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皇甫云落思索了片刻輕輕點頭，“謝謝季二爺告訴我真相。”

“別再羅嗦！快叫人把他們給我趕出去！”季如濱的視線再次看向季家主一家，發(fā)現(xiàn)他們一家人盡享著天倫之樂，早已把他當(dāng)成了空氣。

“如果他們不走，就給我打！往死里打！”雙眼盯著他們，季如濱眼里寒芒四射。他最恨別人忽略他，而這一家人，不止忽略了他，更是完全忘記了他的存在！

他們竟然敢把他季如濱當(dāng)成空氣！

“二爺，火氣這么大，會傷身的。”相對于季二爺?shù)淖タ窈捅┡矢υ坡洚惓５钠届o，平靜到讓季如濱緊緊皺起眉頭，望向她的眼里，有深深的疑惑。

這個樣子皇甫云落，為什么這么陌生？

“你是誰？”盯著那半張臉看了許久，他終于問出口。

“我當(dāng)然是……皇甫云落。”被季二爺陰狠盯著的女子開口，清淡的嗓音不疾不徐，卻讓人心情舒緩，似乎能忘卻所有疲憊，只是，她后面的話卻充滿了濃濃的嫌棄，“過了這么久才看出來，季二爺?shù)闹巧坦唤腥丝皯n。”

“……”季如濱似乎現(xiàn)在才意識到事情不對，雙眼緊緊地盯著距離自己不遠(yuǎn)的女子，背影越來越僵硬。

在他越來越驚慌的眼神中，皇甫云落的手緩緩抬起，很快解開了面具，露出一張精致清絕的臉龐。很顯然，她就是在皇甫家城堡長大的皇甫云落，而非被他控制的那一顆棋子。

“云落？是真的云落？”花園一角，季夫人訝然地望著顧以沫那張臉，幾乎是喜極而泣。

剛才她竟然真的信了季如濱的話，真的以為云落被季二爺害死了，沒想才過了這么一會兒，她就見到了真正的云落。

在季夫人身邊，季家主微微一笑，安撫地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

當(dāng)他的視線掠過兒子時，卻不經(jīng)意看到兒子也在望著那個剛剛摘掉面具的女孩，眼底閃著比任何人都要深沉而復(fù)雜的情緒。

那眼神，看著就讓人嘆息，讓人心疼。

“叔叔？”夜景琛視線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時候，就覺得自己西裝的衣角被人扯著，他垂眸，就看到夜如朵揚(yáng)著一張小臉正望著他，臉上一片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的笑容。

“嗯？”他笑應(yīng)了一聲，視線仍舊不經(jīng)意掠過距離他十分遙遠(yuǎn)的女子。

“叔叔，我才發(fā)現(xiàn)那個戴著面具的女人不是假扮我媽媽的壞女人。”夜如朵費(fèi)了好大的勁拉著夜景琛蹲身下來，一只手臂摟著他的脖子獻(xiàn)寶一般地說道，“既然她不是那個壞女人，她就是你愛的那個女人了。你這么愛她，是不是要把她娶了，讓她做我的嬸嬸呀？”

“……”面對這個只有幾歲大的侄女，夜景琛第一次沉默。

他輕輕地將夜如朵抱在腿上，過了好久才低低地說道：“我們，已經(jīng)分開了。”

“分開了就再合上唄！”夜如朵望著夜景琛，理所當(dāng)然地說道，“如果叔叔連這個都不知道，就是像那個壞爺爺一樣笨了。”

“……”看著懷里小小的侄女，夜景琛漆黑的眸子里似乎越發(fā)深沉而寂寥，就像寒夜水潭，不知哪時哪刻就會結(jié)冰。

看著那張完好無缺的臉，季二爺全身都在顫動，雙眼卻快速轉(zhuǎn)動著，顯然是在思考。

“不用想了，剛才你簽的那些合同都是假的。”顧以沫返身走回桌邊，重新坐了回去，說出的話不高不低，卻讓季二爺震驚得呼吸都不穩(wěn)了。

“你……你竟然騙我……”半晌之后，季二爺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一雙陰邪的眼瞪著顧以沫，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似的。

“季二爺不是也騙人騙了這么多年？況且，我覺得我連二爺?shù)囊稽c皮毛都沒學(xué)到呢，真是慚愧。”面對那吃人的目光，顧以沫沒有絲毫的不安和恐懼，反而輕笑著開口，極是‘謙虛’。

然而，她的謙虛叫季二爺身子顫抖得越發(fā)嚴(yán)重，站都要站不穩(wěn)了。

“來人，將人請出去吧。”她懶懶地動了動手腕，向花園邊的某處招呼了一聲，不疾不除地說道。

“你這個女人！你竟然破壞了我的好事！我要?dú)⒘四悖乙獨(dú)⒘四悖　奔救鐬I沒有料到，花園外早就有皇甫家的護(hù)衛(wèi)守在那里，顧以沫話落，立刻有十幾名護(hù)衛(wèi)現(xiàn)身，快速將他包圍起來。

更讓他意外的是，這里面竟然有他的兒子，他唯一的兒子。

季翰揚(yáng)確實是跟皇甫家的護(hù)衛(wèi)們一道出來的，只是他此刻沒有任何表情，平日的眉眼飛揚(yáng)似乎只是一場夢，在這張臉上不見任何蹤跡。

甚至，他自始至終沒有再看他這個父親一眼，任憑他叫囂著要?dú)㈩櫼阅螒{他被護(hù)衛(wèi)們圍了起來，即將被強(qiáng)行拖出去。

“皇甫云落！都是你害我！都是你害我的！”面對此情此情，安靜了片刻的季二爺再次叫囂起來，望著顧以沫的眼神中殺機(jī)盡現(xiàn)，一只黑色槍口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他袖間，一顆子彈無聲地朝顧以沫飛去。

當(dāng)季翰揚(yáng)注意到那顆子彈的時候，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他來不及阻止季二爺開槍，只能快速朝顧以沫飛撲過去，在子彈穿透她身體之前，擋在了她的前面。

“翰揚(yáng)！”顧以沫的驚呼瞬間響起，她怎么都沒有想到，季如濱會公然對自己開槍，她更沒有想到，季翰揚(yáng)會在這樣的時候，奮不顧身地為她擋槍。

“快叫醫(yī)生！快！”她幾乎是不顧一切地跪坐在地上抱起了中槍倒下的季翰揚(yáng)，鼻間充斥的血腥味讓她幾處不能呼吸了，可是她仍舊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yīng)。

在距離顧以沫幾米開外的地方，夜景琛僵立在原地，全身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了。

他急促地呼吸著，臉色白得可怕，心臟急劇跳動著，似乎隨時都會跳出嗓子一般。

在看到季如濱開槍的那一瞬，他是跟季翰揚(yáng)同時飛奔過去的，只是，他的距離太遠(yuǎn)，終是落在了他的后面。

幸好，她沒事。

顧以沫一聲吩咐，立刻就有季家的女傭行動起來，去打家庭醫(yī)生的電話。

同時，顧以沫簡單地為季翰揚(yáng)止血，叫人拿了擔(dān)架將他抬回季家后院專門用于醫(yī)療急診的干凈房間去。

“兒子！”早在季翰揚(yáng)中槍的第一時間，季家主宅的花園中響起季二爺聲嘶力竭的痛呼，他本以為能一槍要了皇甫云落的命，可是倒下的卻是他的兒子！

這讓他怎么接受，讓他怎么接受？

即便如此，在皇甫家的護(hù)衛(wèi)們都沒有放開他，第一時間奪了他的消音手槍，又將他全身搜查了一遍，才在顧以沫的授意下，押著他到了季翰揚(yáng)的手術(shù)室外。

“兒子，我的兒子！”望著緊閉的房間門，季二爺竟然不顧形象地痛哭起來。

他暗暗地算計了一輩子，沒想到最后因為一個從沒有被自己放在眼里的小姑娘而功虧一潰。

又因為自己的一時之怒，誤傷了唯一的兒子。

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會失敗，可是卻敗得這樣徹底。

“壞爺爺，說你智商低真是沒錯哦。你竟然開槍殺自己的兒子，唉……”隨季家主一家三口來的夜如朵望著哭得沒有任何形象可言的季二爺，小臉上的表情更加嫌棄了，看他的眼光就像在看一個可憐的弱智兒一樣。

顧以沫讓季家傭人搬了把椅子坐在門口，聽到季如朵稚嫩的童音，唇角微微地扯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抬手撫上了日趨隆起的小腹。

她和孩子的命是翰揚(yáng)用血換來的，她一定要讓孩子好好生出來……

她相信，翰揚(yáng)一定不會有事，他一定能看著她的孩子出世……

興許是因為夜如朵的話太具有打擊性，季二爺?shù)目藿新暩罅耍櫫税櫭迹鹕碜叩搅怂磉叀?

“你不想讓醫(yī)生好好做手術(shù)？”顧以沫的語調(diào)不高，卻透著明顯的冷厲。

如果醫(yī)生因為受他影響而做不好手術(shù)，她一定不會放過他，哪怕他是翰揚(yáng)的親生父親。

季如濱聞言，終于停止了哭聲，卻仍拿一雙陰狠的眸子瞪著她，似乎把一切責(zé)任都算在了她頭上。

“季二爺以為你輸?shù)迷┩鲉幔俊鳖櫼阅闯鏊牟桓屎驮购蓿谑浅雎暲淅涞刂S刺道，“你知道我爸爸如果看到你現(xiàn)在的樣子，會有多嫌棄你嗎？肯定比夜如朵罵你罵得難聽。”

“！”聲落，季如濱的雙眼愕然張大，顯然已經(jīng)聽出了顧以沫的意思，皇甫靖華還活著，還好好地活著！

這怎么可能？

他明明把局布得很好，他們怎么可能都沒有死？

“看來夜如朵說得對，你真是很讓人可憐。”顧以沫的聲音雖然很低，可是每一句都像是重錘錘打在季如濱頭上，“聰明是好事，但是處處賣弄聰明，聰明反被聰明誤，就很可笑了，也很可悲。”

就像現(xiàn)在的他！

說完，她站起身，徑直走回門口的椅子邊坐下，再沒朝他看一眼。

其實她并沒有把所知的一切都告訴他，就像夜景琛早發(fā)現(xiàn)了他的陰謀，就像他對她的將計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