濺在納索臉上的血滴，匯聚成一條條扭動的血蟲，如同活物一般從毛孔、從傷疤、從眼角鼻孔等一切能找到的開口中滲入，像是要進(jìn)入他最深的骨髓里。

“吁~吁~”他慌張地抓著臉皮，卻完全無法阻止迅速扎根的血液。

忽然，他放棄了掙扎，而是嘴里用力一咬！身體整個軟了下去。

是毒藥！

芙琳當(dāng)然設(shè)想過能死亡回溯的話，他一定有個便捷的速死方法，本以為是用融合【法官】的雷電權(quán)柄，卻沒想到是最傳統(tǒng)的帶毒臼齒。

咄，真老套。

“噢！不不不不不不！”珂妮拉立刻上去提住了那具緩緩倒下的肉體，拼命地?fù)u晃著，想把他剛吞下的毒藥晃出來。

“別慌張，羅斯威爾小姐。”偵探再沒多看他一眼，蹲下拿出臺鐘，拆下上面用來循環(huán)的齒輪結(jié)構(gòu)，用鞋跟踩得粉碎。

“可是他萬一已經(jīng)回到過去了呢？我們才進(jìn)來……半小時有沒有？”

距離下次回溯還有足足半分鐘，于是她不慌不忙地捧起奇物，將它扔在了外面的下水道旁，讓它去回溯一段沒人存在的下水河。

其實她似乎也可以直接走出范圍，但那樣的話，理論上臺鐘會創(chuàng)造一個因時空還原而產(chǎn)生的肉人偶，她不想去賭到時候自己的靈魂會出現(xiàn)在哪一具身體里，或者干脆被分裂開來，像魂器一樣。

或許出去可以用小動物……不對，除了人體實驗這種不道德的手段似乎無法驗證“時空復(fù)制人”的任何性質(zhì)。

芙琳做完這一切，才揉一揉助手的腦袋：“如果他能改變此刻，那為什么我們還在這里說話呢？”

靈魂一問讓吸血鬼冷靜了下來，然后她才取過桌上的點陣圖，詳細(xì)地解釋了一遍自己的推理。

“……所以我們應(yīng)該在他死亡回溯之后的那個輪回里遇到了什么變故，臨時決定加入輪回。”

“至于之后的一千多個輪回里，我是怎么保持計數(shù)的……呃，我猜應(yīng)該是靠單獨暫停紙張的時間流吧，我也不確定。”

“不得不說，最后你能理解我‘動手’的意思真是太棒了，因為沒看到記號的前提下，你的視角里一定完全沒理解發(fā)生了什么吧。”

終于，在偵探的講解下，珂妮拉總算理解了她們已經(jīng)獲得了“最終勝利”。

忽然醍醐灌頂，從失敗的陰影走到成功的光輝下，助手懸著的心還沒放下便蹦了出來，高興地抱住芙琳，左右搖晃著。

甚至語無倫次不知該如何表達(dá)，只是重復(fù)著她的名字：

“芙！芙！”

芙琳被搖得頭昏腦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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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怎么辦？”

過了許久，兩人慶祝結(jié)束之后，面對重歸寂靜的地下石室，珂妮拉指著地板上納索的尸體問道。

“我想，最好是留下證件和骸晶，把尸體燒了，這顆「刺客」骸晶應(yīng)該足夠證明真兇了。”

“可惜，我還想活捉他把事情問清楚呢……”吸血鬼有些惋惜道。

活捉？這么說來，“所以你的那件秘密武器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那個啊……”

“嗬————！”

“死了”接近五分鐘的納索猛吸一口涼氣坐了起來！

“啊！誒！”

他活像一個患有妄想癥的精神病人，指著進(jìn)入戒備狀態(tài)的偵探與助手，兩腿像蹬水一樣把身體退縮到墻角里尖叫著。

珂妮拉見狀松了一口氣，拍拍警戒的芙琳，口中威嚴(yán)道：

“崔斯廷·納索，我命令你，安靜！不許驚慌！”

話音剛落，“死而復(fù)生”的調(diào)查員眼神中恢復(fù)了理智，還沒等他理解現(xiàn)狀，自己的兩只手便不聽使喚地緊緊捏住了上下嘴唇，仿佛要把它捏爛一樣，崩破的嘴皮里滲出鮮血。

似乎……珂妮拉用什么方法控制了他的精神？一定和那些詭異的血蟲脫不了干系。

芙琳忽然覺得像這樣目睹了全程之后，她應(yīng)該能理解逆模因背后的信息了，于是問道：

“再說一遍那件武器能干什么？”

“他現(xiàn)在是最低級的血奴，任何「次生吸血鬼」以上的血族都可以統(tǒng)御他的精神，本來這樣是要通過‘授血儀式’和契約之類的麻煩程序，但……這就是‘武器’的意思嘛！”

“授血儀式？那不是……”

“對對對，那就是上級吸血鬼轉(zhuǎn)化衍體的儀式，不過我只是「次生吸血鬼」，所以只能轉(zhuǎn)化出血奴，連個正式的序列都不算。”

“我不是想問這個，”芙琳搖頭甩甩頭發(fā)，“那也就是說，有某個上級吸血鬼也能統(tǒng)御你的精神？”

“不是‘某個’，就是母親。”

“而你必須殺了她才能晉升？”

“對。”

“那血族誰能晉升成功啊？！”

“哈哈哈哈——”

珂妮拉仿佛聽到了什么特別好笑的笑話，笑得彎下腰，勉強扶住她的肩膀才站穩(wěn)，直到意識到她不是在講冷笑話，“你認(rèn)真的？”

“呃，不好意思，失態(tài)了，不然你以為血族社會為什么會那么等級森嚴(yán)呢？”

“幾百年一共才出了寥寥幾個天賦異稟的吸血鬼，能做到頂著血脈統(tǒng)御殺死自己的更上級。”

“一般來說只有更上級的血族臨死前，作為恩賜，‘允許’某一只衍體殺死自己，才會有晉升發(fā)生，否則大吸血鬼手下全是反骨仔，怎么可能有團結(jié)呢？”

啊這，芙琳的疑問以一種奇妙的邏輯圓了回來。

雖然這會帶來更多比如“如果有人不允許怎么辦”“如果越級晉升又會怎么辦”之類的問題，但是鑒于還有個快把自己嘴捏爛的、完全被控制住的真兇在場，她更感興趣的問題在他身上。

兩人轉(zhuǎn)向角落立正的納索，珂妮拉心念一動便解除了“安靜”的指令。

“你的回溯能力是怎么來的？你又是怎么活過來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這個賤人！為什么它會不起效果！”

剛剛經(jīng)歷回溯失敗的納索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風(fēng)度，挺令芙琳失望的，她還想抓一個失敗之后依舊優(yōu)雅的紳士罪犯，看來是不行了。

“回答她！不許撒謊！”

一番掙扎，狂暴的納索最終靜下來，用憤怒得顫抖的雙手掀開自己的上衣……

本該是肚臍的位置，現(xiàn)在卻有一張臉。

它沒有眼皮的雙眼早已開裂，呆滯地盯著前方，用膠帶貼著的尿不濕堵著隨時流出來的口水，儼然是個沒有任何智慧的寄生物。

但芙琳卻認(rèn)出了一樣?xùn)|西。

那張臉上的眼睛分明是鏡子里能看到的——

自己的那雙水藍(lán)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