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川將目光轉(zhuǎn)到了惠生身上，這個倉陽城中有名的神醫(yī)。

看著不過四五十歲，兩鬢各有一縷白發(fā)豎在耳后——這個年紀往往不符合人們這個年代人們對神醫(yī)的想象。

可給越柳兒整治的賴學林曾幾次說過，惠生醫(yī)術(shù)高他數(shù)籌，兩人雖然年紀相差甚大，也時常一起討論醫(yī)術(shù)。

所以他得知越柳兒需要玄虹乳治病并沒有什么稀奇的。

惠生看蘇川這么年輕，心中不屑更甚：“緝刑司的人？你將來又如何，我勸你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我說的沒有一句作假。”

“你們要不信，那就拖到日落，只是看你們敢不敢冒這個風險。”

蘇川并沒有理他，只是站到床邊，對著越柳兒說道：“越小姐，請伸出手來。”

越柳兒將一只手抬起，手腕已經(jīng)瘦的如同削薄的木片，看不出一絲血色。

蘇川搭上她的手腕之后，養(yǎng)于體內(nèi)的纏心蠱瞬間躁動了起來。

“果真。”都不需要用巫蠱術(shù)查看，纏心蠱都能感知到同類的存在。

蘇川抬頭問道：“越小姐，4年前害你的那個人現(xiàn)在何處？”

越柳兒答道：“死了，當初我父親只當他胡言亂語，把他趕出家門，沒過多久就有人發(fā)現(xiàn)他死在城外了。”

“死了？”蘇川嘀咕一句：“他這就屬于無主蠱，可以收歸己用。”

按照巫蠱術(shù)所載，若是蠱師養(yǎng)的本命蠱，蠱師一死，蠱蟲會提前發(fā)作，與寄生宿主同歸于盡。

若不是本命蠱，蠱師死了，只要蠱蟲有宿主依然可以繼續(xù)存活。

甚至，當年想害越柳兒的那個小男孩，本就不是這只蠱蟲的主人。

否則他不會在被趕出越府時還不催發(fā)蠱蟲。

他根本就是只會下蠱而不會控蠱，只是機緣巧合獲得了一只蠱蟲，想借此控制越柳兒反倒先丟了性命，又害了越柳兒。

至于他是否意外身亡……蘇川只能呵呵，那越明軒明顯不是什么好惹的，連閔英發(fā)在他面前都唯唯諾諾。

那男孩被收養(yǎng)回來，還敢打越柳兒的主意，越明軒留他一個全尸，就算是大發(fā)善心了。

即便是早已經(jīng)心如死灰，可看到蘇川若有所思的表情越柳兒還是忍不住發(fā)問：“先生，能治嗎？”

雖說覺得蘇川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越柳兒依舊稱呼醫(yī)生的方式稱呼他。

蘇川沉默后開口：“若是早些就好了……”

若是早些，這無主蠱他完全可以用控蠱術(shù)收入囊中

可現(xiàn)在，這蠱蟲自生自滅的四年，幾乎將越柳兒的氣血吃空，早已有了野性，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了。

惠生在一旁冷哼一聲：“毛頭小子故弄玄虛，早一點？早到越小姐生病之前嗎？這病根本就無藥可治，這是術(shù)，只有請術(shù)士來才可以治療！”

“果然還是沒救嗎？”

越柳兒聽到低聲說道，然后盡力抬起頭，對著蘇川扯出一個笑臉：“沒事的先生，其實我也沒有抱什么希望，我本就是該死的。”

“惠先生，你把那個藥拿去救你的女兒吧，我不想再這么活下去了，多活一年半年又有什么意義，只不過是再多受些折磨罷了。”

惠生本來慍怒的臉頓時黯淡下去，苦笑道：“實際上，抱歉越小姐……我真的需要這玄虹乳救命，我給你調(diào)制的藥，起碼保你一個月的性命，而且這一個月你不會有什么痛苦。”

“等我女兒醫(yī)好，我以死向越小姐謝罪。”

“哎哎哎，說什么呢！”

眼看這兩人已經(jīng)開始交代后事，蘇川趕忙打斷：“我只是說早點就更好治了，不是說治不了！”

“啊？”越柳兒愣在當場，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來應(yīng)對：“您的意思是，能治？”

“能治，但很麻煩。”蘇川皺著眉毛，他現(xiàn)在想到的辦法就是，以他的精血來喂養(yǎng)那陰蛇蠱，大概一兩個月，或許能重新控蠱。

在這期間限制陰蛇蠱的活動，免得其繼續(xù)吞食越柳兒氣血，影響自己控蠱。

惠生眉頭緊皺，眼神中全是懷疑：“小子，你知道給人希望又讓人絕望，帶來多大的痛苦？”

“你除了會制作采花的迷藥，根本不通藥理，怎么敢口出狂言幫越小姐治病？”

蘇川翻了個白眼：“惠神醫(yī)，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玄虹乳根本不能給越小姐延壽一年吧？她體內(nèi)陰寒入體，五臟六腑都已損傷。

再用至陽的玄虹乳，一旦入體不僅不能治病，反而會立刻變成催命符。”

惠生瞇了瞇眼：“你怎么知道？”

“猜的。”蘇川撇了撇嘴。

他是不懂醫(yī)術(shù)，但他懂陰蛇蠱啊，那玩意兒連太陽都受不了，再把玄虹乳喝到肚子里去。

那不刺激的它立刻狂心大發(fā)，當場要了宿主的命。

“啊？”越柳兒也吃了一驚，本以為這是救命的良藥，怎么突然變成毒藥了。

“惠先生，這……怎么會，賴神醫(yī)說過這個可以續(xù)命，我父親才拼命找的，找了整整一年，難道賴神醫(yī)說錯了嗎？”

不止越柳兒不解，蘇川也是滿頭霧水。

他本來的推測是，惠生通過賴學林知道越明軒找到了玄虹乳。

于是做了兩手準備，一是引歹人入城，若是那些人能得手，他再從那些手中奪回玄虹乳，若是這樣，緝刑司根本查不到他身上去。

二是殺掉賴學林，隨時準備給越柳兒用藥，以身犯險，但也能拿到玄虹乳。

可來了這里才發(fā)現(xiàn)，他的推測根本就不成立。

他都能看出來的事情，賴學林會看不出來嗎？

又或者一年前，惠生就開始謀劃了嗎？

蘇川心中有各種疑惑，但卻沒有直接問出。

剛剛談話，他也看了出來，這惠生就是個犟驢脾氣，拉著不走，打著倒退。

于是蘇川第一句話就是：“他為了這玄虹乳，殺了為你整治多年的賴神醫(yī)啊，傻姑娘。”

“啊？”越柳兒驚呼出聲，難以置信的看著惠生。

她從十二歲之后就極少再見外人，其中見面最多的就是給她治病的賴學林，

賴學林雖然無法為她根治病癥，卻總會有各種辦法幫她減輕痛苦。

惠生對上越柳兒那畏懼、不敢相信的眼神，用壓抑的聲音對蘇川低吼：“我不是，我沒有，學林是我忘年好友，我怎會害他！”

蘇川饒有興趣的問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