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伊戈爾就按照昨晚的計劃收拾好東西,趕往珀斯堡車站,準備乘坐列車趕往普特寧斯。
月臺上,此刻身穿白襯衫,外套黑馬甲的伊戈爾提著皮箱,等待著蒸汽列車到站。
作為庫蘭帝國西海岸最大、最繁忙的港口城市,珀斯堡的車站同樣也是帝國最繁忙的蒸汽列車站點之一。再加上假期到來,此刻站臺上已經有不少人在等待。
和伊戈爾一樣衣著簡單的學生、身穿粗布夾克的工人、身穿正裝的紳士、衣裙典雅的淑女……形形色色的人,為了各自的打算在此聚集,從這里出發,追逐各自的夢想。
嗚……
尖銳而悠長的汽笛聲里,列車徐徐到站。伴隨著制動器的輕微響動,這個龐然大物緩緩停止,最終穩在了站臺旁。
伊戈爾提著皮箱,順著人流登上了二等車廂,接受了乘務員的驗票。
相比昂貴的一等座和擁擠的三等座,一人一座的二等座無疑是最實惠的選擇。伊戈爾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放好皮箱,拿起之前在路上從報童那買來的報紙看了起來,好像和其他乘客毫無區別。
事實上這份報紙上的內容早在報童呼喊叫賣時,他就已經借助精神感知全部記下,同時理解了那些文章、圖片代表的意義。
這并非是他主動為之,在伊戈爾如今愈發迅捷的反應速度下,不如說只是一種本能反應。意識還未下達命令,大腦便自發接收了送到眼前的信息。
此刻伊戈爾表面正在看報紙,實則已經打開了面板,借助自我暗示,將大半顯意識投入了大扇形之中。剩余的意識一部分控制身體行動,一部分則注視著面板上的大型任務,嘗試完善眼前的計劃。
制定一份具體、詳細、有可行性的救世計劃并不簡單。就算先不提拯救世界這個宏大志向,單單是他細化出的“建立救世勢力”這一階段性目標,對于現如今還是一個未畢業大學生,沒什么社會經驗的伊戈爾來說,就已經堪稱癡心妄想了。
就算有來自異世界的知識幫助,伊戈爾如今的計劃仍舊沒有什么具體的實施步驟。想建立勢力,要創建什么樣的勢力?成員從哪里招?招募標準如何確定?組織具體規則如何制定……這些都是要仔細思考的問題。不說別的,單單是找到愿意相信他的話的人,就已經是一道難題了。
還是那句話,世界碰撞、人類瀕臨滅亡這些東西說出去只會讓人懷疑說出這種話的人精神有沒有問題。
所以,他要怎么找到愿意相信他,還能和他一起拯救世界的人呢?
就在伊戈爾費盡心思的思索時,一道視線此時落在了他的身上。
……
作為珀森堡有名的富豪安德魯·艾森的長子,在外人眼中,扎爾特·艾森無疑是一個怪人。比起享受生活,他和他妹妹不知為什么好像更在意那些窮人。
對于那些人的疑惑和嘲笑扎爾特毫不在意,畢竟在他看來,比起和那些鼠目寸光的白癡爭執不休,他更愿意將時間用在某些更加重要的事情上。比如說:拯救這個已經搖搖欲墜的國家。
沒錯,在扎爾特看來,當今的世界第一大國,擁有二十萬常備兵力的庫蘭帝國如今早已瀕臨崩潰的邊緣。
如今的庫蘭帝國通過三十年的發展,基本完成了工業化。在扎爾特看來,這并不完全是好消息,因為這象征著庫蘭帝國經濟告別了高速增長階段,生產開始過剩。冶金、造船、采煤、紡織等多個行業都陷入了相似的困境,大量工人即將失業。再加上長久以來惡劣的工作環境和待遇,可以預見的組織抗議和示威活動早已在爆發的邊緣。
另一方面,在這工業化發展繁華景象的背后,社會各階層間的貧富差距也在不斷加大,甚至已經成為大量社會矛盾的根本原因。這種不平等引發了各方不滿情緒的積累,混亂的種子已然埋下。
使帝國滅亡的原因不會是薩科大陸其余諸國,如維爾帝國、冰原王國等其他國家的入侵,而是內部已經矛盾重重的帝國本身!
但這種情況下,皇帝和議會卻仿佛沒有察覺一般。上層社會各方矛盾重重,彼此撕裂。或許少部分人發現了這一問題,并嘗試解決,但他們的所作所為卻讓扎爾特寧愿他們有沒有腦子。
例如當今的帝國皇帝安德烈三世,他去年頒布的《濟貧法》要求納稅人上繳濟貧稅,再由國家分配給窮人。這位民眾口中的“神圣君主”或許真的發現了民眾的苦處,法令順利實施了下來后,也確實在幫助窮人的問題上起到了一些積極作用。
但這毫無疑問只是杯水車薪,而且對于那些納稅人來說,他們繳納稅收的目的是尋求帝國的庇護和支持,可不是為了承擔社會責任。
再加上有不少蠢貨都認為,窮人之所以窮是因為他們的懶惰和愚笨,而這些都與他們無關。既然如此,他們為何要為那些“賤民”的缺陷買單?
或許確實有不少資本家有腦子,知道自己的財富究竟來自于誰,但在那巨大的利益誘惑下,他們也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當一個“蠢貨”。這樣一來,《濟貧法》的實施不僅治標不治本,反而只會進一步加深各群體之間的對立。
這種時候,要想拯救庫蘭,只能從這個國家的根本入手。從根源處抑制資產階級發展,提高工人福利,同時改善勞工工作環境等,而要想做到這一切,毫無疑問需要對庫蘭進行一次徹底的制度、思想改革。
要想做到這一切,無疑需要權力的支撐。也正因如此,扎爾特一直尋找著進入擁有最高審議和立法權的上議院的機會。
而現在,剛剛登上列車的扎爾特感覺自己的機會來了。
昨天晚上還在想能不能通過瑞斯男爵的私生子獲得插手上議院的機會,今天竟然能在去普特寧斯的列車上遇到對方。
雖說他心里明白這只是巧合,不過在看到那道正在看報紙的身影,以及那張和他拿到的照片里一樣的臉,他還是忍不住想:難不成真的有神明聽到了他的心聲,替他選擇了最快捷的計劃?
不管是不是巧合,總之,在列車上看到伊戈爾的那一刻,扎爾特就已經在心里選擇了以對方為突破口的計劃。
‘雖說私生子這樣的身份會有些麻煩,不過也只是有些麻煩罷了。相比之下,現在這樣意外的相遇更加自然,不會引人注目多想。’他在心里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