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真正統領一支軍隊,才知道將軍有多難當。
薩文現在就對這話深以為然。
雖然手下才幾百士兵,但各種繁雜事務千頭萬緒,他已經有了焦頭爛額的感覺。
這畢竟不是在玩戰略游戲,用鼠標點點就能讓成百上千的士兵惟命是從。
現實中,面對活生生的人,別說讓他們惟命是從了,能讓他們別給自己添亂就已經不錯了。
其實這也是因為薩文在軍中沒什么威望,鎮不住那些驕兵悍將。
而威望只能靠戰功積累。
打贏這一仗,薩文才能真正談得上真正靠威望統領這支軍隊,而不是靠伯恩男爵的命令。
急促的馬蹄聲在營地中響起,沒多久,一名信使快步走進大帳,將一封信交給了薩文。
薩文快速翻看一遍后,忍不住興奮地揮舞了一下拳頭。
埃林·斯內克果然上當了,而且此人還做出一個非常不明智的選擇——
分兵。
原本薩文的計劃是趁著斯內克家族大軍外出,去偷蛇木堡,但現在有了一個殲滅敵人有生力量的絕佳機會,他當然不會錯過。
“傳令,召集軍議!”
……
伯恩男爵“死”后第五天,蛇木堡男爵埃林·斯內克親率一百騎兵趕到松林鎮。
然而,他并沒有受到預想中的歡迎。
城堡大門緊鎖,城墻上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
“什么?他們讓我把軍隊留在外面,自己一個人進城?”埃林男爵看著返回的使者,神色不善。
使者擦著汗,小心翼翼地說道:“他們說您可以帶幾名侍衛……”
埃林男爵顯然不可能不帶軍隊進城,這種蠢事他還做不出來:
“怎么回事?那個薩文還沒攻下城堡吧?里面還是艾雅的支持居多?”
“薩文還沒有出現,不過城堡里面的情況……好像有點復雜……”
“瑞德呢?”
“我這次去沒見到瑞德。是伯恩男爵的侍女長佐妮接待的我,她的態度我也琢磨不透。”
“蠢貨!”埃林男爵罵道,“跟她談條件啊!”
“是,是……我這就去談。”
埃林男爵看著使者坐著吊籃再次進入城堡,心頭浮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
雄獅大道上,瓦提爾·斯內克正意氣風發。
這位蛇木堡長子相貌不凡,穿著一身銀色鎧甲,外罩綠色披風,胯下高頭大馬,身后大軍相隨,確實堪稱少年英杰。
此次出征松林鎮,在瓦提爾看來是件輕松寫意的事情,畢竟伯恩男爵一死,慕頓家族陷入內亂,而他們又有內應,掌控局勢不要太簡單。
心態放松之下,他還有心思欣賞路邊的美景,并告誡士兵不允許踩踏良田。
天色漸晚,瓦提爾下令就地扎營。
然而還沒等瓦提爾在剛搭建好的營帳里吃上晚飯,就見哨騎急匆匆地跑來匯報:
“不好了大人,慕頓家族的軍隊殺過來了!”
瓦提爾聽得一愣:“慕頓家族的軍隊?他們不是正在內戰么?”
哨騎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應該是薩文·慕頓糾集的軍隊。”帳中一位騎士道。
“呵!真是送上門來找死!”瓦提爾意氣風發地一揮手,“吹響集合號角!拿我的鎧甲來!”
“是!”
等瓦提爾在侍從的幫助下穿好鎧甲,走出營帳。
夕陽的余暉中,天地一片昏黃。
瓦提爾向北望去,就見雄獅大道上一支軍隊正緩緩逼近,白底烏鴉旗幟迎風飛舞。
成方陣隊形的長槍兵站在最前,后面是一排接一排手持刀斧的步兵,再后面是弓箭手,一百多名騎兵游弋在方陣右側,如同一只攥緊的鋼鐵拳頭,時刻準備著揮出致命一擊。
只看了一眼,瓦提爾便悚然一驚:
“那個薩文怎么有這么多軍隊!”
周圍眾人面面相覷,也都有些茫然失措。
眼前這分明就是慕頓家族的主力軍隊,如果真如他們之前得到的情報,伯恩男爵已死,慕頓家族陷入內亂,那個薩文怎么可能聚集這樣一支軍隊?
一股不詳的預感在眾人心里涌現。
但此時已經由不得他們多想,敵人已經發起了進攻。
“列陣!列陣!”瓦提爾嘶吼道。
語氣中帶著無法掩飾的驚慌。
“我們的左翼怎么辦?”一名騎士指著慕頓家族的那支騎兵問。
顯然,如果那支騎兵包抄過來,很可能沖潰他們的方陣。
如果斯內克家族的騎兵在,就不用愁了,以騎兵對騎兵嘛。
可問題是,己方的騎兵已經被埃林男爵帶去松林鎮了。
瓦提爾感到一陣不寒而栗,陰謀如同窒息的濃煙將他籠罩。
然而敵人根本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鼓聲越來越近。
咚咚咚咚——
瓦提爾只覺得自己皮膚下的血管都在這鼓聲中抽搐,霎那間,敵人已經沖到近前。
沿著雄獅大道沖了過來,他們躲在盾牌和長矛構成的壁壘之后,整齊劃一地邁步前進。
刺耳的軍號響起,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風。
“放箭!放箭!”
蛇木堡的弓箭手們灑出一陣箭雨。
對面的方陣中傳來聲聲哀嚎,不少人中箭倒地,但他們前進的腳步并沒有停下。
慕頓家族的弓箭手也開始還擊。
三輪箭雨過后,雙方的步兵前鋒正面相碰。
“殺啊!!!”
長矛、刀斧、盾牌交纏在一起,鮮血四濺,骨肉橫飛,慘烈的戰斗交響曲充斥天地間。
軍號聲再次響起,獨特的韻律中,慕頓家族的騎兵隊開始轉向,如同一只揮出的右勾拳,砸向蛇木堡軍陣的左后翼。
“頂住!頂住!”瓦提爾目眥欲裂,嘶聲狂吼。
一群槍兵組成的半月陣形,有如一只鋼鐵刺猬,躲在繪有斯內克家族青蛇的高大橡木盾后方,嚴陣以待。
薩文親自率領著慕頓家族的重裝騎士,成楔形陣勢,率先沖進了斯內克家族的槍盾陣中。
轟!
戰馬高速奔跑帶來的可怕沖擊力下,槍盾陣瞬間被撕開一道口子。
數十名長槍兵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撞飛出去,盾墻也逐漸瓦解。
喬伊·凱索率領的輕騎兵緊隨而至,將重騎兵撞開的口子徹底撕開。
蛇木堡的人紛紛后退。
“不準退!不準退!”瓦提爾憤怒地揮舞著長劍,“臨陣逃跑,當斬!”
然而面對可怕的騎兵沖鋒,這樣的威脅顯得蒼白無力。
蛇木堡軍陣的后翼徹底亂了,更糟糕的是,混亂正快速蔓延,如果不能阻止,全軍潰敗就在眼前。
情急之下,瓦提爾自己也提馬沖向了后翼。
戰場擁擠而混亂,一柄長槍朝他胸膛刺來,瓦提爾長劍揮出,一道白金色的光芒閃過,長槍立折。
沒等他砍下這名敵人的頭顱,又有一匹戰馬猛地撞了過來。
瓦提爾抗下撞擊力,在馬上穩住身形,右手肘關節處鎧甲防護薄弱,不知被什么刺穿,一陣劇痛頓時炸裂開來。
他痛呼一聲,立刻將劍換到左手。
迎面又刺來兩桿長槍,瓦提爾左支右突,頗為狼狽。
敵人越來越多,身旁的友軍卻在不斷減少。
瓦提爾憤怒地嘶吼,依然無法阻止局勢一步步崩壞。
突然一名鎧甲鮮亮的騎士向他沖來,瓦提爾提劍相迎。
鐺!
敵人的附魔長劍瞬間震碎瓦提爾的劍,巨大的反震之力將他掀下戰馬。
嘭!
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顫動,天旋地轉間,瓦提爾看到自己的軍隊已經徹底崩潰,斯內克家族的士兵在敵人步騎前后夾擊下四散奔逃。
我的軍隊完了。瓦提爾躺在地上,渾身發抖,眼見那名騎士又是一劍斬來,他連忙叫道:
“我投降!”
長劍稍一遲疑,卻還是斬下。
“我是蛇木堡長子!”瓦提爾再次叫道。
長劍終于在他咽喉前停下。
他松了口氣,就見這名鎧甲鮮亮的騎士掀開面甲,露出一張年輕英俊的臉。
“我叫瓦提爾·斯內克,是埃林男爵的長子。”瓦提爾連忙自報身份。
鎧甲鮮亮的騎士笑了笑,回道:
“我叫薩文·慕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