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七神在上，這…這到底是什么？”

老家伙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

戴瑞安當然知道馬爾溫博士會是這個反應。

可沒辦法，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雖然這個比喻從哪里看都是問題，但意思到了就好。

咬著牙將刺破皮膚的根須小心翼翼地扯出來。

戴瑞安呲牙咧嘴。

將還沾著一絲微微猩紅的萌芽種子遞給了馬爾溫。

他的臉上浮現出了高深莫測的表情：

“高貴的海塔爾家族血脈而已，看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眼睛瞪的有些發紅的馬爾溫卻是根本不吃這一套。

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他怒道：

“你小子還想忽悠我，你們海塔爾家族是歷史久遠，但這幾千來混了多少外來的血？”

“連坦格利安的后人，幾代之后都有可能喪失御龍的能力。”

“你在這里跟我講血脈？”

“告訴你，你跟你的先祖，除了姓氏一致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相似點！”

一口氣說完，老家伙舒了口氣，盯著手里那已經破開外殼的嫩芽，陷入了沉默。

他突然意識到了一點：

無論今天戴瑞安說或者不說，在七神的見證下，賭約已經成立。

維斯特洛的正常人很少違背自己的誓言。

諸神的懲戒雖然不會如雷霆般從高天降下。

但毀誓者卻一定會為自己對諾言的背叛，而付出慘重的代價。

最美味的夏日紅，嗆入肺管同樣會使人窒息。

普通人生命之脆弱，在諸神面前不堪一擊。

幾乎所有維斯特洛人都相信這一點。

不過老頭子的臉上卻并沒有什么苦瓜神色。

他是那種為了追尋失落之物，能在厄索斯混上八年全須全尾回來的家伙。

追尋魔法和神秘學的腳步，他可以連命都不要。

既然戴瑞安向他展示了一點兒他從未見過的力量。

那么，去一個小鄉村又如何？

就算是去地獄里逛一圈也未嘗不可。

他是一個很純粹的人。

“所以，我們的賭約完成了，愿賭服輸老家伙。”

戴瑞安拭去了額頭上滲出的汗水。

坐在了馬爾溫的對面。

詭文之書帶給他的魔力提升實在是太弱。

魔力儲備的速度和上限都不支持他做到更多。

對面的馬爾溫倒是很灑脫，直接就點頭道：

“當然，七神見證，我自然不可能違誓。”

一雙褐色的瞳孔炯炯有神地盯著戴瑞安，他一字一頓地鄭重道：

“不過你剛剛展示的力量，我需要知道那是什么。”

年輕的貴族笑了起來：

“會的，你會知道的。”

……

學城樞機會博士馬爾溫要離開學城，去鄉下“調研”的消息，并沒有引起什么太大的波瀾。

一來，老家伙本身在學城就算是最孤僻的那一類人。

而且，因為研究的領域過于獵奇，加上那張能評價其他學士全是“灰衣綿羊”的臭嘴。

幾乎沒有人喜歡他。

對于管理學城的席奧博德總管而言，馬爾溫的離開，可以為他省下一大筆研究經費。

可以說是皆大歡喜。

大家最多就是聽一聽，然后評價兩句。

之后就把這件事兒拋到腦后去了。

除了總管閣照例記了一筆之外，很快就沒人再記得這件事了。

不過，在舊鎮這片土地上，總有些不安分的眼睛在四處張望。

戴瑞安以為自己來的時候已經足夠隱秘了。

然而，當兩天之后，他拉著一臉意猶未盡，還在不停回首的克里森，以及收拾停當，蒙上兜帽，跟在后面的馬爾溫博士一起來到舊鎮的南門時。

還是遇到了一個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海塔爾家族的灰底白塔旗幟在舊鎮的城墻上飄揚。

大隊的鐵甲騎士已經封鎖了南門。

行人和商隊都被驅逐到了一旁，根本不理會你要做或者正在做的事情。

海塔爾家族就是這座城市無可爭議的掌控者。

而這些騎士們，則是簇擁在一個身披藍色天鵝絨的青年身邊。

“亨弗利……怎么會是他？”

戴瑞安皺眉。

對上那筆直掃過來的視線，他知道對方的目標就是自己。

這個時候撥馬回頭是沒有意義的。

況且，從小到大，在和這個比自己大兩歲的“兄長”的斗爭中，他就沒有輸過！

“嘖嘖嘖……看看這是誰，一個鄉下的家伙，滿是泥巴的臭味，為什么能用我們海塔爾家族的家徽？”

令人討厭的輕佻語調順著舊鎮粘膩的海風飄了過來，讓人作嘔。

“總比你這一身花里胡哨的騷包模樣好得多，穿這么漂亮，是希望哪位大人好好“賞賜”一下你嗎？亨弗利·海塔爾？”

戴瑞安一點兒不跟他客氣，催馬上前了兩步，直接懟了回去。

這家伙就是嘴臭，而且一副娘炮樣子，總覺得貴族就應該優雅陰柔。

不知道從哪里學來的奇怪腔調，一天到晚捏著嗓子說話。

偏偏作為海塔爾家族的貴公子，也沒人敢管他。

當初和多恩的公主伊莉亞·馬泰爾見面的時候，雖然大哥貝勒·海塔爾在那次宴會上出丑了。

但其實更丟人，是自己的這位四哥。

大哥因為不合時宜的腸胃問題失掉了一樁婚事，而亨弗利則是被伊莉亞·馬泰爾私下評價為腦子不正常的蠢貨。

別問戴瑞安是怎么知道的。

“私下”可不一定就一定要保密，壞話可是傳得很快的。

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根本不會表情管理的亨弗利頓時語塞。

“你……你就這個……說這種話，來玷污高塔家族的榮耀嗎？”

聽到這么愚蠢而幼稚的發言，戴瑞安都懶得去理會。

跟這種人斗嘴純屬浪費時間。

“亨弗利，直接說你來干什么，如果是來參觀的，那你現在也看到的，我好得很。”

再次夾了夾馬肚子，讓戰馬再次往前幾步。

戴瑞安已經能看到亨弗利那修剪得精致的小胡子。

旗桿一樣的身材根本沒什么威懾力。

亨弗利被比自己小兩歲，卻足足大了一圈的戴瑞安壓迫，胯下白馬也不安地往后倒退。

“加爾斯讓我來告訴你，都是海塔爾，血脈相連，回到舊鎮為什么不跟家族報備？”

“他讓我把你帶回去，好好問你最近的情況……”

最后一句話，這小子說的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