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錢的兩個小家伙可開心了。

站在攤位后面，叉著腰得意的不得了。

“這兩個小家伙還真會做生意。”奶奶笑著說。

“那是當然，很快我就會賣光光的。”糖糖驕傲地道。

“是，是，你最厲害，加油賣。”徐長卿道。

……

張修緣心不在焉地招呼著客人，同時目光不時留意著站在門口的妻子。

牛佩蘭站在店門口看著徐長卿他們擺攤的方向。

微蹙眉頭，不時地把腳在地上搓動著。

不時有熟識的人過來跟她打招呼，恭喜她康復，她都心不在焉地聽著，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遠處的攤位。

熟人都有些恍然，也都不打擾她，剩下她自己一人在那里靜靜地看著。

徐長卿自然也感覺到了。

回頭看了過來，迎上她的目光。

牛佩蘭先是有些慌亂地低下頭，接著又鼓起勇氣抬起頭來。

徐長卿沖著她微微笑了笑。

牛佩蘭見了立刻開心的笑了起來。

“佩蘭，喝點水。”張修緣道。

“小米剛才對我笑了呢。”牛佩蘭說。

看著妻子興奮的模樣，張修緣安慰道：“當年并不是你的錯，小……長卿應(yīng)該已經(jīng)原諒你了，并沒有責怪你。”

牛佩蘭聞言沉默了下來，然后小聲道：“小米他是個好孩子，其實是我自己沒有原諒我自己。”

張修緣聞言也沉默了下來，有些事情只能交給時間。

他想了想，找了幾個杯子，倒了幾杯水，然后遞給牛佩蘭道：“你給他們送過去。”

“我嗎？”牛佩蘭面露難色地道。

“給孩子們送去，孩子們應(yīng)該渴了。”張修緣道。

牛佩蘭聞言笑了起來，給兩個小家伙送過去，合情合理。

“唉，怎么都沒人買呢。”

糖糖和云溪坐在小馬扎上，托著腮，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沒有一個在她們攤位前駐足的。

除了開始賣了兩件東西，接下來一件也沒賣掉。

兩個小家伙很快連吆喝的勁頭都失去了。

“所以說，賣東西哪有那么容易，還想賣完？吶~，這兩個塊錢你們拿去買東西吃。”徐長卿趁機教育道。

同時掏出兩文錢給她們，說話算數(shù)。

“要是剛才的姨娘還來買就好了。”糖糖滿臉希翼地道。

“這是工具，而且都是鐵家伙，又不是吃的東西，買那么多回去干嘛。”徐長卿笑道。

就在這時，糖糖“蹭”地一下從小馬扎上站起來，滿臉驚喜地說道：“阿姨，你還想買東西嗎？”

“對呀。”之前買東西的中年婦女笑著說了一句。

然后對身后的一群人道：“剛才就在這里買的。”

然后……

“給我一個鏟子。”

“鐮刀給我一把。”

“哎吆，還有鋤頭，看上去不錯。”“我要買這個，還有這個……”糖糖一路走來，小手亂指，看到什么都想買，滿是好奇。

她已經(jīng)不是窮寶寶了，她現(xiàn)在是大富翁寶寶啦。

云溪也是好不了哪里去，跟放出圈的小豬一樣，到處東張西望，不停地瞅著自己想買的。

徐長卿良心大大的，按照她們今天賣掉的東西數(shù)量，每件一人給一塊，現(xiàn)在兩個人都有相同的錢。

江右民族眾多，各種特色小吃也特別地多，酸棗糕、白糖糕、凍米糖、蘿卜餅、多味花生等等，吃了這個想吃那個，只恨肚子不夠大。

徐長卿大包小包拎著東西回到裁縫鋪的時候，看到昨天的老叔來了，正在和張修緣說話。

奶奶和牛佩蘭也坐在旁邊。

“那就這么說定了，明天我就安排人來辦，不過你需要通知你家老大回來嗎？”老叔看到徐長卿他們回來，站起身來準備要走。

“他叔，中午要不留下來吃午飯。”奶奶站起來說。

“不了，小米回來，你們一家好好聚聚，我就不打擾了。”老叔著說，向著徐長卿笑笑，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張修緣趕忙送了出去。

奶奶看向徐長卿他們：“逛完回來啦，回來我們就吃飯吧，中午你爹給你燉了土雞湯，還有瓦罐肉，胖魚頭……，都是我們當?shù)氐囊恍┨厣耍兜篮芎茫饷娉圆坏健！?

糖糖：哇

云溪：哇

她們兩個可是一點也吃不下了呢。

這時候張修緣送完老叔回來，奶奶道：“等會吃過飯，給老大打聯(lián)系下，小……長卿回來的事，也告訴他們一聲，還有佩蘭……”

張修緣聞言沒有吱聲。

“唉，等會我給老大打吧，大丫頭也不知道回來了沒有。”奶奶嘆了口氣道。

兩個都是兒子，她自然希望他們能好好相處。

可不知道什么時候，兩人關(guān)系越來越差。

“他軍中那么忙，哪有時間？”張修緣小聲道。

從這話就能聽出，張修緣心里有怨氣。

以前老人都是他照顧就算了，可是他外出尋找兒子的時候，把奶奶送過去沒照顧多長時間，人就大病一場，他不得不回來自己照顧了。

雖說這事誰也不想，也不能完全怪大伯，但是張修緣心里依舊不舒服。

“現(xiàn)在有墨家的機關(guān)盒了，聯(lián)系方便，該打還要打一個的。”奶奶低聲說。

“吃飯吧。”牛佩蘭在旁邊低聲說，希望大家不要說這些不開心的事。

果然等到飯桌前，又是一大桌子的菜。

兩個小家伙望桌興嘆。

“天天這么豐盛，等回去，我肯定要胖一圈。”溫云衡笑著說。

張修緣等人聞言愣了一下。

然后奶奶有些難過地問道：“你們要回去了啊？”

張修緣和牛佩蘭在旁邊一臉不安。

其實他們心里也早就有數(shù)，只是不想、也不敢去想這個問題。

小米已經(jīng)長大了，不在需要他們了，他有他的生活，不可能永遠留在他們身邊。

徐長卿點了點頭。

奶奶聞言，放下剛拿起的筷子，嘆了口氣道：“能不能不走啊？唉，我說什么傻話，你一個年輕大小伙子，待在鄉(xiāng)下也不是事，是應(yīng)該出去闖闖，不過你能不能多待一些日子啊？”

她滿臉期待。

“奶奶，云衡是朝廷任命的夫子，回去還要上課，糖糖和云溪也要讀書。”徐長卿無奈地道解釋道。

“原來溫姑娘是夫子啊，夫子好，夫子好。”奶奶聞言有些驚喜地道。

不論何時何地，夫子這個職業(yè)，還是很讓人尊敬的。

“那你呢，現(xiàn)在在做些什么啊？”奶奶接著又向徐長卿問道。

雖然已經(jīng)回來兩天，但是他們對徐長卿的情況其實了解得并不多。

一方面徐長卿沒說，另外一方面他們沒敢問，怕徐長卿過的不好，讓他難過，也讓他們難過。

“我現(xiàn)在開了一家道館，給人治理心中的創(chuàng)傷。”徐長卿道。

“治病？就是治療佩蘭這樣病的大夫嗎？”

“差不多吧。”徐長卿道。

“原來我乖孫是大夫啊，大夫好，大夫好……”奶奶開心地說道。

夫子，大夫，在他們的眼里，都是特別好、特別神圣的職業(yè)。

一個教書育人、一個治病救人。

“不是大夫，我都沒讀過書，怎么算是大夫。”徐長卿道。

他對自己的學歷，倒是沒什么好忌諱的。

“那你怎么不讀書啊。”奶奶下意識問道。

奶奶話剛一出口，就反應(yīng)了過來。

徐長卿一個人帶著糖糖，又是打工、又是擺攤的，條件肯定不好，哪有錢讀書。

張修緣和牛佩蘭在旁邊就更是不安了。

“長卿，書還是要讀的，你現(xiàn)在年紀也不大，要不繼續(xù)讀書，我跟你娘供你讀書沒問題的。”張修緣說。

牛佩蘭也滿臉期盼地看著徐長卿。

奶奶更是一臉希翼，希望徐長卿能答應(yīng)下來。

“還是不了。”

張修緣等人聞言有些失望。

但是沒敢多說什么，因為覺得沒那個資格。

“唉，不讀就不讀吧，只要你自己過得好就行了，對了，溫小姐讀書有攻名嗎？”奶奶嘆了口氣說。

“我是女褚生。”溫云衡道。

“豬生？”奶奶有點不太明白，豬生也算功名嗎？

村里養(yǎng)了不少豬呢

“娘，女褚生就是女秀才，秀才后面就是舉人了”張修緣在旁邊小聲解釋道。

奶奶是知道舉人的，主要是舉人老爺可以當官。

“那很厲害啊？”

“那是當然的。”

“好，好……”奶奶聞言很開心。

孫子雖然沒有讀書了，但是孫媳婦確實秀才，他很高興。

“我也要讀秀才，當舉人。”在旁邊一直聽著眾人說話的云溪大聲道。

“秀才，舉人？”糖糖旁邊聽了一臉疑惑，她對這個概念還不是很清楚。

不過知道聽起來應(yīng)該很厲害的樣子。

娘親也經(jīng)常會說，“糖糖這么聰明，以后一定會成為女秀才呢。”

糖糖愣愣地看著坐在對面的太奶奶，跟娘親很像呢。

“太奶奶。”糖糖叫了一聲。

“哎，怎么了，想吃什么太奶奶幫你夾。”

糖糖搖了搖頭道：“我以后也要當女秀才。”

“好，好，奶奶相信你們一定會的，吃飯，吃飯……”奶奶笑著說。

徐長卿環(huán)視了一圈，看坐滿的飯桌。

這才像個家的樣子。下午的張家鎮(zhèn)又變得冷清起來，早上擺攤的全都回家了。

看著冷冷清清的街道，最不快活的就是兩個小家伙了。

她們喜歡人多熱鬧，而且還能見到各種新奇的東西。

所以兩個小家伙只能在門口玩，泥土已經(jīng)被她們兩翻了一遍又一遍，顯得極為枯燥無聊。

徐長卿和溫云衡陪著奶奶坐在門口，說著他這些年的一些事情。

有很多事，溫云衡都不知道的。

張修緣則坐在店里裁縫鋪，時不時地看一眼妻子。

而牛佩蘭坐在大門口，靠在大門上，靜靜地聽著屋外徐長卿的話。

當聽到徐長卿說，小時候調(diào)皮，被養(yǎng)父養(yǎng)母追著滿村跑，被抓到后，手里的棍子總是高高地舉起，輕輕地放下，她不由得露出感激的神色。

再到后來，自己養(yǎng)活糖糖，一個人擺攤。

門外的溫云衡也是第一次聽徐長卿說起這些，感性得她雙眼通紅。

“好孩子，可苦了你？”奶奶擦著眼淚水，拉著徐長卿的手道。

“其實還好，日子雖然難過，但是同樣有很多人給了我們不少幫助。”

徐長卿想起鄉(xiāng)下那些借錢給他的鄉(xiāng)親，想起了很多朋友。

這次回去要回家一趟呢，把之前借的錢都還上。

“你一個人帶個孩子，是真不容易，要不……你把糖糖放在我們這里，你娘的病現(xiàn)在也好了，我們?nèi)寄苷疹櫵ＷC幫你照顧得好好的。”奶奶想了想說。

“奶奶，不用，我自己能照顧，這事不用再說了。”徐長卿聞言一臉嚴肅地道。

“你別不高興，奶奶……”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糖糖還是我自己來照顧吧，我是看著她長大的，我舍不得她離開我，而是我也答應(yīng)過糖糖奶奶。”

“唉～，話是這么說，你跟溫姑娘成親，遲……遲早會有你們自己的孩子的，兩個孩子，負擔很重的……”奶奶苦口婆心的道。

“奶奶，沒關(guān)系的，我也很喜歡糖糖，孩子多，家里熱鬧。”溫云衡看了一眼徐長卿，滿臉羞澀地道。

然后又道：“奶奶，你叫我云衡，別叫小姐，太……”

“太生分了。”奶奶搶答道。

“長卿，云衡真是一個好姑娘，人美，心善，又有文化，你可不要辜負了人家。”奶奶對徐長卿道。

“放心吧，奶奶，不會的。”徐長卿保證道。

溫云衡挽著奶奶的胳膊，特別地開心。

“爹爹，你陪我們玩吧。”糖糖跑過來說。

她們實在太無聊了，旁邊裸露在外的泥土幾乎都被她們給翻了一遍。

“要不你們跟奶奶去菜地看看好不？”奶奶在旁邊道。

“好，我最喜歡去菜地，我會拔蘿卜、摘豆豆、割韭菜……”糖糖表示，這都是她強項。

以前在家娘親干不動的時候，她自己干，可厲害了呢。

徐長卿聞言，默默的把她抱到自己腿上，輕輕的幫她理了理頭上凌亂的頭發(fā)。

“我在外面打工的時候，糖糖跟他媽兩個人家，奶奶身體不好，糖糖不但要照顧自己，還要照顧他媽，很多活她都自己干，特別的棒……”徐長卿小聲地說道。

“唉，真是個苦命的孩子。”奶奶聞言，剛止住淚水的眼睛又開始淚汪汪的。

溫云衡以前知道徐長卿跟糖糖日子過得窮，過得苦。

但沒想到過的那樣的艱難，對糖糖更是心生憐惜。

反而糖糖自己，樂呵呵地道：“不苦，不苦，跟爹爹在一起好快樂的呢。”

“跟你在一起，我也很快樂呢。”徐長卿把她摟在懷里，下巴放在她的小腦袋上。

糖糖在徐長卿的下巴上蹭了蹭，開心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