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非利人，一個對烏爾諾斯人而言耳熟能詳的詞匯，它是責罵他人的惡毒俚語，是歷史書中丑陋可怖的偽神，是教典中瘋狂褻瀆的邪教徒，也是文娛作品中愚蠢邪惡的常駐反派。

它們是什么？

是父神創造烏爾諾斯時隨手捏造的試驗品，還是世界一切污穢罪孽的集合體，亦或是墮入原始血腥信仰的人類？

它們又來自何方？

地底？海洋？星界？還是那傳說中的不可知深淵？

他們不知道，他們只知道它們曾經存在過。也曾有人向教皇羅雷爾尋求答案，可他們連自己是否得到了答案也不肯說。他們當然不知道，教皇的接見與回答只是他們在虛擬裝置中的一個夢而已。

那拿非利人究竟是什么樣的？

羅雷爾笑了，每當人們試圖拿幻想出來的拿非利人與現實中的拿非利人作比較時，他總會笑出聲來。

它們不是沒有智慧的野獸，它們是遠比人類聰慧的智慧生物。科技，藝術，哲學，甚至是陰謀詭計，都遠超當時的人類。

陷阱，誘騙，偷襲，詭計，那是一場戰爭，它們無所不用，當然，他們也是。

它們不是豪不掩飾殘暴本質的奴隸主，它們是擅長偽裝的，為人類帶來“真理”與“救贖”的天使。

人們無法理解同類的偉業，教徒們在奮起反抗，但人類不該屈服于骯臟的異族。

它們不是身體脆弱的陰謀家，它們是高大，強韌的巨型生物。平日里緩慢的高大身軀在戰斗時總會以超越人類反應極限的敏捷撕碎敵人。

他似乎還能感受到被拿非利人一擊打飛時的痛苦，他當時還以為自己就要死了，但莫拉雷斯救了他。

它們是掌握神秘靈能，以信仰和崇敬為食的怪物。它們將自己的血肉制成面具賦予自己的食物，并悄無聲息的吸食他們的生命力，留下一具具前往“天堂”的干瘦尸體。

在尸山堆成的戰場上，冰霜蔓延，雷電肆虐，憤怒與恐懼交雜的羅雷爾硬頂著靈能的沖擊扯下了最后一個拿非利人的腦袋，那也許是他最輝煌的時刻了吧。

它們輸了，可輸了的僅僅只是烏爾諾斯上的它們。

羅雷爾現在都還記得老師在得知拿非利人是星際文明時的迷茫，那也是他第一次在老師的臉上見到那種表情。

“我聯系不到其他的人類星球，風暴阻止了我的通訊。”苦澀，無奈還有一點點的絕望。

“也許風暴也能阻止拿非利人呢。”有人說。

“可風暴隨時有可能停止。”有人回應。

“也許它們并不在意。”有人僥幸。

“也許它們已經準備好了呢。”有人頹喪。

漸漸的，人們開始爭吵，討論，沉默，鼓勵，仿佛一切都在向著更好的未來前進，直到，一顆突兀的子彈射中了他的老師。

那是一個午后，莫雷亞蒂以理想和未來統合的人類再一次陷入了猜忌與戰亂之中。

羅雷爾離開密室，來到他處理政務的辦公室，開始著手處理近期積壓的公務。作為烏爾諾斯聯邦名義上的顧問，實際上的獨裁者，他的工作并不繁重，但確實有一些事務需要他處理或者知道。

“莽荒山林領主職責暫代事宜的通知。”

“圣徒圣·菲爾德·科麥斯職位調動原因的正式說明。”

“層巒山區進一步發展方向相關建議。”

…

日落時分，處理完積壓政務的羅雷爾長出一口氣，慢條斯理的整理桌面上的一切，起身，原本的書桌開裂擴張，投影出來整個烏爾諾斯大陸的地圖。

“我還以為你放棄了呢，你這回的行動理由是什么？”天父聲音響起，人工智能就是這樣，無處不在。

“朝圣，你準備好取代的‘神跡’。”羅雷爾揮手，地圖上的有關設施全部標紅，相關的軍事部署和負責人的詳細信息漂浮在各個區域上。

“我還以為你不打算演戲了。”

“騎士準備好了嗎？”，羅雷爾轉移話題，同時不斷的調動兵力形成包圍圈，普通的士兵不是拿非利人的對手，真正的主力只能是那個時代遺留下來的戰爭機械。

也許他不應該直接摧毀當時的一切，羅雷爾想到，在發現拿非利人的蹤跡后他反而輕松了很多，都有心情回憶過去了。

……

微風吹散天邊的殘云，余暉灑落在平原之上，追逐神使蹤跡的朝圣者們沿著蜿蜒的公路前行。

朝圣，起源于四百年前教皇對虔誠之人的邀請，是后世人類對先知的第一位圣騎士莫拉雷斯皈依之旅的拙劣模仿，是僅限于朝圣者群體的特殊活動。

朝圣途中，朝圣者需步行前往目的地，日出而行，日落則休。白天不能休息，需一直行走，夜晚不能行動，需就地安眠，嚴格遵守父神為萬物定下的作息秩序，食物只能由沿途聚居地隨機提供，給什么吃什么，不得挑撿，不得浪費。

“有人在調兵，一個包圍圈。”人群中間，充當項鏈裝飾品的破曉向亞當發出警示。

“知道了。”亞當回應后繼續與旁邊的朝圣者聊天，從各地風俗聊到神話傳說，從天父先知聊到拿非利人，直到天黑扎營，那人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日落，朝圣者就地扎營，營火亮起，亞當則默默的離開營地，沒入陰影之中。

……

如何在浩淼銀河間確定自己的位置呢？

若以地球地心為原點，沿太陽直射地球赤道之時地心指向太陽的矢量為x軸，就能構建出人類認知中的銀河靜止坐標系。在此基礎之上，將由地球地心指向太陽核心的矢量設定為x軸。可以進一步拓展出銀河動態坐標系。

邁入星際之時自然而然的將自己的母星視為宇宙的中心，人類似乎真的擁有某種星際間的天命。

當然，在風暴星域邊緣撿垃圾的斯維爾還沒有注意到這些，他現在所想的，只是如何與老朋友見面。

“好久不見，尼歐斯。”邊說邊伸出手，旅行者號內，斯維爾正在模擬回到泰拉時見到尼歐斯的動作和神態。

不對，不對，他在原地徘徊，要不給尼歐斯一個擁抱，想到這里，他又不由得泛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那怎么辦呢，要不等他先打招呼，不行，萬一他也在等我呢，等了好久尼歐斯發信息的斯維爾決定放棄這個念想，現成的超光速技術都釣不出來，這人可真能忍啊。

印象中健談的身影逐漸被另一端記憶中社恐的描述所代替，斯維爾搖了搖頭，突然就想罵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罵些什么。

“艸。”

“你好啊，尼歐斯，或者……”

……

離開斯維爾所在的地方，視線拉遠，是莫名冷清的旅行者號，而在旅行者號之外，是一座漂浮在太空中的巨大工廠，密密麻麻的工程機器人自太空中收集資源與物質，進進出出，冰冷無聲且井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