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那還真是頂大的官。”

林瀟嘆了口氣，舉著木刀的左手緩緩下垂。

夏瓊華見狀得意地一笑。

“識相就快滾，省得累及家人，后悔可就晚了！”

林瀟卻沒看她，而是自言自語道：

“當年我父母尸骨未寒，就有族叔欺上門來，要搶奪家產。我年紀小，不敢多說什么，家中長輩也無人出頭主持公道。”

林瀟回過頭，看了程憶雪一樣。

“就像你一樣，憶雪，那時我也只敢蜷縮在角落，看著陌生的親戚們一點一點，有說有笑的把我家搬空。”

“直到我看到有人拿起爹娘的畫像，說要拿回去引火。不知是怎么了，明明家都快被搬空了，我卻對幾幅畫著了魔。”

“我撲到那人身上，從他胳膊上狠狠咬下塊肉來！其他人來拉我打我，我也沒有松口，最后生吞了他兩根手指！”

“說來好笑，我傷人不僅沒受罰，族老反而開始幫我說話，讓他們還給我一些東西。”

林瀟垂下的手緩緩舉起，目光也越發堅定。

“從那個時候我就明白，不自助者，天棄之！”

“程憶雪，你我不算相熟，我此番也不為救你，只是單純看不慣此人做派。”

“不過還請你替我，向館主帶句話。”

“不肖弟子林瀟，不能替武館參加大比了！”

在程憶雪驚駭的目光中，他義無反顧地沖向夏瓊華一行人。

對方早有防備，一道赤色鞭影混雜著數道黑光卷向他上身。

鞭勢變幻莫測，暗器肉眼難尋，都是極難防備的招式。

好在此前跟蘇辰學來的瞳術發揮了作用，長鞭和柳葉刀的軌跡在林瀟眼中清晰可見。

他堪堪躲過這一波，前沖的勢頭一頓，轉而沖向木劍掉落的位置。

同時面對兩名八品武者，他必須取回刀劍才有一絲取勝的希望。

然而馬姨經驗豐富，早早以長鞭封住林瀟去路。

“小姐，奪劍！”

在馬姨出聲提醒之下，夏瓊華才沖著林瀟身前甩出三根透骨釘。

林瀟心知這是奪回木劍的最后機會，咬牙就地一滾。

叮叮叮，三枚透骨釘被他甩在身后。

林瀟翻滾時瞅準位置，一把撈回木劍。

還沒等他站穩身形，鞭影再度襲來。

他雖勉力扭頭，卻還是被鞭梢在左臉撩了一下。

“啊！”

林瀟忍不住痛呼出聲。

在他左眼位置，赫然出現一道深可見骨的焦黑傷痕！

馬姨所用純陽鞭法，本就克制林瀟所練金剛罡勁。

而且那長鞭也非凡品，輕易破去他面門上的護體罡勁。

林瀟顧不上處理傷口，沖著墻角的程憶雪怒吼道：

“走！趕緊走！別忘了替我帶話！”

……

當程憶雪跑回武念武館，天色還未全黑。

蘇辰正在藥園中給小樹澆水，突然聽到有人在喊他，聲音十分焦急。

待他在前廳尋到程憶雪，對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磕三個響頭。

她揚起臉，滿臉淚痕加上剛剛嗑腫的額頭，看起來極為狼狽。

“館主，求你，求您去救救林師兄吧！”

“到底出了什么事！”

聽程憶雪將方才的事情講完，蘇辰眉頭緊鎖。

見他猶豫，程憶雪又磕頭懇求道：

“憶雪身無所長，也沒什么值錢東西，若是館主肯出手救人，我愿當牛做馬一輩子侍奉館主！”

正思考對策的蘇辰無奈道：

“這話把我說得忒無情。既要我救人，還不快快帶路？”

……

待二人趕到小巷，只見夏瓊華四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已昏迷不醒。

身為救援對象的林瀟倒跟沒事人一樣，靠坐在墻邊休息。

見到蘇辰，他顯得十分不安。

“館主，我一時沖動，竟犯下大錯……”

方才他自以為面對兩名同階武者圍攻，只怕難以逃出生天，搏命之時已出全力。

然而那夏瓊華一身暗器功夫雖犀利，卻沒什么生死相斗的經驗。

不僅在戰斗時屢屢失誤，還往往連累馬姨，救她時露出許多破綻。

林瀟血氣上頭，不知不覺間竟將幾人同時打倒。

冷靜下來，想起對方身份，他又不由有些后怕。

知縣，是一縣父母官。

對尋常百姓而言，他說話，比爹娘說話都好使。

是生是死，一人可定。

面對一縣之尊，林瀟心中忐忑難安。

若要他一人逃出城去，以他如今身手怎么也能討口飯吃。

但因此連累對他有再造之恩的蘇辰，卻實在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他突地跪地咬牙道：

“弟子林瀟，自今日起叛出武念武館，所作所為與館主再無半點干系！日后……”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蘇辰伸手往嘴里塞了一顆丹藥。

“哪那么多廢話，眼睛真不想要了？”

蘇辰打量了兩眼夏瓊華，又看了一眼程憶雪。

“此女是明新武館學員，若非我允許他們借用武館場地上課，本也不會與你們接觸，更不會發生此事。”

他將目光移回面前的林瀟，眼中充滿贊許：

“向強者拔刀，才算真正的勇敢，你很不錯！”

得了蘇辰嘉獎，林瀟心中頓時輕松不少。

“可等她們醒來，將此事稟報知縣大人，回頭怪罪下來……”

蘇辰寬慰道：

“此事本就因我而起，自該由我收尾。你面對欺凌弱小之人勇于出手相救，可稱義士，只不過到底年輕，處事難免有些沖動。”

他將程憶雪也叫到身前，沖兩名年輕人語重心長道：

“今日，為師便教你們一條最重要的處事之道！”

林瀟與程憶雪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滿滿的好奇。

“不要臉！”

“啊？”

看著有些不知所措的兩人，蘇辰仔細叮囑道：

“你們千萬記得，今日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不論何人問起，你們只需死不承認！”

“其他的事，自有為師擔著！”

兩人將信將疑地離開小巷，心中仍不知蘇辰準備如何勸說夏瓊華，讓她不再計較此事。

待二人離開小巷，蘇辰隨手揮出四道先天真氣。

昏迷四人額頭各開一個血洞，當即斃命！

一直躲在一旁的小澤，背著小樹悄然出現。

他可沒覺得自己能靠愛感化對方，讓夏瓊華不再計較此事。

還是毀尸滅跡來得方便。

反正大乾也沒有監控！

就在小樹準備將幾人收入內蘊空間，充當肥料時，夏瓊華的尸體竟悄然發生變化。

原本的女子頭顱，竟不斷膨脹，生出許多長短絨毛。

她的尸首，赫然變作虎頭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