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語堂是幻想過自己會被人認出來的。

比如先有一個漂亮小學妹尖叫一聲：“啊！是周語堂！”

然后一大群漂亮小姐姐們圍過來，拿出手機貼貼求合照，順便簽個名什么的。

為此他還特意斥資三十塊在網上買了個簽名設計。

不是他想被好看的女生包圍，單純就是樂于助人，想為路人們提供一下見明星的機會。

他還戴了口罩和墨鏡，半小時都摘了，呼吸不暢悶得慌。

事與愿違，在體育館里擺了一上午的攤，幾乎沒人認識他，倒是簽了倆學人力資源管理的當HR，恨不得讓她們當場入職，替自己在這看著。

唯一一位認出他的讓他激動夠嗆，結果對方一句話就把興奮度清空。

“您好，您是周語堂嗎？哇，真的是你，你是姜曦月的助理吧，我可喜歡她了，去面試能不能送姜曦月的簽名？”

失望歸失望，倒是點醒了他，在攤位前擺上面試送姜曦月簽名后，招聘進度加快了許多。

后來由于人數過多，不得不改成面試進最終輪才送簽名，仍然熱度不減。

到了中午，去老黃牛肉面那里蹭頓午飯，自從曹老板轉職bass手后，就成了撒手掌柜，店面交給招來的小學徒處理。

學徒是個一頭黃毛渾身文身的前鬼火少年，痛改前非后想學門手藝吃飯，就加入了面館。

周語堂吃著面，想到下午還要繼續(xù)招人，強忍住來瓣蒜的沖動。

隔壁桌的兩位女生把手機擺在桌上，倚靠著那種又大又厚相當復雜還帶支架的手機殼。

他憑著縱橫游戲和學習二十年未近視的優(yōu)秀視力，隱約看出她們看的正是《樂隊的春天》。

小齊和小唐兩閨蜜是學校文藝部的成員，聽說《樂隊的春天》里的舞臺設計非常優(yōu)秀，還有同校的師哥參與。

她們追更也是想學習一下，看看能不能在學校的演出里復刻超級低配丐版舞美。

小唐是節(jié)目的忠實粉絲，尤其喜歡臨時組的樂隊，用她的話說，就喜歡那種看起來漫不經心，一出手就大殺四方的高逼格。

現在正在小紅書里激情對線，不過不是與其他樂隊的粉絲對線，而是在爭論姜曦月和柿餅貓究竟誰才是隊內人氣TOP。

同一個團隊內部的粉絲互撕，是追星人群很經典的奇妙行為，不得不品。

小齊倒是對臨時組的樂隊沒多大興趣，雖然能感覺出他們的歌很厲害，但就是不會加入歌單那種。

還有《你要如何，就要如何》的慈善，她總覺得是營銷，好感就更低了。

至于《滄海一聲笑》，全網吹得天花亂墜，但是太老氣了，根本就不符合時代。

她喜歡的可是龍膽丸，編曲新潮，主唱唱功超強，長得還帥。

比臨時組的那種節(jié)目組區(qū)別對待，強行硬捧的資源咖厲害多了。

手機上，《樂隊的春天》第二輪第一集開播。

綜藝是個下飯的好東西。

節(jié)目一開始，出場的就是龍膽丸樂隊。

小唐狠嗦一口面，不屑地說道：“樂隊打扮得那么花哨干什么，歌又沒多特別，怎么人氣榜就差臨時組的那么點票數？”

“人氣高怎么了？”小齊立刻反駁，“視覺系搖滾不行嗎？長得帥技術好，就該有這么高人氣。”

“咦，長得帥你又吃不著。”

“那怎么了，養(yǎng)眼不行嗎？臨時組的那個姜曦月你就吃的著嗎？”

“我喜歡的是柿餅貓。”

周語堂在一旁默默注視著兩人斗嘴，心想要是偷拍是不是不太好，但是又很想分享給李禪，告訴他他已經有女粉了。

兩人吵吵鬧鬧后，很快又恢復平靜，認真地關注起節(jié)目來。

距離下午的課還有四十多分鐘，回宿舍又要走好遠的路，不如就在店里接著把綜藝看完。

在小唐數次想拖動進度條到臨時組的出場無果后，他們終于千呼萬喚始出來。

周語堂愣是看了半小時，一是蹭個空調到下午，二是好奇那倆人到底什么時候能把面吃完。

都這么長時間了，一碗面竟然還沒嗦干凈，竟然真的有人吃面是論根吃的。

字幕給出歌名——《海底》。

“他們怎么這么多人啊，還有弦樂團，還有這么好看的舞臺效果，充值了吧。”小齊不滿地說。

“怎么就不能是人家自己找的人呢？柿餅貓好可愛啊，嘿嘿嘿……”

小唐笑出了癡女的笑聲。

“但是怎么坐那么后邊，隊內霸凌！一定是隊內霸凌！誒？那個男的怎么也拿話筒了。”

“哪個男的？”小齊并不熟悉臨時組的配置。

“就把資深樂迷懟得說不出話的那個男的，叫周語堂，上回他啦啦啦都跑調。”小唐作為粉絲介紹。

“關系戶唄。”

字幕顯示歌曲信息。

作曲：周語堂；

作詞：周語堂；

編曲：周語堂、王朝；

……

看來作為粉絲，小唐也不是很了解樂隊。

當歌聲開始，兩人都眼睛一亮。

“好聽誒。”小齊感嘆。

“是吧是吧，就是為什么沒鼓？”

“也沒那么好聽就是了，不如龍膽丸。”現在是嘴硬環(huán)節(jié)。

姜曦月的唱段結束，周語堂低沉的吟唱穿過耳機送到兩人耳中。

“好像，他唱得還挺好的。”

“我覺得也是。”

明明曲子聽起來沒那么特殊，但就是聽得人想哭，不是那種壓抑的哭，而是歷盡千帆，又要重新出發(fā)釋放的哭。

其他樂隊的歌里也許有更精致的創(chuàng)作技法，但就是沒有這首歌那樣動人。

而當最后的合唱部分來臨，兩人再也忍不住，一張張抽起桌上的紙巾。

海量彈幕填滿了屏幕，臨時組的不愧為現在的人氣第一。

“好聽！”

“無敵！”

“不用投票了，直接宣布吧。”

“沒人覺得那個襯在女聲下面的男聲也超級好聽的嗎？”

激動之下，人很難組織好語言。

淚眼婆娑甚至流出點鼻涕的二人只能想起一種夸獎的詞語，“臥槽，牛逼。”

小齊直接拿起手機，要把全部的人氣票投給臨時組的樂隊。

點到剩最后一張時，猶豫了一下，手指放到龍膽丸樂隊的標志上停留了幾秒，又收回來，把最后一張也投給臨時組的。

小唐在一旁說道：“誒呦，怎么了，不支持你的視覺系正主了？”

“我，我就是這期臨時粉的，支持的還是龍膽丸樂隊！”小齊說出這話時，自己心里都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