，蒙古士兵互相吆喝，遠處是渺渺炊煙，在融入白雪的白色帳篷中升起。

已經長大的可汗本雅失里的兒子笞里達帶著隨從騎著馬趕到阿魯臺身旁。

“可汗！”

阿魯臺立即行蒙古禮恭迎。

“國師！”

笞里達下馬后立刻扶起阿魯臺。

“聽聞你又要南下？這次的情報準確嗎？明朝皇帝要從大同出發？”

“不！”

阿魯臺示意跟隨笞里達的隨從后退，他帶著可汗前往遠處，單獨談話。

來到半里開外的地方，阿魯臺表明了自己的見解。

“明朝皇帝通曉軍書兵法，怎么會那么容易將他們的消息泄露給我們？咱們有人在北京，他們也有人在我們這里，如果僅僅通過探子的消息就出發，很容易落入漢人的圈套之中?！?

“可是……”笞里達看著遠處的蒙古士兵道：“如今正是嚴冬，如果再不南下，咱們的馬兒和戰士捱不過去。我已經想向明朝皇帝請求互市了，去朝貢，換取糧食?！?

阿魯臺對這個回答非常不滿意。

如今朱棣聯合瓦剌進攻他們的部落，整個蒙古有七成的部落都依靠朱棣，如果他們也依靠，那么漠北就不是蒙古人的而是漢人的了。

而且笞里達是可汗，他主動稱臣，讓其他部落怎么想？

兀良哈部已經投靠他們了，難道要讓他們轉頭投靠明朝？

當初扶持笞里達可不是為了讓他像先帝那樣稱臣的。

“可汗，我已經聯合兀良哈和女真人，得到他們的物資和糧草，能夠出戰。雖然我不知道明朝會從哪個地方出來，但是我可以肯定，明朝皇帝已經在厲兵秣馬想要向我們開戰了。”

笞里達不安道：“又打？上次他出征帶了五十萬人，我們可頂不住啊，還有瓦剌，他們已經不向我稱臣了。”

“探子傳來的消息是大同出兵，但是我曾經親自前往大同以北，那個地方的兵員正在減少，與之相反的是，北京的兵在增多?！?

阿魯臺折斷一根樹枝，霧凇抖動，雪花飄落，鋪在地上，變成了他的沙盤。

他用樹枝在雪地上畫了幾個標記。

“不管他們是從大同還是從北京，我們只能去大同方向進攻，我們兵分三路，一支前往大同，一支前往北京，另一支由我率領，打興和，劫掠中廷，打爛明軍在中廷的控制。如果我打不過，也能吸引他們的兵力，讓去大同的兵馬搶到東西?！?

“若是他們帶兵前來圍堵怎么辦？”笞里達仍舊不安。

“后撤。我們不能和他們對戰，能走就走，只搶東西，讓兀良哈殿后?！?

“可是你剛才又說兀良哈歸附？”

“大漢？你不會認為兀良哈會死心塌地地跟著我們吧？在這草原之上，每個部落都各懷鬼胎，尤其是這個冬天，死了很多牛馬，只要有人能給他們物資，他們就聽那個人的話。如果明朝給他們物資，他們肯定也聽明朝的話。

我雖讓他們歸附，但是他們肯定不安分。

如果咱們直接滅了他們的部落，定會讓其他部落寒心。

所以應該借這個機會，讓明軍除掉他們！

這就是漢人兵法里的借刀殺人！”

笞里達聽后不由得心寒，比這偌大的冬天還要寒冷。

阿魯臺心思縝密，精通權術，尤其是這個“借刀殺人”果然厲害，簡直是冷血至極！

“大漢，你發一個詔令給兀良哈部，讓他們跟我們出發，如果他們不肯，我就趁機奪權，也省了不少麻煩。”

“好好好……”

笞里達只能點頭同意。

阿魯臺得令后快速召集大軍。

三萬蒙古騎兵。

兩萬士兵。

立刻南下！

……

朱瞻基回到皇宮中同朱棣商討北伐的事情。

朱高熾問詢而來，跪在朱棣面前傷心道：“父皇，這太危險了，他率領精兵深入，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死什么？”朱棣起身怒道：“你不懂出征之前最忌諱死字嗎？你不要以為你四十幾了我就不打你！”

說著，朱棣立刻去拿鞭子。

好在馬云和朱瞻基攔住了他。

朱瞻基對朱高熾道：“爹！您大可放心，我又不是每跟爺爺練過，再說了，咱不是還有朵顏三衛和神機營嗎？馬兒可是把精銳都交給我了，這都不放心？”

“不放心，就是不放心！”

朱高熾像個孩子似地猛搖頭。

朱棣無奈道：“馬兒率領騎兵和阿魯臺精銳決戰，還有大同那邊的部隊拖著，你怕什么？我就是要讓皇孫親自率兵，就像當年的霍去病一樣，快速把兀良哈給俘了！”

朱瞻基道：“霍去病當不了，但是一個兀良哈還是可以打的?！?

朱高熾道：“可是他們在漠北！”

“漠什么北？”朱棣道：“他們就在中廷北方而已，我知道阿魯臺這小子想干什么，你以為他想打大同的主意？京師的主意？他要打的是中廷和兀良哈的主意！”

“這……”

朱瞻基有些懵，因為這和劉永城說的不同。

朱棣道：“我讓劉永城放的消息是咱們會從京師出發，大同空虛，你以為阿魯臺會信？這小子鬼精著呢，先前被打敗之后立刻投降，仙人也說了，咱第三次出征，連他的面都沒見到?！?

“為什么？”

朱棣攤開手看著朱瞻基，想讓他回答。

朱瞻基的腦海轉得飛快，不知道朱棣心里想什么。

“唉……”

朱棣沒轍，畢竟朱瞻基還小，沒獨自帶兵打過仗。

“他為什么能跑得那么快？因為主力并沒有來邊境劫掠！”

“不劫掠？那他們來打什么？”朱瞻基疑惑道。

“沒來邊境劫掠不意味著不劫掠，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他們打的是興和和兀良哈的主意，這群蒙古狼，互相咬，我都習慣了。”

說著，朱棣拔出劍直指元朝的中廷，同時也是明軍駐扎的興和。

“這個地方才是決戰之地?！?

“劉永城會率領精銳騎兵從大同一路北上和他決戰，你自己繞到他后方，把兀良哈給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