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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 煦陽以南
  • 王曉承
  • 17610字
  • 2024-05-09 15:40:00

309宿舍里,盧富貴面上喜氣洋洋,內心卻總覺害臊,因為大家又聚在一起討論他。

可最可憐的還是屬李稚垣。

幾人詢問完盧富貴,便開始嘲諷李稚垣,“羨慕嗎?”

李稚垣咬著牙,搖搖頭。

“想談戀愛了不?”

李稚垣咬著牙,搖搖頭。

“給你介紹一個?”

李稚垣咬著牙,搖搖頭。

“就愿意這么單著?”

李稚垣終于咬碎了牙,點著頭說:“對,哥們就愿意單著!這輩子都不談戀愛!”

幾個哈哈大笑,死胖子氣急敗壞了。

后來張默存也給他介紹了幾個,都是他以前的朋友,可他以前的朋友們都不是善茬,一來呢,李稚垣拿不下,二來呢,看不上李稚垣。

這讓李稚垣更加受到打擊,勵志要當單身貴族整整四年,喊著“只瀟灑不戀愛。”

畢了業又叫喊著,“只搞錢不結婚。”

結果四兄弟里,就屬他結婚最早——是父母安排相親認識的,一個樸素善良的農村女孩。

他們相處時,那女孩的身上總讓李稚垣看到富貴的影子,冥冥之中覺得親近,相處甚甜。

大學生活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日子也算平靜、安好。假期里,幾對情侶帶著李稚垣跨越好幾個城市去旅游。

平時最煩做攻略、查地圖、訂酒店的王為一,這次主動請纓幫大家計劃,要來了各位的學生證和身份證去定車票和酒店。

第一晚:王為一和王易南一間、張默存和石茳玥一間、盧富貴和李稚垣一間、席琢清和他男朋友一間,滿梓沫獨自一間。

這讓滿梓沫覺得被拋棄了,于是深更半夜攪了王為一的好事。

最后落得王為一獨自一間。

于是王為一長了記性,在弟兄三人的好說歹說下,讓盧富貴和滿梓沫住在了一間里。

這讓李稚垣又叫喳喳起來,于是幾人踹跑了他,叫他不住就去外邊住橋洞,后來,他也只能悻悻的上網吧包夜。

……

假期轉眼而過,大學里的日子雖枯燥乏味、日復一日,卻過得尤快。

開學,王為一他們幾人終于成為了大二學長;王易南她們升入大四,考慮著是繼續考研還是實習。

學校安排了很多公司來校園招聘,說是全憑自愿,暗地里卻讓導員給各位同學下達命令,想要順利畢業,除了學期末的論文、答辯,還必須要有實習報告和就業協議書。

這讓大四學生不論考研與否,都必須去公司體驗一番,當然也有很多人投機取巧,家里找關系蓋了公章,交給學校,或是去公司混個幾個月,就業協議蓋了章便跑路沒影了……

王易南抱怨學校里的公司都不怎樣,王為一提議可以去張默存他們分公司,而張默存也樂的安排。

最后,王易南和席琢清打算之后考研,先隨便找一家小公司面試入職實習半年左右,給學校一個交代。

石茳玥和滿梓沫被張默存安排在了自家總公司里,待遇極為不錯,這讓她們二人極為尷尬,也相應的極為努力的工作,畢業后二人也留在了公司里。

后來,滿梓沫和石茳玥相處甚好,在張默存的支持下,石茳玥擔任著管理經理一職,滿梓沫作為她的助手,后被分派到盧富貴所在的分公司。

滿梓沫在職場待了近五年,自從半年前,石茳玥出國深造后,自己雖一步步高升,后來卻因為厭煩了爾虞我詐和無窮盡的壓力,回老家開了個小店,算是愜意、自由。

王易南和席琢清所在的公司不似滿梓沫他們公司正規,沒有員工公寓,只好自己出去租房子住。

王為一本想申請校外住宿去和她同居。

但轉念一想同居不僅沒有隱私,自己還舍不得一群兄弟,于是309四人間,依舊是四人間。

幸運的是,王易南她們倆人正好租到了既離公司近,又便宜的兩室一廳,還帶一廚一衛,二人合租壓力不算大。

就是公司在市中心,離得學校很遠,這讓王為一在想念女朋友時,不得不花費近四十多分鐘擠地鐵才能見到。

而一周也只能見一兩次面而已,每天的加班讓王易南二人雖充實卻也疲乏,更沒有時間復習、備考。

王為一每次過去也只能是蹭一蹭飯、聊會天、喝會小酒,想過夜或是叫自己女朋友出去住,也因王易南的黑眼圈而于心不忍,怯興而歸。

后來一次,因為每天的加班,工作時長已經超過其他人很多工時,所以安排她們今天調休,席琢清興沖沖的跑去找男朋友,她也撒著嬌叫王為一在午休時間來市中心陪自己逛逛。

中午一下課,王為一便直奔校門,打了出租車到地鐵站,又輾轉兩條地鐵線路,才來到市中心,王易南早早就在地鐵站門口等他了。

男孩乘著自動扶梯向著地面緩緩上升,頭頂一個身影替他遮住了刺眼的陽光,他抬眸望去,一席白裙在微風中搖晃,拿著手機的纖纖玉手朝他招手。

太陽公公的注視下,王為一不情不愿地跟在王易南的身后,手里甩著一個米白色小包,時不時低頭看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讓他有些焦躁。

“你別急嘛,肯定來得及?!蓖跻啄献咴谇懊?,目光總在路旁的櫥窗里游蕩,頭也不回的說:“地鐵很快的。”

“我可不敢再遲到了,上次又被李老頭抓去教育了?!蓖鯙橐缓谥?,有點委屈的看著她的背影。

“那……再轉二十分鐘,給你打車回去?!彼挚匆谎凼直?,扭過頭對上王為一的眼眸,“多陪陪我,好不好?”

王為一輕輕點頭,默認。

王易南得到答復,輕快的向后退了一步,順勢挽住他的胳膊,笑瞇瞇的拉著他走向最近的櫥窗。

“這件裙子怎么樣?”

王為一仔細打量一眼,心里默道:“胸口被鏤的也太低了吧。”

但還是皺起眉頭,默默點點頭。王易南有點不解什么意思,又問一遍,“好不好看嘛?”

王為一正要評價加吐槽,突然手機接進來一個視頻通話。

他突然大囧,瞥向身旁的女孩。

女孩也不多問,扭過頭去雙手拄著膝蓋,蹲下來繼續看櫥窗底部的一個銀色帶鉆細高跟。

王為一看她什么都不表示,也蹲下來拽拽他的衣角,湊到她耳旁用極其心虛的聲音說:“我媽……”

“?。俊睓淮暗褂吵鐾跻啄系鸟R尾,迅速掃了過來,面容上有點緊張的眸子投向手機屏幕。

只見屏幕上大大的兩個字,“老媽?!?

王為一把食指抵在嘴唇上,示意她別說話,然后站起身來,咳嗽著清了下嗓子,接通了視頻,卻又迅速點擊關閉攝像頭。

只剩下語音通話。

“喂?兒子,我看看你啊?!?

聽筒中聲音傳來,一聲“兒子”叫的尤為親切。

王易南這時也慢悠悠的起身,拍拍裙邊上沾起的塵土。

“啊……媽,是你呀,我這個月流量不多了,得省著點用……打視頻太費流量了。”王為一故擬慵懶的聲音說道:“嗯……怎么了,有事嗎?”

“沒事,就是想你了……聽你聲音,剛睡醒嗎?”

“嗯,吃完午飯就回到宿舍睡了一會,有點累。”王為一繼續掐著嗓子說。

“累啊……呵……不會是病了吧?!蓖蝗粋鱽淼膯柡蚵暡恢獮楹?,在王為一聽來,卻有點做作,而且那聲“呵……”也尤為刺耳。

“呃……沒有,早上去給老師交全班的作業了,胳膊有點酸而已,沒事?!彼悬c猶豫的撒起謊來,卻還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

“哦……那……你現在在哪兒呢?”

“宿舍啊,我不是剛睡醒嘛?!蓖鯙橐幻碱^也不皺一下的回答。

“身旁有人嗎?”話筒里突然話鋒一轉。

“嗯?沒人。”王為一扭頭望了一眼一臉茫然無措的王易南,堅決的說道。

“真的嗎?”

“嗯哼?!蓖鯙橐粚χ胺近c頭。

“你好好確定一下!!”

王為一微皺眉頭,有點語塞。

過了半晌,“呃,有。”

聽筒里迅速傳來,“誰???”

“我舍友啊。還能有誰?”王為一漸漸覺得不對勁,額頭乍現幾根黑線。

看著身旁的王易南也焦急不安,使勁拽住王為一的另一只袖口,投去詢問的目光。

王為一搖搖頭不作答,突然聽到聽筒傳來,“他們都在干什么???”

王為一察覺這很不對勁,以前從沒這么問過啊。

王為一只好無奈的繼續瞎說:“吃泡面……打游戲……”

突然聽筒里傳來一陣騷亂和雜音,傳來一個微弱的粗狂男聲,“唉,你這問的都是什么??!我來問!”

然后聽到一個女聲由喜變嗔的接話說:“慢慢來嘛,著急什么?”然后是一陣混亂嘈雜的雜音,似乎是他的老爸在爭奪他老媽的手機。

王為一不由得一陣冷汗,再次望向手機屏幕,剛要問一句“爸?是你嗎?”的時候,突然傳來了“滴……滴……滴”的掛斷聲。

這使得王為一有點措不及防,聽了十多次“滴滴”聲后,皺著眉頭疑惑的收起了手機。

王為一垂下手來,轉向王易南,低聲一句“不對勁?!?

王易南著急的詢問什么意思,卻被王為一轉著眼珠吞吞吐吐的搪塞過去。

王易南聽罷,雖沒輕易相信他父母突然就吵起架來了,但也不好再說什么,“回去和他們好好說?!?

言下之意就是,回去勸勸他們別總吵架了。

王為一點點頭,看似無所謂的繼續陪她逛著街,實則已是心事重重,郁悶不已。

王易南看得出他有點擔心父母,便提議還是回去吧。

王為一招手叫了一輛車,與她告別,送走他,王易南也慢悠悠的找公交站牌去了。

臨近下午下課時,王為一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屏幕上的“微信”圖標顯示“發來一張照片”,底部又跟著一句,“這是誰???”

王為一黑著臉偷看講臺上的老師,手底下點開微信頁面,頂部寫著“老媽”二字的聊天界面中,底部是一張圖片。

圖片中,透過車窗可以看到,過往的車輛定格在路中央,無數路人或低著頭看手機,或和身旁人竊竊私語,或目光隨著腦袋東張西望,路旁的櫥窗里精美的衣物上掛著讓人望而止步的標簽,路口燒烤小攤周圍,圍著一堆垂涎三尺的年輕人……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照片中央的兩個背影,一個較為寬厚健碩的背影穿著咖啡色外套和一條西褲,手中甩著一個米白色的小包,身旁一個較為羸弱的背影身穿一條白色紗裙,吹彈可破的小腿和腳踝隨著微風慢慢踏步,頭發扎成了一個高高的馬尾,掃過自己的肩膀,二人的手挽在一起,要多親密有多親密。

男孩的側臉倒映在櫥窗里,手里提著的米白色包包停格在空中。

王為一的目光有點愣。

指尖不由自主的發過去一個“?”

片刻,發送過來一段話,“你小姨今早去你們那邊的醫院看個病人,說坐在車上看到你了,看你和一個姑娘走在一起。本來我還不怎么信,這個時間點不應該是在學校嘛,我前腳剛要回復你在學校呢,沒想到她后腳就發來一張照片。你說!大中午的不在學校待著亂跑什么,還跑到市中心去?”

王為一心虛的又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講臺上正講的激情澎湃的講師,低頭細讀。

剛剛讀完,便又發來一句話,“還有,這姑娘是誰?”

王為一煩惱的揉起太陽穴,一臉的惆悵,回過去一句,“上課呢,一會和你們說?!?

然后把手機塞到桌兜里。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雖然用手抵著下顎,目光始終在老師和黑板身上游走,但腦袋里還是亂混混的,一句話也沒聽進到腦袋里。終于堅持到下課,暗想,父母知道了,這可就不好辦了。

父母雖是支持自己在大學找女朋友的,不然等到社會上去,便要投入到工作,還是個新手,肯定要花費比前輩多的時間,所以哪里還有其他時間再去談戀愛,但如今知道了“她”可就……

鈴聲響,同學們魚貫而出。

王為一坐在座位上打發走李稚垣他們,發了會呆,摸出手機,一看,有一條嶄新的消息,卻是二十分鐘前的。

打開一看,又是一陣無奈,還是“老媽”發來的,就在自己回過話的一分鐘后,內容是“上課還玩手機,好好聽課,下課再慢慢算賬?!?

思索片刻,發現之前回復的草率了,自己不該說“在上課的”,不然還能用“下午沒課”的理由欺騙一下,結果自己把自己的路堵死了,于是決定破罐破摔,回復第一個問題,“中午去找朋友拿了個東西,下午上課里要用的?!?

然后回復第二個問題,“普通朋友?!?

片刻,“老媽”回過來一句,“什么時候帶回家見見?”

王為一無語,根本沒有相信自己的話,確實,照片里那么親昵的行為,說是普通朋友沒幾個人會信。

反正覺得破罐破摔了,任性的回過去一句,“不見!”

然后關上手機,走出了教室。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老媽”的來電,直接掛斷后,回過去一句,“去吃飯了?!?,便不再搭理了。

父母也識趣的沒有再多問什么,他們也明白,年輕人的感情復雜多變,他們老一輩的總是摻和只會適得其反。

而王為一內心卻因為父母的知曉,越來越煩躁,他此刻清晰甚至震耳欲聾的聽到自己的內心在大聲叫喊:“不能讓自己這么久的計劃和付出都付之東流?!?

可腦海里卻止不住的幻想起父母見到王易南的場景。

他搖搖頭,似乎想將腦海里逐漸成型、離譜的畫面拋出腦外。

他知道,感情已經到達了自己預設的地步,隨時可以進行最后一步,可要跨出這一步,卻于此刻的自己而言,如溺水般窒息。

他想,還是先平靜一段時間吧。心煩意亂是此刻最能表達自己的詞匯了。

時間如流水,一拖再拖,轉眼大二第一學期即將結束。

一個祥和的下午,王為一和張默存因為團員勞動被分派去布置考場。

他們班的班長早早就等在了教室里,其余幾人也都在她的手底下忙活。

張默存先王為一一步跳進教室里,大大咧咧的拿起粉筆頭來丟向班長,大叫:“班長,有何吩咐。”

班長正要使喚另一個的,被突如其來的粉筆襲擊,嚇了一跳,扭過頭來也沖他喊:“亂認垃圾,拾起來?!?

張默存乖乖聽話,接著又聽到班長陰陽怪氣的說:“呦,哪敢讓張大公司屈尊請我吩咐呀!”

張默存白了她一眼,又將拾起來的粉筆頭丟給她,也學著她的語氣說:“呦,我爸還讓我多問候問候大小姐您呢,別說布置考場,您就是讓我去掃廁所我也得去是不是?”

“貧嘴!干活。”班長把粉筆放進粉筆盒里,也不與她爭辯,繼續指示手下人擺放桌子,在桌面上一一貼上考號。

王為一好奇的上前問張默存,“你爸還認識她?你們啥時候關系這么好了?”

張默存說:“前幾周我爸和她家公司談項目,聽說我倆在一個學校讀書,就叫我們一起過去吃飯……沒想到她是我班長。”

然后嘻嘻一笑,“沒看出來吧,她也是個富二代呢,和我不相上下。”

王為一大為震驚,悄悄打量起班長來,莫名有些自卑,看她都不似以往的眼神了,暗嘆,確實沒看出來,怪不得這么有領導氣質,原來人家這種氣質與生俱來啊。

只發了片刻呆,就聽班長在那邊喊:“王煦陽,愣在那兒干嘛呢!擺桌子呀?!?

王為一和張默存同時一愣,面面相覷。

張默存打著趣說到:“哈哈哈,煦陽!都快忘了你真名叫王煦陽了。”他將手搭在王為一的肩上,輕拍了兩下,“……還以為叫誰呢?!保缓蟊惆窗嚅L指示的貼考號去了。

王為一卻因為班長的一聲喊叫,又發起了呆。

自己究竟是為何而“改名”,為何而埋名,為何挖空心思去掩拭真實姓名,而去習慣一個胡亂編造的名字……

這讓他腦袋突然一空,接著涌現出了無數個抱著手機才能入眠的那些個夜晚。

因為姓名,他小心翼翼的收著身份證和學生證,藏著一切有關自己真實姓名的證書和名單,也讓自己漸漸習慣了“王為一”三個字,有時在腦海里與自己對話時,脫口而出的,總會是這個名字。

可這個名字,只是自己隨口胡謅的,因為胡謅的時候腦??湛?,所以“王為一”叫起來也較為生硬、拗口,可能因為緊張,將第二聲的“唯一”叫成了第四聲的“為一”,以至于將錯就錯。

因為總不能有人自我介紹時還不熟悉,以至于叫錯自己的名字吧。

可事實是,壓根沒人在乎他的“為”是二聲還是四聲。熟悉的人,拿“作為”的“為”字讀二聲;不熟悉的人,只當做他的小名叫“唯一”,所以壓根沒人用第四聲調拗口的叫他。

而他,也確實是為一人來的這所學校,胡謅得倒也沒錯。

于是王為一一邊擺放桌椅,一邊在內心下起了決定。

這日,王易南奔波在上班的路上,天氣微涼,清爽舒適,止步時,聽得到背后隱隱約約的風聲。

她回頭,只有忙碌的上班族在人群中快速的穿梭。

她隱約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四處張望,無果,便垂頭繼續趕路。

一分鐘后,收到王為一的消息,是一條新聞推送,預示今天晚上九點多本城市上方有中小型流星雨飛過,接著一句,“晚上接你去看流星。”

王易南激動的跺跺腳,“好啊,正好明天休息,嘻嘻?!保缓蟀l過去一個害羞的表情。

對方不再回復了,她也收起了手機,擠在早市中買了包煎餅。

大概八點鐘,王易南還在開會,她焦頭爛額的聽著老男主管在上邊絮絮叨叨吹噓自己的一個群聊,一個有四百零一人的群,其中只有一個男人,那就是自己。

說這是成功男人的私人群聊,是專門在酒吧談工作建的一個群。

下邊的女生同事們個個扁著嘴,皺著眉頭吐槽“惡臭男”,不少男同事卻一臉羨慕的暗嘆自己跟對了人,打了雞血般附和著他。

也不乏有一部分男人對著他一陣反胃,不就是一個聚集了個個廉價酒吧陪酒女的垃圾群聊嗎,拿出來炫耀個什么勁。

而王易南此刻只想下班,焦急的跺著腳,一句也聽不進會上同事說的話。

她旁邊的同事見她不住地跺腳、冒汗,以為她要上廁所,正好自己也想找借口逃走片刻,實在聽不下去“惡臭男”的無聊資本了。

便悄悄舉手,說和王易南去上個廁所,老男主管瞥了眼他倆,揮揮手放她們出去了,自己今天的雞血主要是打給男同事的,女同事無所謂。

于是一個又一個女同事打報告說上廁所,不一會兒,辦公室出去了一大群人,全都慢慢悠悠端著茶水,聚集在女廁門口。

十分鐘后,老男主管滿意的開完了會,又叫著幾個年輕同事說是去漲漲見識,在群里發了一句“今晚誰有時間,Miss酒吧?!?

然后底下一排排回復“在”、“有”、“有”……“加一”、“加一”……”

主管點了一下想要去的年輕同事,在群里回復到:“前八位來?!?

接著笑瞇瞇的來到王易南身邊。

“嗨,小南?”

王易南被嚇了一跳,她特意守在了打卡機旁,只等主管一聲令下,自己掃臉下班。

因為王為一已經在樓上等待了大半個小時了。

“怎么了?主管?”王易南禮貌的回應。

“今晚有空嗎?去喝兩杯?”主管背起手,瞧瞧身后的一堆男同事。

王易南搖了搖頭,“不去了,我男朋友來接我了?!比缓蟪型峦度擂我恍?,不敢看主管的眼睛。

今天正好輪到席琢清調休,否則在席琢清的犀利保護下,還沒人敢突然過來搭訕自己。

主管臉色暗了片刻,又說:“不會吧,來公司這么久了,也沒見過你男朋友,今天怎么突然來接你了?”

他見過各種形形色色的小女孩,為了拒絕職場騷擾,從入職第一天起就編造一個男朋友,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他認真王易南就是這樣的一個單純小姑娘,甚至認為這個主意就是席琢清幫她出的。

王易南撇撇嘴,說到:“我男朋友就在樓下了?!?

主管笑笑,內心暗道:“不會以為這就能逃的了?”嘴上笑瞇瞇的說:“那大家下班吧……”然后回頭對王易南說:“大家一起下去和你男朋友打個招呼吧,都是同事,給你參謀參謀?!?

聽此言,王易南只覺又喜又怒,喜在終于下班了。而怒在:你誰啊?。烤蛶臀覅⒅\男朋友!惡臭男!

于是主管自信滿滿的帶著一群興沖沖的男同事,擠著王易南下了樓。

可下了樓卻傻了眼,只見王為一手里握著一支玫瑰花,端正的站在公司門口。

王易南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朝他迅速跑去,一把拉住王為一的手。

王為一感覺到她的手心濕潤,似乎很是緊張,看向從電梯出來的一大群人。

王易南首先開口,“這就是我男朋友?!?

主管明顯一愣,不知道確有此人,因為電梯走走停停,上下樓花了兩分鐘,可這么短時間,想來王易南也不可能突然叫來一個男生站在門口。

于是笑嘻嘻的走過去握住王為一的手,“哈哈哈,小伙子,不錯。”然后自我介紹到:“我是小南的主管,你女朋友很努力呀?!?

王為一暗嗔,“天天讓加班,想不努力都不行!”面上冷漠的點了點頭,說:“謝謝?!?

可能是男人的通性,他能明顯從這個老男人眼中看出,他想對自己女朋友圖謀不軌,于是握著的手故意加大了氣力,老男人也是一驚,連忙縮回了手。

主管笑了笑,說:“還說晚上帶小南去喝一杯呢,你瞧,同事聚會……這就可惜了?!毖韵轮馐峭鯙橐粔牧耸?。

聞言,王為一平靜的說:“我女朋友,下班就回家,哪兒都不會去,以后也不用叫她了。”

主管愣了愣,打量了下王為一,心想,小子還挺有魄力,只是還太嫩,于是說到:“都是同事,一起工作吃個飯也無可厚非。”

“呵,只是同事,不是朋友?!蓖鯙橐幻鎺ひ糁袔е环N嘲諷。

王易南拉拉他的手,全程低著頭。

主管也不想在手下人面前失了面子,只好作罷,轉頭對王易南說:“小南啊,那我們下次再聚。”,退后一步拉開安全距離后,又接上尾音說:“還有啊,找男朋友的品味還有待提高哈?!?

王為一聞言,只是笑笑,默不作聲。

而此刻王易南卻主動撒開了他的手,指著主管的鼻子,嗔怒說到:“我男朋友!還輪不到你來評價!”

王為一難得見到這么霸氣的她,還沒反應過來,剛想上去也罵他個兩句,卻被王易南架著走開了。

看著失了面子的主管,眼睛里瞬間充滿了紅血絲,朝后一看,手底下的員工們正在竊竊私語。

他大喝一聲,說:“還去不去!”

“去!去!主管?!?

于是他叫他們打車,在群里又說了一句,“前九個!速度的。”

內心暗暗發誓,定要找機會讓王易南生不如死!而第二天,她倆都沒有來公司,第三天,他的辦公桌上,赫然擺著兩張辭職報告,只有寥寥幾個字,讓他徹底泄了氣。

“不干了!——王易南”。

“不干了!去你媽的!——席琢清”。

王易南憤懣又委屈的抱著王為一的手臂,喝著剛給買的冰美式,不停的吐槽那個惡臭老男人。

王為一聽著只是點頭,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在她喝咖啡的片刻,王為一問:“那你去公司,她給你穿小鞋怎么辦?”

“明天就辭職。”王易南說。

學校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實習報告已經有內容可以寫了,而自己要考研,就業協議就不需要再提交了。

已經三個月了,本來和席琢清在一起,還能忍受職場上一些裝腔作勢、口若懸河的惡臭同事。

可真當自己受到威脅時,自己卻毫無辦法。假如今天王為一真的不在,她想,他們肯定會架著自己一起去,要不就是一頓道德綁架。

短短三個月,她已見識到不少女孩子落入陷阱,自己幸而有席琢清撐腰。

又因為加班、熬夜,每天心情郁悶,生理混亂,本想著這個月出頭拿到工資就離職,沒想到如今有人跳出來惡心自己。

于是當即決定,這半個月就當白干了,工資不要了……她心想,早知道該抽那老男人一巴掌的,工資算作醫藥費。

后來席琢清前去討要,他們以沒有同意她倆離職,私自離崗的理由,拒絕發工資。于是在她搬出勞動法這座大山,又是投訴、又是威脅下,工資延遲一個月,終于到賬。

用席琢清的話說:“給他白干!做夢!”

還連帶著舉報了他們公司沒日沒夜加班的情況,可是在主管群聊的助攻下,相關部門只是相應的罰了點款,像是給他們撓了撓般不痛不癢。

“辭職沒事嗎?學校不會說什么吧?!蓖鯙橐粏?。

“不會的,席琢清和輔導員、還有專業班主任都問過了,不影響畢業的?!蓖跻啄蠑傞_手說,突然就覺得一身輕松。

可也突然覺得,雖然要考研,卻有種不知接下來去向何方的茫然和無措。

“那就好。”王為一點點頭,拉著她往一幢樓的天臺走去。

電梯里,王為一面色潮紅,不知是緊張還是如何,內心只聽打斗聲一片,極為激烈。

片刻,抵達天臺,整九點。

流星雨還未抵達,王易南嘬著冰美式,遞給王為一,被拒絕。

她打著趣問到:“怎么了?嫌棄我?”

王為一不語,頓了半晌,王易南回過頭看他,看他面色不對,走近他問:“怎么了?不舒服嗎?”

他搖搖頭。

王易南盯著他又看了片刻,“還在想剛才那件事?”

他問:“什么事?”

“我們主管?!?

王為一搖搖頭,面上依舊痛苦,眼神卻逐漸冷漠。

王易南卻暗暗有些著急,不知該作何解釋,他當然知道王為一小心眼,可讓她解釋她與主管,她實在找不到任何事件來解釋,她從進公司第一天到離職,總共與主管說過不超過百來句話,大多還是開會發言,平時有席琢清頂著。

所以此刻不知該說些什么讓男朋友開心。

接著,見王為一突然抬眸,向天空望去,愁眉不展的臉上終于掛出了笑容。

“流星來了?!?

王易南見他終于笑了,心想此刻先不想其他的,只想倒在他的懷里片刻,看流星劃過夜空。

大不了晚上再好好給他“獎勵”一下

于是,女孩拉著他趴在天臺欄桿上,讓王為一從身后抱住她,望著流星雨一顆顆劃過夜空,留下五顏六色的痕跡。

她揮著手大聲喊著“王為一”的名字,王為一靜靜抱著她,不語。

流星猶如一柄利劍,將夜暮割開,閃出一條漂亮的白線,從無到有,再到無,經過——然后消失,不知去向了何方。

片刻,王為一平靜的開了口,“南南,你現在……很開心嗎?”

女孩的聲音迅速傳來,“是啊?!苯又盅a充一句,“這幾天天天加班,累死我了,你也好久沒陪我了,今天真難得?!彼龓е桶偷恼Z氣跺腳。

王為一沉默片刻,又說“那……你能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女孩轉過身,摟住他的脖子。只見黑暗中,她安靜的靠在他的胸膛上。

害羞的說“你說唄,只要不過分,我都答應。”

“那要是過分呢?”

女孩聞言,嘴角不由得翹起一抹壞笑,心中盤算今夜的歡愉,說,“那……要是過分,我也依你?!笔菋尚叩穆曇簦謳е┰S撒嬌。

“真的?”王為一還是很平靜。

“嗯。”她紅著臉、低著頭,輕哼一聲。

王為一又不說話了,女孩以為他也害羞了,便也沒有再說什么,繼續抬頭望向夜空。

王為一松開她的腰,緩緩轉過了身,看著流星雨的落幕。

他開口,說:“我們……分手吧?!?

王易南愣住了,她摸向腰間,那雙溫熱的手早已離她而去,她繼續靠在天臺欄桿上,不語。

流星雨在王為一轉身的那一刻結束。

王為一想,流星的美麗稍縱即逝,卻也為見證它的人留下了最為優美的回憶。

所以,事物其實并非長久才美麗,感情亦是如此。

隱約間,他聽到王易南說:“流星雨結束了呀,我們下去吧?!?

王為一站著不動,只感覺到女孩牽住了她的手,潮濕的、顫抖的。女孩的聲音響起,“去吃烤肉吧,我負責烤,你負責吃?!?

王為一撒開她的手,說:“你答應我要依我的,我說我們分手吧?!?

這話有點堅決,不僅讓聽者頃刻間流了淚,也讓訴說者也從那兩雙冷漠的眸中擠出了兩滴熱淚,在黑暗中砸在地上,滾燙的翻滾后留下一處痕跡。

女孩一動不動,但抽泣聲傳來,她沒有大喊大叫,平靜帶著委屈的說,“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王為一搖了搖頭。

“那就是,我們主管……啊不,那個老男人!是因為他?”女孩抱住王為一的胳膊,說:“我和他沒什么的!真的沒什么!他今天突然就……”

“不是因為這個?!蓖鯙橐徽Z氣鏗鏘的打斷了她,說:“在感情上,我很相信你。”

女孩愣神,剛要開口追問到底因為什么!

男孩開口,聲音略顯中氣不足,問:“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女孩一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用質問他的語氣,面對著漫天散星,說,“王為一!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王為一又重復了一遍,“我們分手吧。”

女孩說,“我不依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女孩站在原地,氣的發顫,他不氣這個男人一味堅決的話語,只氣自己的身子不依著自己,她此刻只想緊緊的擁抱住他,但就是動不了,一點也就是動不了。

兩雙淚目已經黯然失色,就算繁星倒映下來,也或許會被那一汪澀水給吞噬。

王為一掏出身份證,遞給女孩看,“我真名叫王煦陽……”女孩沒有接住身份證,于是他又收了回來,“想起什么了沒?”

女孩一動不動,口中喃喃道:“王煦陽?”

王為一苦笑著搖搖頭,心中失望的想“這么難回憶嗎?真的將自己忘得一干二凈?”

冷淡的開口說:“小北?……陽陽弟弟?”

女孩瞳孔一怔,大片零散的記憶朝自己砸來。

那是大一剛入學時的記憶,一個個夜晚的記憶碎片,此刻慢慢填滿她的腦袋,一幕幕聊天記錄和通話時長,映在眼前。

……

那是大一剛入學的時候,因為傅宥的三心二意,他們再次出現矛盾,短暫分手。

那個時候,王易南孤身來到這所學校,男朋友的無理取鬧和不理解讓他心情壓抑。

慢熱的性格讓她還沒有能力與天南海北的舍友、同學成為朋友。

于是深夜失眠的她,百無聊賴時,在一個吐槽各種事件的“樹洞”公眾號里瞎逛,偶然看到一篇標題為《我想你,奶奶》的分享,好奇的點了開。

作者大概是講從小,他和他奶奶最親近,奶奶對他很好。

可在他高二時期,奶奶因為心臟哽咽,突然就離世了,這對他打擊很大,漸漸變得孤僻、冷漠,內心總是忍不住的遠離了父母,不再和他們溝通,與朋友也開始漸行漸遠,每日覺得做什么都提不起興趣。

雖然表面沒什么,可一番深夜,就會想起自己兒時奶奶呵護自己,保護自己的情景,他止不住的拿出奶奶曾經用樸素的家鄉話一遍遍問自己“吃飯了嗎?”、“到家了沒?”、“周末來我這兒吃飯唄?!钡牧奶煺Z音……

王易南是個感性的人,雖然自己從小對奶奶的記憶不深,可外婆對自己的愛卻無比深厚,值得慶幸的是,自己的外婆還可以陪在自己身邊。

男孩的故事講的很生動、很感人,從字里行間便感受得到那是個善良、孤單的小男孩,漸漸的,她越來越心疼這個男孩。于是,她思索了一番,給這個叫“小北”的網友發去了一些安慰的話語。

希望他能走出孤僻,走出孤獨,如果愿意,她可以在此以后當他的一個“樹洞”朋友,有什么不愉快或者不開心,都可以向自己傾訴。

第二天,“小北”回復了她,說:“謝謝你?!?

王易南收到消息后,百感交集的問他:“你還好嗎?”

對方回復她,“聽完你的安慰好多了?!?

王易南決定乘勝追擊。不想這個男生再繼續消沉下去,正如自己也不想因為分手而每日失眠、每日消沉,她很想幫助那個男生,即使只是用自己的語言。

她說:“那我可以當你的朋友嗎?”

“當然可以”,于是“小北”拿過來一串數字,“這是我的微信號?!?

這就是開始,王易南從剛開始苦口婆心的安慰,到漸漸開起他的玩笑,繼而熟悉起來之后總打打電話聊會天,再到每天夜晚都要聽著對方的聲音入眠……

漸漸的,她發現,她的失眠被他的聲音治愈了,內心也被男孩每夜的玩笑所打開,與同學、舍友也開始合得來,慢慢打成一片。

他們雖然在遙遠的兩地,卻因為一條網線,被緊緊的聯系在了一起,每夜不間斷的通話,讓他們漸漸曖昧起來,莫名的,她也樂的聽他叫自己“寶寶”,也樂的一遍遍聽他講,“我一定會去你的學校找你?!彼l現自己會興奮、會期待。

后來有一段時間,“小北”說,因為這次成績不理想,父母沒收了他的手機,所以暫時要有一段時間不能聯系她了。

她雖然嘴上說著“沒關系”,卻總在夜深人靜時,止不住的翻出手機來看有沒有消息發來,實在睡不著時,就會打開他曾經發來過的語音消息,有好多是像鬼哭狼嚎般的唱歌,既好笑,又治愈。

于是,她每晚帶著耳機聽聽語音入眠。

一天、兩天、三天沒有消息,一周、兩周依舊沒有消息……

她也在舍友每夜的八卦聊天、課后忙碌之中,不再失眠,漸漸失去了對“小北”的依靠,漸漸忘記了他。

直到傅宥再次來找自己復合,仍舊放不下傅宥的她,終于把“小北”刪除清空了好友。

她想,“小北”弟弟現在已經不再頹廢,而自己也不再失眠,相互治愈后,一別兩寬,天各一方,不算遺憾。

因為她需要的,是看得到、摸得到的人和愛,她怕黑,怕孤單,所以她需要一個實實在在的人,而不是一個失去了手機就失去了一切的小男孩。

所以,原來,他就是那個小男孩。

那個網名叫“小北”的小男孩——王煦陽。

他的聲音變了,更加沙啞了,青少年變聲期的杰作,讓他褪去了稚氣,烙印了一層穩重和城府。

王易南的身子終于能動彈一二了,緩緩抬起頭,盯上面前的王煦陽。

她看到,他也哭了。

為什么呢?

所以,是為了報復嗎?

“我們分手吧?!?

她看到王煦陽留下這一句后,跨步走向了樓梯口,身影黑暗處站了片刻,在一陣風刮過后,不見了身影。

留下王易南獨自站在原地。

她沒有去追他,盡管她想,但身子就是動不了,她想他的懷抱,想他的輕吻,想他的輕言輕語,想他的一切。

可這一刻,這些好像都離自己那么遙遠,腦海里只有那個男孩稚嫩的聲音,說著“姐姐,等我來找你?!?

片刻,她隱約在樓梯里聽到了哭聲,沙啞難過的聲音。

但她沒有感到一絲的安慰,沒有感到一絲的舒暢,此刻只有滿心的委屈,腦袋里生長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撐滿了悲傷的胸膛。

他怎么可以這么對我?為什么這么對我……

可是,他是個壞人嗎?是嗎?……

剛剛站在那兒的是誰?走開的又是誰?有點想不起來了……

他叫王煦陽?還是王為一?還是“小北”?

自己又為什么會獨自站在這兒?

……

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夜空中的流星已然不知所歸,后來,月亮出來了,天空放晴了。

可是盡管黑夜中明亮的月光灑在天臺上,可王易南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無止境的下著雨,洗刷著自己的臉頰。

源頭便是自己的雙眸,她想,這兩個不爭氣的家伙!

她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很急,心跳得很快,自己的腿麻了,腳也麻了,連喉嚨也麻酥酥的,發不出聲音來,她又想,“自己像做了全麻一樣,腦袋也不靈光了?!?

后來,她在僅存的一些知覺和意識之中,聽見了有人快步的爬樓梯,很急切的腳步,她投去呆滯的目光,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

她淚目看到,是王為一,可傳來的,確實席琢清的聲音。

“怎么一個人在哪兒?王為一呢?她叫我來這里接你!”席琢清大步流星走過來,扶住王易南,問:“他死哪去了?”

王易南身子得到了席琢清的支撐,瞬間癱軟了下去,靠在席琢清的肩頭,淚水已被她流干,她說:“他不要我了。”

她感到席琢清的身子一顫,接著劇烈起來,一把抓住自己的肩膀,大聲質問,“什么意思?不要你了?你在說什么?”

王易南大腦一片空空,不知說些什么,她極力想讓自己解釋一下前因后果,可她說不出那么多話,只有一句,“他要和我分手?!?

席琢清再次大聲嚷嚷起來,接著就拿起電話來撥號,卻被王易南制止,她輕輕的說:“琢清,帶我回家好嗎?我好累,想睡會?!?

席琢清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收起了手機,拉起她的手,扶著她的軀體,慢慢走下了天臺樓梯。

席琢清一步,她一步,似一個僵尸般,只有生硬的動作。

樓下,王易南呆在席琢清身旁,猛然間,她好像察覺到了什么,向一個角落投去一撇,隱約看到了一個身影,躲在拐角處。

她只看得到那身影僵硬、冷漠,卻看不到那身影的雙眸含情,淚水肆溢。

在對視的一秒后,那身影轉身便走了,沒有猶豫,也不曾回頭,消失在了拐角處。

王易南被席琢清攙扶著,站在原地,六神無主,十分鐘后,終于感覺到能活動一些了,席琢清在網上叫的車也如約而至。

她鉆入車中,淚水再次決了堤。

王煦陽下樓后,默默等在門后,可卻一直不見王易南的身影。

他怕她會想不開或者……怎樣,畢竟是在樓頂,也或許是自己多慮了……

他發信息叫來了席琢清,自己躲在角落里,片刻,他看到席琢清打著車過來了,下車后四處張望了片刻便上了樓。

沒多久,便扶著失魂落魄、眼眶紅腫的王易南下來了。他只是躲在角落默默地看,卻覺得心底甚涼,眼底不自覺的劃出來淚光。

他看到王易南那頹靡的樣子,便自責的不能自己。

突然間,她的目光射了過來,這讓他愣了一下,可他沒有勇氣和她對視,更沒有底氣與她相望。

于是,他決定轉過身,扭過頭,躲在拐角后。

十分鐘后,車子發動,駛離了他的視線。

王煦陽獨自走在深夜路上,明明腦海里是去學校的路線,可腳步卻向相反的方向一直走。

他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好陌生,覺得怎么走都走不到學校去。

他走到了湖邊,靠著欄桿,坐了下來。

他看到,湖邊有一片小樹林,樹林的草叢里有幾塊石頭,最小的只有拳頭大小,最大的有枕頭那么大,最大的那個是青色的,或許吧,在月光下它是青色的。

它被水沖刷的很光滑,他看到有小魚兒不住的往石頭上撞。

他盯著那個傻瓜般的魚兒,內心覺得好笑。

它不疼嗎?

撞傻了吧。

他仔細感知著周圍的一切,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有趣,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明亮。

可唯獨自己所坐的位置,像被黑暗籠罩著,寒冷黯淡。

他越覺得周圍有趣,越覺得我得自己孤獨、自己腹黑、自己無恥……

他想,明明一切的一切都是隨著自己的計劃前進,明明很成功,這個時候應該慶祝的,應該興奮的,應該對曾經的自己說,“你終于來到了這所學校,終于見到了她,終于得到了她,也終于拋棄了她?!?

“你做的很好,很成功,拋棄她就像當初她拋棄你一樣決絕。”

可相反的,這時候的王煦陽,只覺得一敗涂地,心情郁悶。

他正在問自己,“為什么要分手?為什么要拋棄她?”

“又是為什么,自己拋棄了,卻比她曾經拋棄自己時,更加難過?!?

所以這兩年來到底算什么?報復?遺憾?他無法正視自己的內心。

他依舊看著周遭的一切,青色的大石頭、撞石頭的魚兒、潺潺的水流、風刮起來的樹葉、掃馬路的環衛工、撿瓶子的小乞丐,還有……剛探出頭的太陽。

天亮了。

“鈴!”

張默存打來了電話,他接通了。

“為一?你在哪兒?昨晚怎么沒回來?”

然后是盧富貴急切的聲音,“梓沫說你和王易南分手了?真的嗎?為什么?”

然后是李稚垣氣急敗壞的聲音,“對啊,突然就分了?你是不知道,那個叫席琢清的,打來電話給你一頓臭罵啊!還說我們一宿舍都不是什么好人……哎呦!”

李稚垣似乎挨了一錘,閉上了嘴。

張默存說:“你在哪兒?”

“七天公園?!?

“我們來找你。”張默存說:“待著別動?!?

王煦陽看了看剛升起來刺眼的太陽,覺得嘴唇很干,拿另一只手遮住了眼睛。

“今天課滿,你們別來了?!?

“放屁?!敝宦爮埬娉袅R一聲,掛斷了電話。

王煦陽愣了愣神,收起了手里。

終于有力氣站起來了,他看著清澈的湖水里自己的倒影,嘴唇沒有血色,眼睛周圍又紅又黑的一圈。

“真頹啊?!?

他蹲下來,隔著欄桿伸出手舀起一拳水,停在空中,又潑了出去。

“真臟啊?!?

于是他找了間衛生間,在洗手池里洗了一把臉,特意把嘴掐的紅了一些,這樣看著稍微有點氣色。

三分鐘后嘴唇再次變干變白,他便沒法去在意了。

無聊時刻,他在公園沙灘上寫寫畫畫,一會寫個“奶奶”、一會寫個“王為一”、一會寫個“王煦陽”、一會兒又寫個“王易南”、一會兒又這個“楠瓜”、一會兒又寫個“七天公園”……

有夠無聊,但是他不想停,也不敢停,他需要腦袋里能想東西,即使是每個字的筆畫,也能讓他分散下注意力,不至于那么自責、難過。

人漸漸多了起來,有跳早操的爺爺奶奶、有滑滑板的青少年、有挖沙的小孩子,也有在沙地上和小孩搶位置、寫漢字的壞哥哥。

“王為一?”李稚垣中氣十足的叫喊聲。

他放下寫到一半的漢字,站了起來。

“怎么在這兒?”他們走近,看著狼狽不堪的王煦陽,盧富貴貼心的幫他拍干凈了屁股和胳膊肘上的土。

王煦陽笑了笑說,“媽的!我想睡覺?!?

于是幾人架著他找了家電競酒店。

畢竟假都請了,再回學校去上課,那不就是冤大頭嘛。

轉眼,太陽燃燒完了今天的熱量,漸漸退卻休息。

燒烤攤上,王煦陽抱著一瓶啤酒,吹了下去。

吹到一半,由于早上的落淚,一直到現在鼻子也堵著一半,不通氣,于是一口氣沒上的來,啤酒噴了出來。

搞笑的是,啤酒也瞬間噴入了他的鼻孔,鼻孔瞬間通了,也讓他瞬間上了頭,只覺鼻孔刺痛、腦袋脹痛。

坐在對面的李稚垣叫喊著向后退去,當然,余波也沒放過另外兩人的褲子。

漸漸緩過勁來的王煦陽,道了聲“抱歉?!?,對著他們說:“你們非要是拉著我出來喝酒,我還困呢?!?

“睡一天了,我們游戲都打膩了?!崩钪稍f:“拉你起來放松放松?!?

于是幾人點了一箱啤酒,就著幾串燒烤,碰碰喝喝,不一會兒,造完了一箱。

除了王煦陽,其他幾人都還好好的,只是臉紅,一點沒上頭。

王煦陽說:“剛才吹猛了!我就沒醉過?!?

然后,他的胳膊只能支撐他定定的趴在桌上,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地面,細細感受著身上每一寸皮膚和骨骼。

在酒氣的熏陶下,他只覺得身子越來越重,眼角越來越酸。

但這次醉酒卻不似以往難受,此刻身體的疲乏感竟使他有那么些許的放松和無限的痛快。

“來,碰?!彼蝗蛔テ鹨粋€空瓶子,舉在幾人面前。

張默存奪過空瓶子,叫來了老板,指著空箱子,說:“再來一箱,然后再烤點一把羊肉串、半把羊腰,再要四個烤生蠔?!?

李稚垣直饞的流口水,說:“哥,今天吃這么補你要干什么?”

張默存說:“就是饞了?!?

“哈哈哈,想補就直說,茳玥姐姐這么厲害呢,把我大哥都榨干了!”李稚垣一手搭在盧富貴肩膀上,眼睛給張默存拋媚眼。

“傻B?!睆埬姘琢怂谎邸?

啤酒又搬了過來,他們給王煦陽手里塞了一瓶,終于,幾人問到了點上。

“不是,你真的就這么和她分手了?毫無緣由的?!”

“嗯”王煦陽半瞇著眼睛,點頭,

“為什么???”

“你們想知道?”王煦陽猛灌一口。

“廢話”

“呵,就是,想分手了……”王煦陽再灌一口,然后被幾人奪走酒瓶。

“你這樣子!別喝了……哥們,到底怎么回事?她?出軌了?”

“屁!她怎么可能出軌?”王為一盯著張默存,一巴掌拍在桌上,叫周遭幾桌都投來了鄙夷的目光。

“那你一副被傷透了的樣子?”

“我?被傷透了?搞笑呢!”王為一似笑非笑的看著李稚垣,一臉的不可能,頓了頓,他終于打出了憋在胸口的一個嗝,“呃……嗝!你們……想聽故事嗎?給你們講一個?!?

“什么故事?”

“就是……有關……我為什么分手的……”王為一故弄玄虛的瞇著眼,摸著新長出來的胡須,打趣的看著盧富貴。

“???講講。”張默存說。

“嘻嘻,那時候……我高二的時候,家里剛好遇到了點變故……就是,我奶奶……她……哎!你們知道嗎?我奶奶對我可好了……可是呢,她死了……而我在網上遇到了一個女孩……一個,女孩。”

王為一嬉皮笑臉的開始講,嘴里含糊不清的說著什么,一會兒笑,一會兒愁,臉上陰晴不定。他只覺得天旋地轉,腦袋也隨著天和地轉,眼球因為腦袋里的天地而拉扯的痛。

于是,他想說的話,也開始旋轉,也開始痛。

……

“嗯,奶奶……嗯,對你好……嗯,一個女孩,然后呢?說啊……”李稚垣努力翹著耳朵聽,一遍遍的在嘴里翻譯王煦陽說著的話,只為周圍兩人都能聽清。

“女孩?……哎!你們剛說我什么樣子?現在!什么樣子?”王為一不僅覺得頭痛,還覺得腹中翻江倒海,抓起一串剛端上來的羊腰就送入了嘴里,聽到李稚垣的詢問聲,突然腦海中閃過了什么,是一句很清晰的話語,剛剛是誰說的?

“?。坑忻×搜侥悖?!”李稚垣皺皺眉頭,也迅速抓起兩串羊肉串,左右手同時開工,往嘴里送,嘴上還朝盧富貴說:“吃啊吃??!賊香!”

“我一副……?被傷透了的樣子?”王煦陽用手背抹了一把辣子燒紅的嘴唇,難以置信的張望起三人。

“廢話!!”李稚垣也免費送他一個白眼,說:“我們找到你的時候,看你和人家小孩搶沙子玩,屁股上一圈土,和旁邊的乞丐不相上下啊……跟個神經病似的。”

王煦陽尷尬的笑笑,然后突然起身,因為站得太猛,酒勁猛的上來,讓他一陣眩暈,踉踉蹌蹌扶住桌子才穩下來。

“媽的!等我,我現在去追回她!”

張默存剛喝一口的啤酒從嘴角流了出來,瞪大眼睛,無語的看著王煦陽。

“啊!媽的,小兩口拿我們取樂呢!!”李稚垣也一臉無語,又炫了一串肉。

只有盧富貴臉上掛著笑,像送別壯士似的端起一瓶啤酒遞給王煦陽。

王煦陽眼神此刻放出了光,剛要伸手去接,頓了一下,轉而拿起桌上的一串羊肉串,說:“我還是吃串肉吧,再喝就走不到她家了?!?

然后丟下一句“等我好消息。”便上了路邊蹲點多時的出租車。

他叫出租車司機一路狂奔到了王易南和席琢清出租屋樓底。

酒勁上頭的他,沒有詢問車票,丟下一張一百元,就下了車。

站在樓下,嘴里嘟囔著,“四樓,電梯在進門左邊……”

然后走進門,走向左邊,“哎?怎么是樓梯?”

他朝右邊看了一眼,電梯在右邊。

于是,他覺得此刻腿軟,坐在了臺階上。

閉目養神。

良久,他打了一個噴嚏,夜晚的涼風從負一樓倒灌上來,讓他覺得手腳冰涼。

于是,他覺得終于將想嘔吐的胃壓了下去,才踩上臺階,一步一步扎扎實實的走。

他越走越慢,越走腳步越重。

他知道,內心在刻意的逃避,可他的大腦不允許他停下來。

他的大腦要求他,走上去,找到她,去然后告訴她,“我錯了,我沒辦法離開你。”

一個臺階,一個臺階,他數了數,卻在一個念頭閃過后,歸零。

那個念頭是“席琢清在不在?”

回過神來時,他已經站在了出租屋門口。

終于,最后的抉擇來了,他抬起手、放下手;十分鐘、半小時……

“吱——”門被推開了。

“你?!”席琢清站在門口,手里提著一袋垃圾,瞳孔放大。

“我……”王煦陽剛要開口,就被席琢清一把拉到了角落,“死渣男!還敢來!”

王煦陽不語,低著頭,不敢直視她。

醉酒后的她,好像能自控的忽略一些聲音,他只見席琢清不停的張開嘴、閉上嘴,手指不停的變換,卻一直指著自己的鼻子。

她的臉色也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一會兒又紅了。

“氣死我了!”席琢清看著無動于衷的王煦陽,發現自己罵他罵的已經臉紅脖子粗了,對方卻像看寵物般看著自己。

她覺得這是侮辱了自己,就像自己朝著他吠了半天,可人家以為你是在朝他搖尾巴!

然后他覺得臭罵不過癮,他臉皮厚的不得了,罵了也白想罵,便抬手欲打。

王煦陽這時動了,他看席琢清的嘴不動了,以為她終于討伐結束了,側著身子躲過席琢清,走向門口。

席琢清也沒準備,一眨眼人家已經跨過自己,于是又迅速跳到他面前,擋住他的去路,“你干嘛?去哪?”

席琢清剛要再次進行語言攻擊,王煦陽瞅中席琢清換氣的瞬間,一把推開來,直奔出租屋門口。

席琢清剛剛出門要扔垃圾,忘記關門,所以門大開著,只見坐在沙發上,已然哭成淚人的王易南,正抱著枕頭、攥著濕潤的紙巾,瞪著眼睛望他。

王煦陽站在門口,氣喘吁吁。

席琢清追了上來,不再廢話,抄起門口的洗手盆,照著他的頭便狠狠劈了下來,大喊著:“去死,臭渣男!”

“哎呦!”洗手盆隨著席琢清的手起盆落,貫穿了他的腦袋,套在脖子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頓偷襲。

“噗嗤!”王易南坐在乳白色的沙發中央,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發縫之中。

片刻。

她盯著他,發出了笑聲。

——為王煦陽挨了打的狼狽模樣而笑,也為席琢清那一臉驚恐的模樣而笑。

更為,她此刻望著的、那個男孩的眼中,她又看到了曾經令自己如沐春風、無法自拔的光芒——而笑。

席琢清心想:“哎呀,手下重了。”

(正文完)

張默存:“大哥,就把我們晾在這兒了?”

盧富貴:“對啊,你要講的故事呢?”

李稚垣:“高二時,遇到了個女孩,接著講!”

王煦陽:“好好,我講!……想聽故事的人呢,請隨我來到《番位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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