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找我，不是為了鏟除陰山老祖的吧？”

呂范掂了掂手里的刀，明知故問。

“鏟除？”

鐵塔人笑得越發燦爛，道：

“呂兄弟可能不知道。”

“鄙人尚年幼的時候，陰山還不叫陰山，叫做香積山，據說山中有位靈驗的仙人。”

仙人？

呂范撇了撇嘴，道：

“只怕是個沽名釣譽的騙子，憑借一些障眼法或是法術，靠欺騙鄉人掙得了些名聲。”

“要不然，哪還有后頭陰山老祖的事？”

鐵塔人點了點頭，道：

“不錯！”

“此話說的確實不假，其實不過是個成了精的家貓，打小在農戶米倉里長大，成精后自然也就如人般生活。”

“一日，這貓妖遇見了一個落魄書生，見他趕考途中遭山匪所害，于是施展法術將其救下。”

呂范見鐵塔人話音一頓，若有所思地說道：

“書生見貓妖貌美，于是便許諾了貓妖，說待他考上功名之后，便娶那貓妖過門？”

鐵塔人輕笑了一聲，道：

“呂兄弟猜對了！”

聞言，呂范不禁撇了撇嘴。

瞧你這么說，又是一副津津樂道的模樣，指定就是個爛俗的老套橋段。

又是書生，又是妖女。

若是他再猜不中，可以直接回爐重造了……

不過，此事與陰山老祖又有什么關系？

鐵塔人繼續說道：

“貓妖本就靈智初開，情竇初開的心思，當真對那書生心動了，一人一妖就此約定。”

“沒曾想書生被救之后，一路奔赴大朔盛京，竟真考上當朝進士，自此飛黃騰達。”

聽到這里，呂范猜都猜得到，下一步就該是書生忘恩負義，為了從此仕途通暢平步青云，娶了某個權貴之女。

而鐵塔人果然把呂范的猜想又復述了一遍。

就在呂范聽得無聊，頗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鐵塔人忽然道出了秘辛。

“大概是二十多年前，書生被調為桃源太守，治理桃源郡妖患之事。”

“而貓妖多年未有書生的消息，平日無聊便救救人，指望著為書生多積幾分德，日日為書生祈福大勝而歸。”

“因此，縣里甚至有了供奉貓妖的廟宇，從此它便成為了本地地祇。”

地祇？

這個詞他曾有所耳聞，在民間最普遍的稱呼，應該是土地神或是河神。

也就是說。

貓妖給心上人祈福的功夫，自己還歪打正著成了混出了個正式的編制？

這貓妖，還當真有點本事。

只是……

如今書生終于回到云中，和已成為地祇的貓妖相見，又會是怎么一番尷尬的場面？

這不由得吊起了呂范的胃口。

“其時，云中縣來了只蓋世魔頭，據傳被仙人自九重天上驅趕，一路逃亡至香積山。”

“魔頭為了恢復自身修為，瘋狂殘殺百姓，區區一個月時間，百姓安居樂業的云中縣，就化作了人間煉獄。”

聽到這里，一旁的嬰寧忽而皺了皺眉頭，道：

“可是那只貓妖已成地祇，又為何袖手旁觀？”

“須知一旦成為了地祇，所屬地域一旦生靈涂炭，是要折損大量壽元和道行的！”

鐵塔人仍舊笑容滿面，道：

“如何沒有呢？”

“可惜貓妖天生不擅爭斗，只有些唬人的妖術，首當其沖便遭魔頭差點打死，拖著受傷的身子逃出香積山。”

“彼時，正好遇見了準備上山的書生……”

話還未落。

忽聽嬰寧嘶了一聲。

只見她一雙黛眉幾近要蹙成一個川字，喃喃道：

“這可是要老命了！”

“兩人再次相見，然而身份與情景全然不同，可是又有一個對抗魔頭的目標，將兩人的性命再次牽系起來。”

“只怕是……”

“結局不太好看吧？”

一直在旁靜靜聽著的趙無極，冷不丁地說道：

“何止是不好看？”

聽他那語氣，似是對于此事頗為不忿：

“想當初，我天龍山好心將封魔秘術傳給他，是指望他依仗王朝氣運將魔頭滅殺。”

“不曾想，那書生為了自身的官途著想，不僅沒掏出太守玉印，反倒恩將仇報，把我天龍山三位師叔借出的修為化作了封魔印，讓貓妖吞入口中。”

“那貓妖也是昏了頭。”

“竟當真聽了書生的鬼話，帶著封魔印上山找到魔頭，當即便被魔頭一口給吞了。”

“嘶！”

嬰寧大驚出聲，道：

“這書生竟如此薄情寡義？”

“且不說貓妖對他有恩，就說他們兩者的情義，他都可枉然不顧嗎？”

“呸！”

“果然，男人都是沒良心的！”

話音一落，在場的三個男子頓時面面相覷，即便是那被趕師匠控制的鐵塔人，也被她這句話懟得苦笑了一聲。

趙無極賠笑著拍了拍嬰寧氣得聳動的肩膀。

鐵塔人于是接著往下說，道：

“三位道士的修為不淺，又化作了封魔印，被魔頭吞下之后頓時引發了百來道劫雷，轟擊山頭足足十幾日。”

“待的劫雷散盡，三位道士修為盡散，當場坐化。貓妖卻不見蹤影。”

“過幾年，書生勤政愛民又遭朝廷調回，向來平靜的桃源郡，卻出現了妖邪，一位叫做陰山老祖的妖邪，盤踞在香積山上，一出現便已成了氣候。”

說著，鐵塔人終于不再一臉該死的笑，滿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又道：

“七八年前，我等捕魂陰差聯合在一處，本準備剿滅陰山老祖之害。”

“殺到陰山深處，卻發現是昔日的貓妖，凝聚了魔頭的魔氣，三個道士的法力以及她本身的妖氣，化作了一種詭異的存在。”

“即便是宋小旗，也被她一抬手給制住。”

“她似乎還存著幾分人性，并未傷害我們，反倒是與我等達成一致。”

聽到這里，呂范已明白了一切的始末，道：

“她讓你們按時送上貢品，便不會胡亂害人？”

“不錯！”

鐵塔人瞧了眼嬰寧，道：

“她只要體質屬陰的少女，而嬰寧姑娘，體質特殊，陰山老祖說了，若是將她奉上，便可免去三次的貢品。”

什么？

呂范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也就是說，之所以這段時間風平浪靜，是你們找人替了嬰寧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