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秀才笑而不語，也隨著眾人看向魁梧漢子，而對于酒樓眾人對漢子的嗤之以鼻，老秀才卻與眾人有著不一樣的感受。

似是心有所感，老秀才緩緩向京察司的方向，看了過去，有些神傷。

“古來圣賢皆死盡，唯有飲者留其名。當年‘山海一役’死去的先賢何其多也，墨家也幾乎斷了香火傳承，如今只有墨家選擇隱世，想我儒家還在剛用自愎。”他心中喃喃：

“小劉啊！先生總歸是先生，始終沒拉下老臉認錯，但你不能怪先生，先生既已知道錯了，那先生就要為儒家贖罪，替墨家揚名讓其名垂千古。”

身穿灰袍的說書先生名叫周莊，早年也是大淵王朝一位身懷功名的秀才，為等一人，因夢化蝶游歷人間。

終是莊周夢了蝶，亦是儒家亦是劫。

……

內城，國公府。

作為皇帝的大舅哥長孫傅，不僅受到皇帝重用，并且生了兩個好兒子。

長子長孫沖，自幼跟隨兵部侍郎慕容寶鼎熟讀兵法，如今立下戰功班師回朝，更是被皇上委以重任，特任命金吾衛中郎將一職，以守內城安危。

次子長孫策，如今在國子監求學，現已是秀才之身，只等高中甲第，亦能入仕為官。

屬于長孫沖的別院內，此處較為空曠，更像是一處練武場，兩旁兵器架上擺滿了各式的兵器。

此時，有一名依附長孫家的商賈，畢恭畢敬的站在兩位公子身后。

身穿錦袍的長孫策，拿起桌上的小壇酒，仔細端詳，饒有興趣道：“錢掌柜，這姜小白真有你說的那么神奇？”

身為京城之內四大富商‘趙、錢、林、王’四姓之一的錢來，京城錢家酒莊的錢掌柜，在外人看來富甲一方，高高在上，屬不知他與其他三位富商一樣，皆是這些王侯將相的家仆。

“二公子一試便知，此酒甘醇辛辣，酒色純凈如水，喝上一口便可溫暖腹部，此乃御寒神物！”

錢掌柜對于最近流入市場的姜小白頭疼不已，束手無策下只好求助自家主子。

長孫沖當值巡夜，晨時卸甲后，穿了一身灰白束口袍子，濃眉大眼，嘴唇較厚，讓這位兵家弟子多了幾分儒雅之氣。

他將弟弟手中姜小白奪了過來，揭開瓶塞，先是抽了抽鼻子，隨即一口飲下。

此時的神情也隨著喉嚨滾動變化，由開始的不屑繼而神色凝重。

‘姜小白’是小壇裝，長孫沖一口喝完，眉頭微皺疑惑道：“這京城之內的酒水，我也喝過不少，從未有此酒純凈如水，口齒留香，莫非是司天監的那群術士搗鼓出來的？”

“回大公子的話，這姜小白乃是西大街一家名為姜記的酒坊所釀，前些時日才流入這京場酒樓酒肆中，因價格便宜，酒水遠勝京城之酒，不光為百姓所喜，更是被各大酒樓鐘愛。”

錢掌柜將近來姜記的姜小白擾亂市場，導致自己家酒坊生意慘淡是事情，如實回答。

一旁的長孫策更加來了興趣，先大哥一步問道：“難道這是工部侍郎姜仁的產業？”

“沒錯，正是工部侍郎的獨子姜玉恒，一手創辦，而且此人擅長經商之道，弄出了叫什么經銷權的經營手段，在繳納保證金后，分批定量將酒分銷給京城之內酒坊，并且林家也參與其中。”

錢掌柜趁機向長孫策說明情況，撇清自己經營不善導致的收益下降。

前世的經銷手段，放在古代那簡直就是降維打擊，也只是姜北望露出的冰山一角，已然讓這位叱咤商場的錢掌柜震驚不已。

姜玉恒？

長孫沖，長孫策，兄弟倆同時想到一人。

此人正是前幾日在稷下學宮，大放異彩的墨家弟子姜北望。別的不說，就單單那兩句詩，就讓這位國子監的秀才長孫策視為對手。

“大哥，你聽說過這位墨家子沒？”長孫策看向自己的大哥，想聽聽大哥的評價。

原來是他…長孫沖在心里暗道。

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我也是昨日知曉此人打敗遼國使團，隨后被相國劉英看中，進了京察司，而且此人與前幾日京兆府府尹案子有關。”

“有點意思，只可惜現在他是相國的人，與咱爹不是一路人，不過有機會我倒想認識一下，此人要是為我所用更好…”

崇術儒道的長孫傅，與在朝堂之上自立法家派系的大相國是水火不容，而如今的朝堂黨政也被分為了四個派系。

依附君王的儒家一派：我輩讀書人當修身治國平天下，忠于君王，只為君王服務，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以武犯禁的兵家一派：上兵伐謀，管你是誰，鈞都一力破之。

與世無爭的道門一脈：百家皆是我友，為求萬物真理，只修大道長生，粗鄙的武夫請你滾遠點，我們不參與黨爭，儒家的讀書人少吹牛，別在以文亂法，繞亂天地規則，是要遭天譴的。

公正嚴明的法家一派：法不責眾，法不溯及過往，百家爭鳴，我法家獨善其身。法不容情何其難也。

長孫策說罷，與之氣質不相符的冷意在他臉上慢慢浮現，讓站一旁的錢掌柜不寒而栗，是脊背發涼。

他知道這位長孫家的小少爺可不簡單，在十六歲那年便接管了長孫家對外的產業，并且壟斷了西大街所有酒樓生意。

“那少爺，我接下來該怎么做？”錢掌柜試探著問道，舉止恭敬。

“你別看我，我不參與家族產業，你自己看著去做就好。”長孫沖從一旁的石凳之上起身，回以弟弟尋試的目光。

他緩緩走到一旁的兵器架前，右腳猛的的跺地。

于此，兵器架上一根兩米多長的長朔被震起。

長孫沖順勢接住長朔，雙手用力握緊，隨即一個轉身揮舞數下，緊接著用力揮向院內水缸的方向。

隔著數丈遠，用來滅火的水缸，在他的一擊之下瞬間爆開，水珠四散開來。

而由水珠形成的霧氣，此刻也在朝陽的照射下，形成了一道絢麗的彩虹。

長孫策拍案叫好：“好好好…大哥好手段，看這氣機已然達到聚氣巔峰，似也摸到了凝神的門檻。”

錢掌柜拍馬屁道：“老爺有了兩位少爺，真是如虎添翼啊！一文一武，乃是天上文武雙星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