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很久沒吃一碗羊雜湯了，章端開著車繞路進了一條兩邊都是小吃鋪的窄街。

這里街道邊有一處拉起了繩圈，下水井蓋揭在一旁，正有工人在疏通下水道，井口堆著各種各樣的垃圾，樹葉菜根、破布爛紙、塑料袋、還有一只小貓的尸體，以及開塞露和避孕套，酸臭撲鼻。

城市下水道中有這么琳瑯滿目的豐富垃圾，也真讓人側目。

不遠的街道拐角處聚集著一伙進城找零工的郊區農民，身上背著帆布工具袋，有的腳前還放著長鋸、電鉆、大錘、泥瓦刀等雜物。

這樣自動聚集起來的人工小市場在西京隔不遠就有一處，有的大有的小，整個西京還處在不停有拆遷不停有建新樓群的過程中。

章端挑了一處干凈地方把車停到路牙子上，步走著找到一家羊雜館，里面有五六張小桌，正有幾個打工的喝著羊雜湯，衣服上到處是油漆點子，有兩個頭也毛刺著。

這樣的地方有柳藝芝跟著是絕對不方便來吃飯的，然而章端一個人卻無所謂，反而感覺到了幾分親切的氛圍，莫名地有一種腳踏到實地上的踏實的感覺。

坐在一張桌子前臉迎門喝著一碗滾燙的羊雜湯，章端的目光在抬頭低頭間一次次地落在了飯館門前路牙子上的一棵粗柳樹上，漸漸地，這棵柳樹沉凝渾實的氣場吸引了他。

自從可以感知天地萬物氣場以來，開始時他因為新鮮，感天感地感萬物，后來新鮮勁頭下去了，又因為忙碌，其實已經很久沒有仔細去感知天地萬物了，也對尋常熟知的身周天地萬物無感了。

此時飯館門前的這棵柳樹卻一下子又激發了他很強烈的感觸。

有感于它的尋常，有感于它的安靜，有感于它的沉凝，有感于它的渾實……

這可和這幾天深感困惑、煩躁甚至迷茫焦慮的他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取類比象，他一時間深感這棵柳樹的可貴！直覺可以納其氣采其神來養心安神！

“真該死！”章端癡怔地看著眼前的大柳樹，心里砰砰直跳地喃喃嘀咕，“我怎么忘記了這個，身為中醫，還是自詡相當牛逼的一個真中醫，自己心神難安竟然沒想到用藥材納氣采神來安定自己的神魂嗎？真給中醫丟人！”

“今天我就搞個新配方的安神湯，取茯神和柳樹根的沉凝、渾實之神氣，取五味子的收斂之神氣，配一味紅棗引藥到分駐心肝之神魂，如此用藥或可使我的神魂安定不少。”

當下章端定下藥方，喝完羊雜湯就起身開車去李延久那里拿藥去了，順便和李延久再探討一下這個藥方。

李延久看了章端的藥方感到很奇怪，他還沒見過這種配方的，看起來有些四不像。

“你這是啥配方？要治啥病？”他奇怪地問道。

“我這是自己配的新安神湯，主要是取四味藥之神氣來治療神魂難安之癥。”章端笑道，“李哥再給我看看還應該補什么藥？”

李延久聽了搖搖頭：“我給你參謀不了，一般用藥都是按照藥材的四性五味和升降浮沉之性來搭配使用的，目的是調節人體內的氣血，你這取藥材之神氣來配藥，卻是完全跳離了傳統用藥的這個框架了。”

李延久說的是實話，像出自《仙拈集》的安神湯由人參、石蓮肉、蓮須、麥冬、遠志、芡實、甘草組成，它是通過治療心腎不交來養心安神的。

出自《蘭室秘藏》的安神湯是由生甘草、炙甘草、防風、柴胡、升麻、酒生地黃、酒知母、黃芪、酒黃柏、羌活組成，它是通過治療頭痛頭眩和眼黑來養心安神的。

還有許多不叫“安神湯”卻也能養心安神的藥方，都是通過治療不同的病理病位（或者不同的治療途徑）來達到養心安神的目的。

但所有藥方都有一個共性，即它們都是通過藥材四性五味和升降浮沉藥性的搭配，通過調理氣血陰陽來養心安神的。

像章端這種直接以藥材的神氣（也可以說成是藥材的氣場）取類比象來配藥的，古代經典藥方中或許會蘊含這么點意思，但其實現代人因為觀察不到藥材的神氣，已經根本理解不了也用不了了。

章端聽李延久這么說，明白李延久其實根本理解不了這種用藥法，他也就不和他多說了，拿了藥材告辭一聲離去。

開車到了西京中心醫院給紀鑫調理時，他安排守在這里的高曉波給他熬藥，給紀鑫調理完，他喝了藥，往鄒杰森那里走時，他就感覺自己心神安定了許多，也不知是他這副藥是真起作用了，還是起了心理安慰作用了。

又相繼給鄒杰森和陸叢娣前夫調理過，中午他睡了一覺，下午繼續親自熬了藥吃。

“你怎么了？怎么熬藥喝了？”下午柳藝芝早早從工作室趕回來，聞到房里一股藥味，就問章端道。

“試驗一下一個新配方。”章端道。

他的“怪病”是沒辦法告訴柳藝芝的，再說他這么說也沒有錯，他配的這新藥方基本跳離了傳統配藥的原理框架，藥效如何，現在真的無法確定，真的算是一種試驗了。

“用自己試驗藥？這樣不好吧？”柳藝芝聽了頭大地道，她感覺這和親試毒藥也沒有太大區別了吧？

“沒事兒，都是藥力溫和的藥材，何況我自己能運氣排藥的。”章端道，“今天咋這么早就回來了？是不是感覺有些累了？累了就別每天那么忙了。”

“不是啊，就是想再和你商量商量昨晚說的那個訓貓法，看拍成電影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柳藝芝道，“還有，請人寫劇本的話，需要從什么時候開始寫？我們需要不需要給人家提供一些什么素材？或者框定一個動物神奇表現的范圍和程度？”

昨晚她感覺章端訓貓真的很厲害很神奇，肯定能靠他的這項神奇本領拍出一部相當神奇叫座的電影來的，這讓她興奮地跟章端聊了半夜。

可是白天被大太陽一照，她昨晚滿腦子的雄心壯志和興奮勁兒又像露水一樣被蒸發掉了，她開始嚴重懷疑章端昨晚是不是在逗她玩？否則這世間怎么可能真有人能和動物通靈？

或許章端只是能訓練幾只貓做簡單的動作？這雖然也很了不起，可到底是難以撐起一部電影啊。

隨著特效技術的發展，現在的人們已經很難滿足于觀看動物的普通技能，如果無法訓練動物做出一些足夠神奇的舉動來，恐怕是難以叫座的。

而用特效制作一部神奇動物的電影來，一方面不一定能做得那么逼真，另一方面那成本就太大了，回本的概率都很小。

所以此時柳藝芝雖然在問章端拍成電影的可能性有多大，其實心里已經在打退堂鼓了。

章端對柳藝芝笑笑，轉身從壁柜里拿出一袋貓糧來，舉著對被他召喚過來的五只貓晃一晃，這五只貓立刻抬頭睜著星星眸看向他，一個個精神頭十足地準備爭奪獎勵。

這是他從柳藝芝的那些貓里挑出的五只最有靈性的貓，他下午已經訓練過它們一回了。

對于這件事他很是認真并樂此不疲，因為這是可以極大地提升他的“種念術”的。

“來，全體都有，給哥表演一個跳起來探著爪子撲蝴蝶的動作！”章端發出號令。

然后讓柳藝芝再次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只見五只貓立即開始做起了探著爪子撲蝴蝶的動作，反應度雖然有快慢，動作雖然有好看不好看，標準不標準，優雅不優雅之分，但很明顯它們都聽懂了章端的話，并且表現積極地聽話照做了！

“呀！這些貓！”此時柳媽剛好過來，看到這些貓的表演，驚得一下子尖錐錐地叫起來！

活了這么大，她都沒見過這么有靈性的貓，更不敢相信這就是她每天按時給喂食的那些懶洋洋的還不聽話的貓！

“章端，你還真能把貓給調教成這古怪啊？”她扳著章端的胳膊問道，這女婿可真太有古怪的本事了！

“媽，耐心地用方法調教就能調教出來的。以后我讓它們都聽你的話，讓它們到懷里來它們不敢跑開！”章端笑著奉承道。

“那好啊！那好啊！”柳媽眉開眼笑，她整天呆在家里，有時也悶得慌，如果能把這些貓調教成玩伴那就太好了！

“章端，我們來好好擬個訓練，寫劇本和拍攝的計劃！”柳藝芝轉頭看看窗外明媚的陽光，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就迫不及待地拉著章端很認真地道。

然后兩人就坐在沙發上很認真地討論了起來，柳媽只聽他們一會兒談到訓貓日記，一會兒談到日常拍攝存儲鏡頭，一會兒談到再買兩條狗和一些雞鴨鵝回來的計劃。

兩人還一邊討論著，一邊做著記錄，那副認真勁頭不像在家里，倒像在辦公室里正兒八經討論事情一樣，讓柳媽看得心頭也一陣火熱，小兩口這樣和諧這樣合伙搞事業，這還真是非常般配的一對金玉良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