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宋無慮拎著一卷半米長的紙張，與盧小花漫步在城內街道。

望著比上次進城時，冷清了許多的街道，宋無慮眉頭緊皺。

再過一個月左右，大盧鄉村民去年的存糧就要吃完。

而城里大多數人也都是農民，恐怕跟他們的存糧相差不多。

然而到了那時，今年的黍米至少還要兩個月才能成熟。

在這空檔的大半個月里，糧價必定會飛漲。

大半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過餓死人還是綽綽有余的。

想到這，宋無慮就有些頭疼。

區區幾畝玉米地，雖無法徹底解決北原城的饑荒，但仍能緩解些許。

是留著大量播種，還是賑災？

一路思索著，來到城內最大的書肆，宋無慮收起心思，獨自進門談生意，而盧小花則在門外等他。

進了屋，立刻有小二迎上來詢問。

“客官，您要什么用途的紙張？我們著有各類趣事書籍，也有空白的訂本…”

“我不買紙，我來賣。”宋無慮打斷了他的話，將他帶來的一卷紙拿了出來。

“你們老板呢？”

“賣紙？”一名正在算賬的中年人從柜臺內抬頭，遠遠地瞟了一眼紙張后，開口道：“小兄弟，我們這有專門的供應渠道，恐怕…”

“掌柜，您可以看一下，我們這紙雜質很少，而且摸起來也不一樣…”

“實在不好意思，還請您但別處看看吧。”

說著，宋無慮就被請出門外。

這情況讓他有些沒預料到，但思索一會兒，他也想明白了。

這書肆能做到全城最大，肯定有他們的原料渠道。

賣紙，需要的是穩定的貨源。

不僅是穩定供貨，還包括紙張質量的穩定。

像宋無慮這般布衣，一看就是小作坊。

且不說他的紙到底好不好，若是因紙質不穩定，導致口碑下滑，可就得不償失了。

瞧見宋無慮獨自出來，門口等待的盧小花察覺到了什么。

“宋大哥，咱們再去其他地方再看看吧。”

“嗯…直接去最差的那一家。”宋無慮沉吟兩秒，點了點頭。

很快兩人經過打聽，找到了“差評”最多，幾近倒閉的墨書閣。

這墨書閣門外大街上人不多，同時門面也很小。

而在他它斜對面，正是盧偉家的盧府。

對此，宋無慮并沒有在意。

剛進屋，他就看到在柜臺內，撐著腦袋，打瞌睡的掌柜。

環繞四周，宋無慮發現這個書肆的布置很是簡陋，內部的書籍也很少，一副即將關門大吉的景象。

“掌柜，掌柜…”走近柜臺，宋無慮呼喚道。

柜臺上，撐著腦袋打瞌睡的微胖男人猛地一激靈。

“誰？！”

“呃…客官，買紙，還是買書？”

“掌柜，我這有些紙，想請您掌掌眼，看看能值多少錢？”說著，宋無慮直接將紙張攤開。

剛聽到這話，掌柜有些興致缺缺，但當看到紙張有些反光時，他睡意全無，連忙上手摸了摸。

“不錯不錯，上佳的紙，很細膩，很平整。”

“這一塊紙，至少得五個銅幣，不，八個銅幣興許也有人要。”

“呵呵，掌柜，我想把這些紙賣給你，三枚銅幣一張，可行？”宋無慮一臉笑容，注視著掌柜。

宋無慮所拿的紙，大約有六七十公分乘五十多公分。

按照市價，這種尺寸的普通紙張價格大約在一枚銅幣。

若是將這種紙稍做裁剪，用幾張合在一起裝訂成本，就得十枚銅幣。

要是再抄錄上文章，價格又會翻幾倍。

如果用中等的紙，書籍的保存時間更長，價格恐怕會翻倍。

至于上等，價格又會翻倍，僅紙張就來到四五枚銅幣一張。

屋內。

“你要賣我紙？”掌柜有些驚訝看向宋無慮。

“對，我們村大概做了一千多張紙。”

“一千多張？”掌柜有些猶豫。

“這…我得問問我家小姐。”

“可以。”宋無慮點頭。

“這紙…”

“拿去吧。”

等掌柜離開，宋無慮來到門外等待。

“宋大哥，他？”盧小花趕忙迎上去，望向掌柜的背影，疑惑道。

“他說拿給小姐看看。”宋無慮微微一笑道。

然而他話音剛落，就看到掌柜轉彎進入盧府。

“嗯？”

“怎么了？”

“這店很可能是盧府小姐盧鈺的。”宋無慮一臉苦笑。

關于盧鈺的事，宋無慮不僅知情，而且算是有所“參與”。

當年盧家的兇殺案，幼年的他在現場看熱鬧。

那場案子最后定性為“一命償一命”，沖動殺人的村民被北原城官府判處絞刑。

而幼年時的盧鈺，宋無慮也有過幾次碰面。

從老舊的記憶里翻出關于盧鈺的訊息，他只能給盧鈺一個“小公主”的標簽。

這家伙從小就被盧財疼愛著，因此，兒時一起玩耍的時，很是趾高氣昂。

“走吧，這一家就算了。”

“啊？為啥？”盧小花有些驚詫。

“等會再跟你說。”

等走遠以后，宋無慮才小聲地附在盧小花耳邊道：“老族長不讓。”

這五個字讓盧小花先是一呆，而后有些生氣地瞟了一眼宋無慮，鼓著嘴嗔怪道：“哼，不告訴我就算了。”

這話剛說完，身后便傳來一陣急迫地腳步聲。

轉頭一看，氣喘吁吁的掌柜正奔向他。

“等等…等等我…小姐…她…同意了。”

大街上本就沒幾個人，他們哪怕走遠了一些，也能很輕松打聽到他們的位置。

瞧見他，宋無慮猶豫兩秒，停下腳步，反身走了過去。

“你確定她同意了？”

“呃…她讓我來追你們。”掌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猶豫一會兒，宋無慮點了點頭。

幾分鐘后，他們三人回到墨書閣。

剛進屋，宋無慮就看到一名身著粉色流仙裙，頭戴發簪，五官精致小巧的美少女坐在桌子旁。

這美少女雖然看起來“小家碧玉”，但氣質卻給人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在少女身旁，一名丫鬟服飾的女孩正在斟茶。

“這紙的工藝很不錯，你開價吧，我要買下它的配方。”挑眉望了一眼宋無慮，盧鈺淡淡地道。

瞧見這家伙依舊和以前一樣“目中無人”，宋無慮心頭微微嘆息，不過臉色卻是不變。

“配方，我會在兩個月后公開，你一分錢都不用出。”

“如果你想提前買，倒也可以，二十兩。”

“不過等到兩個月后，我依舊會公開配方。”

聽到這話，原本波瀾不驚地抬手喝茶的盧鈺，手中一晃，些許茶水灑落。

“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