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風和日麗。
社科圖書館外的巨型雕像下面,一個個子瘦小,戴著無框眼鏡的男生,正蹲在地上,伸手往雕像下面的空隙里掏著什么。
孫池州,大三,基礎數學專業的高材生,小小的個子里,裝著大大的智慧。
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
同時,孫池州還有著另外一個身份,華興大學推理協會的會長。
這個周末,華興大學推理協會組織了一場校園尋寶大賽。
要求參賽者在規定時間內,根據提供的線索,在學校里尋找各種大賽獎品。
這不,作為會長的孫池州,伸手在雕像下面掏了幾秒后,就掏出了一個帶著包裝盒的新U盤。
看著U盤,再抬頭看看頭頂的雕像,孫池州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這幫學弟學妹,一點兒新意都沒有啊...”
說完,又把U盤重新塞了回去,他來參加尋寶大賽,就是圖個樂子。
就跟釣魚放生一個道理。
拍拍手上的灰塵,孫池州正準備離開。
叮咚!叮咚!
手機不斷傳出消息提示聲,掏出手機一看,是推理協會的副會長在群里發消息@他。
“會長,快回來,來大活兒了。”
十分鐘后,華興大學推理協會的臨時辦公室里。
個子不高的孫池州抱著膀子,看著電腦屏幕上多達十多張的照片,表情怪異。
“全是候選人發來的?”
候選人,是指《愛心大使名錄》,通俗的稱呼就是系花院花,文雅一些的叫法,就是候選人。
“嗯,單是我就收到了三張,一些加入協會的學弟學妹也收到了不少。”
“后來是一個學弟聊起這件事,大家才知道彼此都收到了。”
坐在電腦面前的男生回頭解釋道。
聽到這話,孫池州彎下腰來湊近電腦,看著一張張幾乎相同的照片。
“十五個候選人,全在找這個樹先生,還讓保密?”
看完后的孫池州站直了身體,習慣性的推了推眼鏡,嘴角帶著一絲笑容。
“這可比尋寶大賽有意思多了啊。”
看著作為會長的孫池州都來了興趣,周圍的一群學弟學妹全露出期待的眼神,尤其是那群學弟。
當他們接到各自女神的求助時,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了。
現在儼然把尋找樹先生這件事,當成了比上課還重要的頭等大事來辦。
可他們水平一般,實力有限,僅僅一張照片和三個字,又如何尋找樹先生呢。
看到會長親自參與進來,眾人無疑找到了主心骨。
“孫學長,您看...”
“會長,您肯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不好說啊,華興大學三萬多個學生,就算是想比對字跡,單是樣本量都高得離譜。”
就在一眾學弟學妹嘰嘰喳喳的時候,孫池州的目光卻落到了那些照片上,眼睛瞇了瞇后。
“紙!”
聽到這話,辦公室里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紙?
孫池州操作著鼠標放大了一張較為清晰的照片,指著上面一條分割線說道。
“你們看,這種豎向分隔線,還是紅色,明顯是老式信紙的工藝。”
“既然候選人都讓你們在學校里找,那就說明這個樹先生,肯定在我們學校里。”
“也就說明,這個樹先生用的信紙,大概率會是在學校里買的。”
聽到這里,一個學弟接過話茬,興奮道。
“線索就在各大超市里!”
當天下午,華興大學推理社的數十名成員便撒了出去,滿學校超市尋找樹先生的線索。
然而,整個周末找下來,硬是沒找到這個樹先生到底是誰。
不過一家超市的老板,面對推理協會的兩個學生,卻提供了一條有用的信息。
“就是前幾天,貌似是中午飯點,對,我還在吃飯來著。”
“然后進來一個男生,徑直就去學習用品去買了一包這種樣式的信紙。”
“這種信紙不好賣,一個學期就賣幾包,所以你們一問,我就有印象了。”
“監控?巧了不是,監控線前幾天被老鼠要壞了,今天正喊師傅來修呢...”
“那男生啥樣?我想想啊...”
超市老板手里夾著一根煙,回憶幾秒后。
“就很普通,一米八出頭的個子,不胖也不瘦,樣子嘛,實在想不起來了。”
每天來超市買東西的學生那么多,老板哪能記得住啊。
正當兩個推理社的學生都以為要失落而歸時,突然,吸了一口煙的老板眼神一亮。
“對了,他穿了一雙安踏的運動鞋!”
為什么老板記不清人的樣貌,卻記得那人的運動鞋呢。
因為老板剛給自己上高中的兒子買過同樣一款鞋,所以才有印象。
幾分鐘過后,老板指著手機上購物網站的一雙安踏鞋激動道。
“對,就是這雙!”
確認信息后,兩名推理社的學生興奮無比,謝過老板后正要離開。
“誒誒,同學,這人犯啥事兒啦?盜竊犯?”
可別小看華興大學推理社的名頭,前幾年學校里的連環盜竊案,警察都沒頭緒,結果硬是被這幫學生娃給找到線索破案了。
這不,老板還以為又是抓壞人呢。
“沒啥事,就是問問,問問...”
想到女神...們的交代,兩個推理協會的同學并沒有說出實情,同時心內吐槽不已。
老板你好奇?
我們還好奇呢。
他們比誰都好奇,這個樹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這家伙又到底干了啥。
為啥會被十多個候選人同時尋找。
...
時間一晃,來到周一上午。
一大早,夏韻正準備跟著室友去上課,剛走出寢室大門,包里的手機就傳來聲音。
掏出一看,正是學生會學姐發來的。
“小公主,字跡沒查到,不過我這兒剛收到一條關于樹先生的消息。”
下一秒,一張運動鞋的網購圖發了過來。
“據說那位樹先生,就是穿的這雙鞋。”
又過了幾秒,手機再次震動。
“雖然我不知道你找他干嘛,但是提醒你一句,找他的人不止你一個,至于是誰,我就不方便說了。”
夏韻跟在室友后面,一邊走一邊看手機。
看到有樹先生的消息后,原本悶悶不樂了兩天的臉,立馬露出笑容。
雖然還是不知道樹先生到底是誰,但起碼現在有線索了啊。
“這是...安踏鞋?”
只見手機屏幕上,是一雙純白色的安踏運動鞋,款式很普通,唯一清晰的記憶點,就是鞋左右側面,有一個安踏的橙紅色LOGO,較為顯眼。
也就是說,樹先生在穿這雙鞋嗎?
找到這雙鞋,也就有一定概率找到樹先生...
沉浸在尋找樹先生這件事中的夏韻,完全沒有去仔細咀嚼最后面的那一句話。
現在的她,滿腦子都是那個橙紅色logo。
走出寢室樓后,她一邊跟在室友后面,一只手拉著室友的書包帶(上課路上人多,避免走丟),一邊兩只眼睛到處搜尋。
就是倆字兒。
找鞋!
與此同時,夏韻不知道的是。
和她一樣,在上課路上,低著腦袋滿地找些的人,可遠遠不止一個啊。
...
同一時間,男生寢室樓302.
“法克,搞快啊,又要遲到了。”
亞索把嘴里的漱口水一吐,牙刷一插,隨便抹了把嘴猴,便催促著幾個又起晚的家伙趕緊走。
“等等,我穿鞋!”
成大器忙慌穿著襪子,活了兩輩子了,啥都能改,就是這個早上起不來床,根本改不了。
襪子穿好后,拿過椅子旁邊的安踏鞋就準備穿,這才發現,前兩天下雨,白色的鞋子都臟了還沒來得及刷呢。
最后干脆選了另外一雙耐克鞋,穿上就跑。
...
由于起晚了的302五人眾,全都沒吃上早飯。
一上午的課結束后,幾人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正準備去食堂吃飯呢,結果鱷魚表示要脫離組織。
“嘿嘿,哥兒幾個,我就不去了,奕芯說我這段時間表現不錯,給我一個機會,請她和她的室友們吃飯,讓我也認識一下她的室友。”
聽到這話,寢室長亞索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下館子?”
鱷魚點點頭。
“嗯,奕芯說她想吃五味居的招牌芝士蝦。”
“我曹,五味居?”
盧錫安站出來補刀。
“你瘋啦,五味居平均消費兩三百,她把幾個室友一叫上,合著一頓飯吃你一兩千?”
看到鱷魚臉色不對,錘石立馬出來打圓場。
“沒事,你去吧,書我幫你帶回寢室。”
看著鱷魚離開的背影,盧錫安一臉無語。
“不是,這他么是在談戀愛?確定不是精準扶貧?”
寢室長亞索深深嘆了口氣,眺望著鱷魚消失的方向。
“我早就告訴過你們了,當舔狗,一無所有啊...”
幾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誰又希望看到,自己朝夕相處的兄弟,變成一條舔狗呢?
“我說,我們就這么看著?看著他往火坑里跳?”
盧錫安一臉心痛,一旁的錘石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不然呢?還能咋辦?你情我愿的事情,你跳出來管閑事棒打鴛鴦?”
只有成大器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前世的鱷魚,貌似就是被這個奕芯,吊了足足五六年!
吊到鱷魚大學畢業,還用工資供這個姑娘考研又考公!
然后這姑娘剛一上岸,就劍斬鱷魚。
沒過兩月,就和單位的一個小領導好上了。
還真是應了亞索的那句話,鱷魚到最后一無所有。
想到那個游戲好友列表里,一直處于下線狀態的賬號,成大器思慮萬千。
也罷,幫一幫這個家伙吧。
戀愛,不是這么談滴!
想到這里,成大器開口道。
“沒事,過幾天我教他幾招,就是兩個字。”
說著話,成大器舉起手來,面對幾個兒子,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
“拿捏!”
話音剛落,亞索幾人異口同聲。
“且!”
然后頭也不回地朝著二食堂走去。
“確實拿捏,能蓋人家女生七個大帽,你不拿捏誰拿捏啊。”
聽著盧錫安的補刀,成大器臉色一黑跳上去勒住脖子薅亂發型。
“我曹,合著這件事兒過不去了是吧。”
打打鬧鬧中,四人眾終于進入了二食堂。
老規矩,錘石負責找位置,其他三人負責打飯。
一通忙活后,四人坐了下來,還商量著如何幫助鱷魚回頭是岸。
“反正我把話撂這兒,他生活費花完了找我借,我肯定是不借的,你們看著辦。”
亞索喝口飲料后率先開口。
“贊成,他當舔狗就算了,不能降低我們的生活質量啊,讓他自己找兼職去。”
盧錫安繼續補刀。
“你們倆就嘴硬吧,他真要吃不起飯了,你們看得下去?”
錘石再次充當老好人。
成大器刨了口飯,剛準備加入群聊呢,余光就瞥見旁邊的空位多了一個人影。
并沒有多在意的成大器正準備說話,卻發現,幾個家伙的眼神,都不約而同地看向自己側面。
感覺不對勁的成大器剛想扭頭,就聽到一個熟悉的溫柔嗓音。
“大器同學,中午好啊。”
今天的姜宜,穿了一件純白色的連帽衛衣,做舊工藝的藍色牛仔長褲,一頭黑色的秀發用造型簡潔的木簪插在腦后。
看看,人長得漂亮就是任性,閉著眼睛從衣柜里拿衣服,咋穿咋好看。
只不過再青春活力的衣服穿在這姑娘身上,依舊壓不住那股眉眼之間透著的古典氣質。
仿佛隨時都能冒出來一句。
相公,夜深該歇息了。
成大器聽到聲音一扭頭,看到是姜宜后略帶驚訝。
“喲?這么巧?”
說完,又朝著姜宜身后看去。
“你一個人?”
聽到成大器的話,姜宜臉上保持著笑容,心里卻朝著成大器的小人一莽錘。
巧?
本姑娘在二食堂找了你好幾天,結果到你這兒,就一句這么巧?
還我一個人?
咋了?
我沒帶個男朋友來一起吃飯,讓你失望了?
真不知道這么不開竅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寫出來【醒來覺得甚是想你】這種逆天情話的。
要不是文學專業的姜宜寫了一手好字,又喜歡研究各種字體。
上次成大器自我介紹的時候,姜宜刻意看了一眼成大器放在桌上的飯卡,飯卡上剛好就有成大器的名字。
一手行楷寫得中規中矩,當時就被姜宜給記下了。
要不然,姜宜也不敢確定,那封信就是成大器寫的。
“是嗎?很巧哈...”
姜宜臉上保持著客氣的笑容,隨即微微俯身,從成大器那側露出笑臉,看向成大器周圍的室友,又看向成大器。
“不向你的室友介紹一下我嗎?”
話音剛落。
啪!
這是亞索手里的一次性筷子,由于捏得太用力,斷了。
“啊!”
這是盧錫安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把錘石給捏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