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薄的香氣，縈繞在鼻息間，朦朧中，似有一張精致的女人臉，伏在身軀上。

趙佳萱驚詫一聲，然后睜開眼眸，小蓉的面影，被瞧的分明。

“妹妹終于醒了。”

“姊姊，我昏厥了嗎？”

“寶善堂的楊大夫說你中了青碧子之毒。”

中毒了嗎？

是之前還是剛才？

趙佳萱不明所以，面露疑惑，小蓉繼續(xù)解釋道：“楊大夫說這種毒西域胡人最是擅長煉制，妹妹最近是否和胡人有過接觸？”

和胡人接觸自然是沒有的，長安城的胡人，除非必要，甚少與漢人往來，趙佳萱也不曾主動結(jié)交過。

這青碧子之毒，中的有些蹊蹺。

姚桓和李白呢？

昏睡的剎那，他們兩個似乎也中毒栽倒。

“姊姊，姚桓和李翰林是否無恙？”

“他們兩個也中毒了，不過李翰林業(yè)已醒來，可是姚公子還在昏睡中，眼下楊大夫正在施救。”

“帶我去看看。”

趙佳萱起身，走出小蓉的房間，快速的向著三進(jìn)院前行。

一片白色的花瓣，忽然被瞧見。

它就躺在窗臺上。

雪一樣的顏色，純潔到不沾染一絲塵埃。

趙佳萱將它捏在手心里，仔細(xì)的打量著。

清淡的香氣撲入鼻息。

它記得姚府內(nèi)有一株杏樹，姚桓戲稱為杏仙。

每當(dāng)春暖花開時，它就會綻放容顏。

大概就是這個季節(jié)。

趙佳萱轉(zhuǎn)身，面對的小蓉，晃了晃手里的杏花。小蓉面露思索，片刻之后，似是驚恐一般的，顫抖起來。

“妹妹快將它扔掉，這是妖邪作祟的征兆！”

妖邪作祟？

如何說起？趙佳萱的雙臂，環(huán)抱住小蓉的身軀，安撫的言辭也立刻奉上：“姊姊勿慌，妹妹守著你。”

溫潤的女聲傳入耳中，小蓉的心終于變的安靜，她似回憶一般，說起了曾經(jīng)的見聞。

“一進(jìn)院內(nèi)的杏仙，妹妹聽說過吧。”

“略有耳聞。”

“它不是杏仙，它是杏妖。”

這番言辭，語氣恨恨，似是篤定了一般。趙佳萱面露疑惑，記得一年前，來尋姚桓，曾經(jīng)一起在那株杏樹下面閑坐，當(dāng)時就被告知，這株杏樹，是姚府的守護(hù)神，眾人交口稱贊的杏仙。

難道小蓉發(fā)現(xiàn)了某些端倪嗎？

“姊姊曾經(jīng)瞧見過什么嗎？”

“嗯，今年除夕夜，它變成了齜牙咧嘴的女妖模樣，并且傷了姚公子，若非被我撞見，恐怕釀成災(zāi)禍。”

除夕夜，桓哥哥受過傷么？

怎么從未聽聞。

趙佳萱面露疑惑，笑容接著說道：“妹妹或許不信，就連公子也不信，但是確實如此，之所以沒有被眾人發(fā)覺，是因為公子受傷之后，她又施展妖法，治好了公子，并且抹掉了公子的記憶。”

匪夷所思！

世間真的會發(fā)生此等奇事么？

趙佳萱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小蓉。

眼里瞧見了一張猙獰的女人臉，一雙手掌也伸了過來，并且死死的掐住趙佳萱的脖頸。

“你就是杏妖，我記得清清楚楚，你是來害姚公子的，我先掐死你！”

聲音癲狂，臉頰不停的擺動著，梳理整齊的發(fā)髻，散亂開來。

此刻，仿若女妖者，似乎是她。

趙佳萱的雙手，拼命的掙扎著，卻始終無法掙脫。眼眸里小蓉的面孔，變成了圓形。

是即將斷掉呼吸的征兆，死亡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柄劍忽的揮了過來，由下往上，重重地拍在小蓉的胳膊上。

痛感傳入她的心中，用盡全力的雙手松了開來，然后踉蹌后退幾步，失聲痛哭。

“妹妹，對不起，姊姊的失心瘋又發(fā)作了。”

“姊姊，你——”

“妹妹勿怪，那株杏樹，真的是妖。而且今年的除夕夜，真的害過姚公子。如若不信，你可以查看姚公子的右肩，上面有一排牙印，那是杏妖吸血時，留下的。”

怎會如此？

趙佳萱?zhèn)软浦畎祝坪跸雽で蟠鸢福畎讌s流露出不知所謂的神情。

“李翰林，我們?nèi)フ一父绺纭！?

“使得，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趙佳萱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走出二進(jìn)院的剎那，又聽見了小蓉的呼喊聲。

“妹妹小心，這毒很有可能是杏妖所下。”

真的是杏妖所為么？

這般思慮縈繞心頭，趙佳萱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憂慮之狀。恍惚之間，左手被輕觸了一下，抬起眼眸，瞧著身旁的李白，那副溫婉的神情，像是將下午的陽光，凝聚在一起。

他是暖的。

忽的這般思量，然后甜甜一笑，柔聲問道：“桓哥哥是否無恙？”

“不想知道為何會趕到二進(jìn)院嗎？”

“那你告訴我。”

趙佳萱略作回應(yīng)，然后耐心的等待著，李白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摘下一片樹葉，塞到她手里。

“先給你送一份禮物。”

“李翰林，你在使壞嗎？”

“非也，真情流露。”

微微一笑，然后接著說道：“娘子，在下的那首《子夜吳歌》，萬望收好。白身無長物，禮數(shù)上或許會虧待娘子。”

“李白，你怎么了？”

“沒什么，白的意思是，你剛才差點隕命，送一份禮物，聊表心意。”

終究以戲謔之詞，搪塞過去，趙佳萱瞪了李白一眼，然后問道：“某人不是要解釋恰好趕到的緣由嗎？”

“因為它。”

一對花黃被捏在手里，是粉色的，像一片紫藤葉。

“娘子記得它嗎？”

“不記得，不，不對，小蓉的額前，貼著的就是它，可是——”

“可是它怎么會出現(xiàn)在我的手里？”

李白開口反問，趙佳萱應(yīng)了一聲，然后說道：“應(yīng)該并非原樣。”

“這是在姚桓的枕頭下面發(fā)現(xiàn)的，楊大夫查驗過了，上面確實殘存在青碧子的氣味。”

“也就是說，毒是這般被種下的？”

趙佳萱恍然大悟，可是剎那之后，又疑竇叢生。

“可是，僅僅只是同種樣式的花黃，并不能證明屬于小蓉。”

“所以白不敢妄下結(jié)論。”

李白開口解釋，趙佳萱嘟囔著唇，有些無奈。

傍晚的三進(jìn)院，更漂亮一些。

它的磚瓦上面，附著著淡薄的黃褐色，陽光照過來時，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