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雪隨意閑逛。

兜兜轉轉，回到了峰頂。

她看著師尊墳墓，神色平淡。

記憶中，她被蘇默從乞丐堆中撿回。

雖是拜入師尊名下，但照顧和教導她的，卻是蘇默。

那一天，無名紀940年，距今萬余年，卻猶在昨日。

六歲的她，衣衫單薄，饑寒交迫，幾近凍斃于風雪。

忽地一位仙人腳踏祥云而來，驅散了寒冷，給予了饅頭和水。

他說：“你叫什么名字？”

她低下頭：“我…我是乞丐，沒有名字！”

他摸著她的頭，鼓勵道：“那你可愿拜入無名峰？成為我的師妹。”

她當時很自卑，說話都哆嗦：“我…我愿意，我可以嗎？”

那天之后，她有了名字，蘇清雪。

蘇默的蘇，那一天的清風與飛雪。

這個名字，她很喜歡。

不僅是因為有他的關聯，更是紀念著他們的相遇。

她拜入了無名峰，成為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尊的弟子。

她跟著大師兄蘇默，開始學習仙法。

峰上的那六十年，是她最開心的時光。

因為不論她遇到什么問題，大師兄都會幫她解決，不論她有多傷心難過，大師兄總會關鍵時候陪著她安慰她，讓她倍感溫暖。

他好像無所不能，非要說他的缺點，就是不會照顧自己。

大師兄說，她是天驕至尊，是所有師兄弟里天賦最高的，事實也確實如此，他得到了大師兄之外，其他師兄師姐更多的愛戴。

直到大師兄帶回小師弟，天生仙人骨，她才勉強被壓一頭。

對她而言，蘇默不僅是師兄，更是親人、老師、朋友、恩人。

是她最重要、最尊敬、最親切、最感激，乃至于最愛慕之人。

直至今日，沒有之一。

每每念及于此，她都不禁眼眶微紅，心痛如刀絞。

她不理解，為什么曾經那么好的大師兄。

在師尊死后，為何會變得那么陌生？連她都感到了害怕。

殺師證道，侮辱師妹，強奪仙骨，殺人全族，等等等等。

種種罪行，罄竹難書，對他們九位師弟師妹，惡毒至極。

以至于現在，蘇默成為了她最痛恨，最難過，最想殺死的人。

相比于那六十年的美好，這一萬多年的仇恨太漫長。

就算蘇默有任何的苦衷，她都無法原諒。

因為她想象不到任何的理由，能為蘇默開脫。

直到，蘇清雪回到自己房間，看到蘇默曾經為了逗她開心，送給她的各種玩意，就連那斷了翅的風箏，竟也修好了。

種種的一切，都證明著昔日的美好。

他將每一位師弟師妹呵護、照顧到了極致。

“你曾說，萬事萬物，事出必有因，有因必有果。”

“人不會突然變好，也不會突然變壞，一定是有原因的。”

她似有所悟，腦海不禁浮現那道手持血矛，殺氣滔天的霸道身影。

“大師兄，你知道自己會死，所以你不肯說出其中緣由，是怕我們難過，甚至于，你是故意讓我們討厭你，等你死后，我們就會大仇得報一般，只會開心，而不會痛苦，更不會愧疚，是這樣嗎？”

她抿了抿嘴，再也忍不住情緒，眸中兩行清淚流下。

“大師兄，我好希望我猜的是真的，其實你從未變過，對嗎？”

……

冥界，忘川河。

蘇默一步踏出，虛空破碎，瞬移至河上空。

他微微抬手，忘川河中萬萬幽魂被盡數撈起。

奈何橋中，孟婆騰空而起，怒喝道：“大膽！你是何人？膽敢擾亂忘川河，你怕是找死！”

靠近些，孟婆發現了蘇默面容，嚇得她一個激靈，差點掉到河里。

“臥槽，你…哦不…您您您…您是魔帝大人？”

望著那張帥氣逼人的面龐，感受著那毫無仙力波動，但卻讓人感到無比恐懼的氣息，也只有那五千年前大鬧仙庭的魔帝了。

這天下，不論何處，可以有多個仙帝，但只能有一個魔帝。

“拜見魔帝大人！”孟婆想都沒想，當即跪拜行禮。

蘇默冷漠瞥了她一眼，語氣淡淡：“仙王之下，速速離去！”

只有大羅后期的孟婆愣了愣，以為自己礙了魔帝的眼，麻溜跑路。

七天后，孟婆便驚恐地發現，隨著一股恐怖的仙力爆發，整條忘川河竟是干涸了大半，連帶著那億萬幽魂，亦被煉化了五成，全都是讓鬼頭疼無比的惡魂、災魂、罪魂等。

“嘶…好強！好恐怖的手段！”

“魔帝大人的實力，恐怕已非昔年的仙帝極境了吧？”

孟婆滿臉驚駭，一個念頭自她心中升起，瞳孔驟然收縮。

“難道…難道他已經觸摸到道祖之境了？”

蘇陌望著手中剛剛煉成的道祖級“神魂丹”。

其中獻祭了忘川河五成惡靈之力，還有他近萬年來掠奪的九分之一的氣運。

有了這枚丹藥，路邊的一條狗都能輕松砸成仙帝境界。

想來清雪服下，三魂七魄得到增強，距離踏入誅天命書第九算，也用不了多久了。

【壽命：剩余170天】

系統冰冷而又無情的聲音響起。

蘇默回過神，露出一模釋然的笑：“七天，他還是沒來見我一面，罷了，也該回去了！”

在這冥界之中，三師弟付阿蠻任職大元帥一職，常駐界中。

蘇默刻意來此煉制丹藥，就是希望能見阿蠻一面。

然而，他七天前剛現身，阿蠻就已經提桶跑路了。

顯然，阿蠻并不想見他，他自不會強求。

……

無名峰。

蘇默踏破虛空歸來。

可見蘇清雪已然候在山門，坐在那大石頭上，光著腳丫晃啊晃。

一如萬年前，歸期之日，九位師弟師妹若有空，便會在此等他。

只是如今，卻只剩那白衣倩影，她冷這一張臉，再不復昔日笑顏。

當然，蘇清雪是裝的，她現在很期待。

想知道大師兄會不會像曾經那般，給她帶東西。

“喏，給你帶的糖果。”

蘇默將神魂丹隨手丟了過去。

蘇清雪想都沒想，一口接住。

蘇默訝然：“呦，不怕被我毒死？”

蘇清雪還是冷著臉：“你要殺我，還需用毒？況且，我的命本就是你救的，你要殺，那便殺！”

嚼了嚼，磅礴的惡靈之力自口中爆開。

她大驚：“嗯？真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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