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律想都沒想，就捏著匕首的刀刃將它調轉過來，然后毫不猶豫地朝著茲瓦尼亞近在咫尺的身體捅過去。

后者大概也是沒想到他說動手就動手，但依然反應了過來敏捷地往后一跳，謹慎地看著他。

“難忘的回憶？”安以律居然在笑，而且笑意明顯得幾乎要透過口罩在空中實體化了，“不瞞你說，我倒是很期待你會用什么手段……咳咳……但時間到了，辛德瑞拉，我看我們還是就此告別比較好。”

他不等茲瓦尼亞回應就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往身后一踹，多虧了他剛才一直暗中努力開鎖，這門毫無抵抗地向后洞開，新鮮的空氣如海浪般涌入這個密閉的房間，幾乎是瞬間安以律就感覺自己腦子清醒了一點。

他跑出去的姿勢算不上優雅，離連滾帶爬也就差那么一點。但鑒于他的腦子離清醒還有不少距離，而且茲瓦尼亞在他身后緊追不舍，如果四肢著地能提高速度，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這么做。

問題在于茲瓦尼亞并不想輕易地放過他。

“你是不是搞錯身份了。”

安以律跑過一個走廊的轉角，卻不得不緊急剎住車掉頭往回跑，因為更熟悉環境的茲瓦尼亞抄了小路出現在他面前，雖然后者再次撲了個空，但他的聲音依然執著地傳進了安以律耳中。

“你才更像是午夜過后就會失去魔法，著急逃跑的灰姑娘吧。”

茲瓦尼亞又在安以律逃跑的路線上神出鬼沒地出現，正好還是在樓梯附近，安以律差點沒腳底打滑從樓梯上滾下去。

他懶得和茲瓦尼亞互相說垃圾話，所以一言不發地扭頭就跑。

“怎么，你的仙女教母呢，不來幫你嗎？”

茲瓦尼亞穿過打開的窗戶，攔住安以律的去路。安以律敏捷地翻身躲開，但對方的突然襲擊也令他有些反應不及，過了幾招之后被一腳踢在軀干正中。他倒飛出去，砸在走廊盡頭的墻上。

這一腳令他覺得自己的脾臟快破了。他心想這就是你說的不殺我？

茲瓦尼亞站在走廊中央，冷眼看著他。

安以律勉強靠著墻站起來。他的視線從茲瓦尼亞身上掃過，輕飄飄地劃過空氣。

然后忽然固定下來。

茲瓦尼亞沒注意到安以律正盯著另一條走廊的深處看，他不緊不慢地走向安以律的時候，后者忽然往旁邊的視線死角里一撲。他心中一凌，趕緊三步并作兩步沖過去。

但安以律不見了。

僅僅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轉角。一條一眼就能看到頭的，沒有岔路也沒有門的走廊。

他就在這種情況下消失了。

-

安以律往旁邊撲過去的時候，有人一把拉住了他。

“別出聲。”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也別動。”

安以律聽話地停在了原地，他身后的人用手捂住了他的嘴。這只手柔軟而帶著一股奇妙的氣味，像是草藥的味道夾雜著動物內臟的淡淡腥氣，不能說得上好聞。手指上涂著精致的紅色指甲油。

是小泉紅子。他剛剛就是看到了陰影中一個熟悉的紅色寶石在半空中閃爍，才主動撲過來的。

他和小泉紅子就在原地站著，這條短小的走廊沒有遮掩身形的地方，如果一切如常，每個走進來的人都該馬上發現他們。

但茲瓦尼亞沒有。雖然看不到臉，但他的動作足夠說明他的茫然。他的確什么也沒看到。

當他走過安以律面前的時候，兩人間的距離實際上只有一拳。但他就是什么也沒看到，什么也沒感受到，最終只能選擇離開。

“一種暗示魔法。”

當茲瓦尼亞離開五分鐘后，小泉紅子在安以律身后說道，“我不是讓你小心嗎？”

她的語氣有些埋怨。

安以律從自己嘴上把小泉紅子的手扒拉下來，轉頭注視著她，沒費心隱藏自己的身份。

“你知道我今晚會來。”

“誰會知道那種事啊？”出乎他的意料，小泉紅子幾乎是立刻就否認了，“我要是知道你晚上會到這來，白天就會警告你了。”

安以律端詳著她。和白天不一樣，她現在的打扮更接近“魔女”，頭上和脖子上都戴著花紋古怪的裝飾，穿著一身深色的衣服，披著深紅色的披風，神色明顯有些不渝。

奇怪，她白天的時候看上去像是個神棍，一言一行都神秘莫測，盡管那時候她穿著普通。但現在換上了魔女的服裝，卻反倒更像是一般高中生了。

“你認識黑羽快斗。”

小泉紅子承認了，“當然了。”

“你是因為他而來的。”安以律緊接著說道。

小泉紅子皺了皺眉，但并沒有避開這個問題，“……對，我在他身上下過一道魔法，只要他重新回到這里，我就會有感應……今天還是第一次。”

安以律瞇了瞇眼。

“三個月以前發生了什么？”這是黑羽快斗重拾怪盜基德之名的時間。

“三個月？不，大概在兩個月以前吧。”小泉紅子眨了眨眼，忽然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不先交代自己的身份嗎？你看上去對我、對黑羽同學都很了解，但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

“我以為你能自己算出來？”安以律垂眸看著她。

“你太高看魔法了……”她嘟噥道，但并沒有說這不行，而是說，“那樣的話會很麻煩的。”

“你可以叫我安。”安以律說。他自己的名字從另一個世界而來，不能再干凈了，“現在可以說了嗎？”

“安。”小泉紅子發音極慢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就像是在咀嚼一樣。然后她把視線投向了安以律握著的她的手，“或許你可以先松開？”

安以律眨了眨眼，然后松開了手。

小泉紅子看了看他被刀刃割開的左手，又打量了一下他滿是塵土和腳印的衣服，臉上的表情有些嫌棄。

“或許我們都有彼此想知道的信息。但我們不能在這個地方談。”她最后干脆地說道，“跟我來吧，到魔女的老巢去——不知道你敢不敢？”

安以律的眼睛彎了彎。

“我的榮幸。”他彬彬有禮地說，“……我的仙女教母。”