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歡顏：“表哥還記得我用山河圖跟你換的承諾嗎？我想你實現那個承諾，回來參加我的及笄禮，可以嗎？”

“……”崔成蹊垂眸，避開女孩直勾勾的視線，目光不經意落在腳邊的柳絮上。

“為什么一定要我回來？”

他不知怎的問出這個問題。

“因為是我的及笄禮啊……”許歡顏低頭玩著手指，“我那天肯定會穿的很漂亮……”

女孩語氣悶悶的，像個急于炫耀卻又不得已放棄的孩子。

崔成蹊失笑，一句“你這樣也很漂亮”欲脫口而出，卻驚覺不妥，斟酌半晌，只是道：“我會叫云溪把生辰禮帶回來的，一定準時送到。”

“……”

許歡顏垂著頭沒了聲音。

崔成蹊聽著她漸沉的呼吸聲，不禁側眸看去。

他不是第一次見許歡顏的睡顏，只是這次，女孩白皙的臉蛋因為醉意染上幾分紅，在夜色下格外朦朧美好，叫人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幾分，生怕驚擾了她……

涼風來得不合時宜，吹散了此刻靜謐。

崔成蹊回神，只見自己的手停在許歡顏臉頰旁邊，不過咫尺。

“……”

他倏地起身，壓下剛冒頭的心緒，在原地呆了半晌，方解下外袍，輕輕蓋在許歡顏身上。

春棠秋梨也不知怎么回事，躲在上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般想著，他提起燈籠往閣樓上去……

二樓窗戶旁，兩個丫頭依偎著睡得正香，任崔成蹊喚多少遍都沒有反應。

“……”

他扶額，無奈折返。

……

“許歡顏，起來，我扶你回屋。”

亭子里，男子站得筆直，跟趴在桌上的女孩對峙。

回應他的只有鳥雀飛過的聲音。

“……”上次許歡顏也是在他書房睡著了，天知道他為了把她弄上榻費了多大心神。

想到上次的情景，崔成蹊不禁有些面熱。

他彎腰去撈許歡顏的胳膊：“自己起來，聽話。”

“……”

似乎是被他的動作弄醒了，許歡顏唔了聲，就著崔成蹊的力道，搖搖晃晃起身。

崔成蹊松了口氣：“走……”

話沒說完，就見許歡顏彎腰干嘔起來。

崔成蹊忙扶住她的肩，替她拍背順氣。

許歡顏嘔了半天空氣，感覺胃里還是難受得很，感覺有人在幫自己拍背，遂抬頭瞧去——

“……你誰啊？”

崔成蹊一愣。

多年照顧醉鬼的經驗告訴他，此刻不要回答許歡顏的任何問題。

他一把提起她，跟提雞崽似的：“我送你回院子。”

“……我不要，你放開我！”許歡顏掙扎道。

崔成蹊不語。

許歡顏：“我喊人了！”

崔成蹊已經把她從涼亭里提了出來。

許歡顏扯起嗓子就嚎：“來人啊！！”

崔成蹊沒想到她真喊，慌亂之下顧不得禮節，一把捂住她的嘴。

這條路雖然幽僻，但保不齊有起夜的丫頭小廝會聽到許歡顏的喊聲。雖然二人是表兄妹，但大半夜地拉拉扯扯，傳出去總是對許歡顏不好。

嘴巴被人堵住，許歡顏喊得更起勁了：“來人啊……你誰啊你！光天化日之下……我告你強搶民女信不信……來人啊！”

“……”崔成蹊咬牙，也不打算送許歡顏回朝歡院了，直接彎腰把她扛在肩上，大步往竹墨軒走。

風動竹搖，女孩的聲音時隱時現——

“……放開我……告你謀財害命……”

……

翌日晨。

許歡顏迷糊睜眼，只覺頭疼欲裂，翻身在床上趴了會，昨夜的記憶才零零散散地回歸大腦。

她昨夜拎著酒去亭子里等崔成蹊，無聊之下便想先倒些嘗嘗，沒想到那酒甜滋滋的，格外好喝，她本想只喝一口，后面卻喝了一口又一口……

宿醉的頭疼再次襲來，許歡顏捧著腦袋唔了聲。

沒想到這果酒后勁那么大。

她扶著床沿起身，心想真是喝酒誤事，昨兒個估計連崔成蹊的面都沒見成，遂心累道：“秋梨……”

外頭無人答應。

“……”許歡顏環顧四周，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屋子。

有人輕敲房門：“表小姐，您醒了嗎？”

許歡顏還在發懵中，下意識應道：“醒了……”

門被推開，云溪端著個碗走進來：“這是小廚房煮的醒酒湯，表小姐喝了頭就不疼了……竹墨軒里沒有丫頭，就只能小的來送了。”

“啊……”許歡顏呆呆應了聲。

云溪疑惑：“表小姐怎么了？”

許歡顏起身披上外衫：“我昨夜……”

聽到“昨夜”，云溪的神情變得有些微妙，他飛快地瞄了眼許歡顏，嘴角隱有笑意。

許歡顏歪頭：“怎么了？”

“沒事……”云溪掐了把大腿，垮下嘴角，“少爺還是在老地方，表小姐想去的話，自便就好。”

……

竹墨軒正屋。

跟那日一樣，崔成蹊還是在桌前看書。

許歡顏進屋，他卻沒有絲毫反應，依舊正襟危坐，只是盯著書卷的目光有幾分渙散，似是在走神。

難得見崔成蹊發呆，許歡顏有些詫異，悄悄放輕腳步，想過去嚇嚇他。

走得近了才瞧清楚，崔成蹊的眼底有一片淡淡的青色。

“表哥昨夜沒睡好嗎？”許歡顏忍不住出聲。

崔成蹊的手一抖，書卷隨之掉落在地。

許歡顏好笑：“表哥這是怎么了？”

她彎腰去撿那書冊，卻在起身時看見崔成蹊脖頸處幾道清晰的抓痕。

“……”許歡顏把書卷遞給他，猶豫著指了指他的脖子，“表哥這是……”

崔成蹊“唰”地捂住那處。

“……”許歡顏不明所以。

崔成蹊意識到自己反應有些過度，悻悻放下手，再看她時卻眉梢微揚，帶了幾分質問的味道：“表妹不記得了？”

“額……”許歡顏看著崔成蹊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尷尬地笑了笑，“我應該記得……嗎？”

“……”崔成蹊無言，將書卷隨手扔到一旁，“坐下用膳吧。”

許歡顏乖乖坐下，看著崔成蹊的脖子，腦海中依稀閃過幾個片段……

崔成蹊看著她越來越窘的面色，嗓音里隱有笑意：“想起來了？”

許歡顏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他的脖子：“就想起來這個……表哥上過藥了嗎？”

崔成蹊淡淡點頭。

“……”許歡顏覺得臉上臊得慌，恨不得找個地縫鉆下去。

這跟她一開始設想得完全不一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