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帶著眾人來到宴客大廳。
宴客大廳里雖奢華張揚,與尋常宴客圓桌不同,大長公主這里宴客,行的是宮中規矩。
主人端坐臺階上首,客人按身份高低,用分案小幾,呈雁翅兩邊排開。當中留下空地,是用來歌舞表演的。
而一旁的屏風后面,還有樂師演奏。絲竹陣陣,怡神悅性。
就算是大白天,殿內依舊燈火輝煌,照得朱紅柱子,等人高的仙鶴鎏金香爐,還有屋頂用金粉描畫的吉祥圖案,熠熠生輝。
大長公主端坐在臺階上首的主位上,她身穿一件華麗的龍鳳呈祥長裙,頭戴金簪玉釵,顯得高貴而威嚴。
她的臉上洋溢著淡淡的微笑,仿佛是一位慈祥的母親,在等待著自己的兒女回家。
大長公主微笑著對掌事姑姑季云夢說:“叫這孩子隨意擺兩桌,怎弄得跟正經待客似的?”
掌事姑姑季云夢笑著回道:“郡主說保不齊家中兄弟姐妹,日后有去宮中王府作客的時候,只當今日提前練習練習。”
除了顧云宴以及季施瑯還有謝風外,坐在客人席位,還有小侯夫人坐在長姐位置外,其他人看著如此正式的宮宴,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心里糾結道:只是這樣宴會,自己參加得也不多,該怎么坐呢?
大長公主自然坐在最高處,只有駙馬爺姜子鶴有資格與她平起平坐,可此時他們的三叔叔三舅舅三伯父還沒過來,眼下該如何是好……
除了大長公主外,剩下的就是忙著準備宴會吃食還未到場的郡主七妹妹外就是現在的小世子嫡長子姜宇軒和嫡次子姜宇浩,也是公主府的小主子,就該坐在成安公主和駙馬爺下首,第三尊貴的地方。
余下姜家和白家一干人就都有點懵了,猶豫著站在那里。
大長公主忽地一笑,“云夢,你教教大家。”
掌事姑姑季云夢毫不推脫向各位公子小姐行禮,解釋道:“既是家宴,輩分為先。小侯夫人雖在各位公子小姐輩分中最大,但我家郡主和世子以及我家二公子是主,因此夫人坐在了郡主下手。”
“因顧世子謝小侯爺以及季世子是貴客因此坐在二公子下手”
“淮大公子請您坐在小侯夫人下手,顧世子對面”
姜家大郎姜宇淮坦然自若一笑坐下。
“曉蘭大姑娘請您坐在大公子下手謝小侯爺對面”
姜家嫡長女姜曉蘭微微一笑點點頭,鎮定自若緩緩走過來坐下。
“景軒公子請您坐在大姑娘下手,季世子對面”
伯爵府二少爺白景軒嘴角上揚微微一笑點點頭,風度翩翩走向前來坐下。
“玉婷三姑娘請您坐在季世子下手,勞煩嬌嬌姑娘坐在對面”
伯爵府白玉婷和范嬌嬌相視一笑,向掌事姑姑點頭行禮道:“有勞姑姑了”。
掌事姑姑季云夢微笑回禮,又繼續安排讓白玉瑤坐在白玉婷下手,對面坐的是姜宇航。
白玉瑤的下手是白玉綰,對面是白玉欣。
白玉欣下手是白家大房庶子白景辰,對面是姜家二房庶女姜曉茜。
白景辰的下手是白家三房庶子白景赫,對面是姜家二房庶女姜曉圓。
如此安排,既顯親厚,又分主次。
長公主覺得掌事姑姑季云夢安排極好,正欲準備開口傳膳。
此時楊明玉和二房嫡女姜曉玉雖未得邀請也一同前來。
二房嫡女姜曉玉忽地巧笑倩兮,天真爛漫道:“季掌事莫不是把這兩位弟弟給忘了,難道要他二人小孩子坐最后么?”
一屋子的人,俱都向她看去,包括大長公主以及身邊感到詫異的楊明玉。
二房嫡女姜曉玉絲毫不懼,反而鼓足勇氣,迎著大長公主,露出她那對招牌梨渦,笑得更甜,故作無辜不懂道:“三嬸嬸不要怪侄女多嘴,侄女也是不懂規矩,所以向季掌事請教呢。”
她自以為是認為大長公主不可能當著眾兄弟姐妹以及顧世子謝小侯爺和季世子的面發作,而且會注意到她這個可愛的侄女沒被喚過來參加兄弟姐妹之間的家宴,心里更是嗤之以鼻,若不是為了顧云宴她才不會和楊明玉一同前來。
就像她身邊的奶娘教她的。
女人最大的武器的就是笑,尤其她年紀小,天真可愛,只要肯多笑,沒人會討厭。
誰知大長公主嗤了一聲,媚眼一轉,翻了個白眼后,連看都不看一眼,語氣嘲諷道:“當真是好笑!你母親這幾年是怎么教的你?連這點規矩都不懂還需要問本宮的掌事?”。
她又挑著媚眼,看向二房嫡女姜曉玉道:“喂,那丫頭,別以為你現在頂著姜家二房嫡女的身份,就有資格管本宮叫三嬸嬸了。本宮的侄女都坐在這呢,你算哪塊小餅干?這世上也只有坐在這里的她們、能叫本宮三嬸嬸。再敢亂叫,本宮便要命人掌你的嘴了,記住沒有?”
二房嫡女姜曉玉哪里受過這般羞辱,當下粉面通紅,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了。
她可憐兮兮梨花帶雨般,求助的看向顧云宴,卻見顧云宴鐵青著臉,一臉嫌棄的瞥了一眼收回視線。
一旁服侍的宮女,忙摁著二房嫡女姜曉玉跪下磕頭,低聲提點道:“姑娘快告罪求饒吧,公主脾氣大,否則就真要挨板子了。”
二房嫡女姜曉玉含羞忍辱看著顧云宴,哭著道:“小女,是小女知錯……小女記下了……”
大長公主這才滿意,一臉嫌棄道:“看在你現在霸占著二房嫡女的份上,本宮教你一句。往后啊,別沖人笑得那么賤。本宮府上的舞姬,都不許她們笑得跟個賣笑女似的。簡直丟二哥的臉!”
二房嫡女姜曉玉被罵得羞憤欲死,癡癡的可憐巴巴的看著顧云宴哭的梨花帶雨,可惜顧云宴連看都不看一眼。
其他人看著這場鬧劇個個表情嫌棄,心里想著這個姜曉玉怎么這么沒眼力見,太不給二房爭氣了。
忙完廚房飯菜的事姜曉荷帶著四個貼身丫鬟前來宴客廳看到眼前一幕。
二房嫡女姜曉玉紅著眼睛,哭得越發可憐,但姜曉荷只靜靜看著她淡淡開口道:“你方才請掌事姑姑教你,但她未被二伯母遞帖子花重金聘請,也不曾被敬茶拜師,自然也沒義務教你規矩。既然你占著姜家二房嫡女的身份,本郡主就教你。兩位幼弟弟不是被我忘了,而是因他二人年紀最小,需人照料。故此,我預備將他二人帶在身邊,和我同案而食。安排座次,雖然要以身份尊卑,但對長者幼童,亦可格外關照。這亦是依禮行事,你可明白了?”
自作多情的二房嫡女姜曉玉,羞慚萬分,再看顧云宴看向姜曉荷時柔情似水的眼神,已經如刀片般割過來在她身上凌遲,只得抽抽答答,老實賠罪。
“明,明白了……多,多謝郡主教導……”
偏偏大長公主還要補刀。
“小七啊,要是有你看得順眼的弟妹,叫我三嬸嬸三舅母,也是使得的。尤其是嬌嬌,本宮許你叫我嬸嬸。至于那些不懂規矩,沒眼色的家伙,就想攀高枝兒,門都沒有!”
二房嫡女姜曉玉此時更是真心想死了。
楊明玉經過昨天晚上自家母親的敲打此時特別有眼力見行禮道:“大長公主郡主各位世子小侯爺兄弟姐妹明玉先告退了”。
大長公主擺擺手示意退下。
那宮女帶二房嫡女姜曉玉出了大殿,也開始甩臉子道:“我們公主自幼在宮中長大,不知見過多少趨炎附勢的小人,真要那么好哄,這公主府早連骨頭都給人啃了。年紀不大,倒是會作怪!”
且不提此時二房嫡女姜曉玉如何羞慚懊惱,追悔莫及。
她鬧的這一出,也是給大殿里所有人狠狠上了一課。
像他們這樣書香門第,可以因為比自己家世低的任何一句不中聽的話,集體甩臉子,徑直退席。
但在比他們身份更高貴的皇族面前,也是如螻蟻一般,隨時能被人拖下去打臉的。
這也是姜曉荷沒有勸母親收斂脾氣,任她發作的原因。
至于在座姜家和白家人能領悟到多少,就看他們自己的悟性和造化了。
宴席擺上,歌舞樂起。
兩個奶團子一左一右坐在姜曉荷身邊,看著各種精致的吃食,不自覺的微瞇了瞇眼,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姜曉荷拿起旁邊的餐巾給他二人圍上,沒忍住笑著開口道:“好啦,你兩想吃什么吃什么,不夠給姐姐說,姐姐讓人給你們上,保準管夠!”。
“姐姐這個薯片好次,你可不可以我走的時候給我帶一些,我想帶回去給我姨娘嘗嘗”,白景睿可憐巴巴的看著姜曉荷乞求著。
姜曉荷臉上的笑容更加溫暖人心,“好,走的時候給你帶回去讓姨娘也嘗嘗。”
“那我也想給母親嘗嘗,還有祖母祖父和父親”,姜宇辰嘴巴鼓鼓吐字不清晰。
姜曉荷摸了摸兩個奶團子的頭道:“好好好,都有份”。
季施瑯跟著顧云宴的眼神望去,看著姜曉荷一邊照顧兩個奶團子,一邊品嘗著精致的點心以及精致的菜,吃時不自覺的微瞇了瞇眼,像只愜意的小貓咪。
再看主位同樣吃著點心和菜,同樣瞇著眼的大長公主,就知道,他這未婚妻是怎么養成的了。
言傳身教。
習慣了這樣的環境,這樣的侍奉,心想:顧云宴他這未婚妻若不嫁他嫁給自己就這般精致講究,不把自己一家人逼瘋才怪。
就略尋常些的大戶人家,也斷然消受不起顧云宴他這未婚妻這般精致講究吧?
季施瑯心思一動,便開始在肚內盤算,有什么人家般配,竟是左尤除了顧云宴以外沒有更適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